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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嵇對他只是客氣, 說了一句節哀。 夏恒神態戚戚, 幾乎跟要憋不住眼淚似的, 不過倒也沒真的掉下眼淚來,否則盧嵇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盧嵇:“其實本來是想讓令堂帶著車隊更體面的回去的。只是那兇手還沒有抓到,不知道那人會不會還想要殺你, 只能想著盡量低調。這三輛車上都有徐老手底下最精英的兵隨行,你可以放寬心?!?/br> 夏恒抬起頭來:“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找到殺了我爹的兇手?” 盧嵇:“這些年刺殺發生的太多, 往大了說可能是外國派來的, 往小了說甚至可能是某個心中生恨的學生。真正能破的刺殺案太少了, 要是說為了給個交代隨便抓人, 那誰都能做到。然而徐老和你爹爹也認識不少年了,是真的想把北京翻個底朝天也找出這個人來?!?/br> 夏恒擦了擦眼睛:“我只想讓那殺手償命?!?/br> 盧嵇硬著頭皮跟他和顏悅色的說話,畢竟這幾年徐老和東北的張家父子關系不睦, 大戰遲早都要發生,他自然想盡力籠絡勢力,特別是像閻百川這樣在山西站的屹立不倒的人物??梢愿幮◆[,但絕不能離心。 夏家跟閻百川的關系, 好比周梓玉和徐金昆的關系,都是幾十年一起混的鐵兄弟,要是再連閻百川沒少抱著逗過的夏恒都命喪在天津,徐金昆就真是洗不清了。 到時候閻百川翻臉,再投靠張家父子,就可謂大戰一觸即發了。 盧嵇轉達著徐金昆的意思:“之前你閻叔提的意思,徐老那邊同意了,想要的東西到時候都會送到。外界都覺得或許是徐老會殺你爹,可是說到底那不就是裝甲車和炮臺的事情么,大家吵一吵倒有可能,怎么可能因為這個動手殺人。反倒是可能有人早就挑撥山西和京津的關系了?!?/br> 夏恒心里道:夏秉這回死的倒是還有點用處。本來他談不下來的事兒,一死反倒成了。 夏恒比盧嵇矮了不少,他抬起頭來,微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我也想不出來你們會殺我爹爹的理由。再說我要是真覺得是你們動的手,怎么可能過來讓你們送我回山西?!?/br> 而另一邊,江水眠可完全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她渾身被夜霧的濕冷浸透,兩只手發僵。瞄準鏡的準星對準了夏恒的腦袋,然而她每一次呼吸,都會讓瞄準鏡的準星微微偏離,這一偏離,就多次落在了夏恒身邊的盧嵇身上。 她手指已經不敢放在扳機上了,生怕自己一個恍惚開了槍。 她的槍法絕不夠好,這樣開槍,怕是八成要打偏。一旦打偏,打中盧嵇的可能性可就太高了。她甚至想,如果此刻趴在這里的人是盧嵇該多好,他一定會輕輕一笑,毫不猶豫的開槍,那顆子彈連一厘米都不會錯開的打入夏恒的太陽xue。 然而她此刻只想知道,盧嵇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夏恒說有人會接應,護送他離開天津。這個接應人難道就是盧嵇? 她覺得自己已經不能亂想,只能死死盯著夏恒,期盼盧嵇跟他說完話之后能離開他一段距離。然而很快的,盧嵇拍了拍他肩膀,夏恒朝盧嵇帶來的幾輛軍車走去,欒老也從轎車上走下來,顯然他們是要換車,乘坐軍車回山西。 盧嵇倒是沒有一直送到車前,而是站在車燈那里對他招了招手。 江水眠看到夏恒剛走出幾步去,立刻手指搭在了扳機上,她手指僵了太久幾乎都要不能打彎,但她知道——就是現在了! 她把瞄準鏡對準夏恒的軀干。這樣命中的幾率稍微高一些,而且只要他受了傷,總要去醫院的,她就還有機會潛到醫院里去。就算到時候夏恒的病床邊圍滿了保鏢,那也比他就這么離開就好! 一陣風吹過,墨綠色的草葉如浪般起伏,這片山坡面朝曠野和遠處銀緞般的河流,蛙聲稍歇,月光為一切打磨出潤光來。江水眠覺得自己心跳漏了半拍,四肢發涼,猛地扣動扳機。 槍口亮光一閃,光亮過后,她仿佛看見那顆飛出去的子彈上也映著月光。 砰的一聲驚人的槍響回蕩在山谷之間。 夏恒半跪在地上,身邊一陣喧嘩,無數人拔出槍來大喊大叫,他驚得后脖子一身冷汗。夏恒回過頭去看,他前一秒經過的位置的車門上,赫然一個冒煙的彈孔。若不是他剛好往前邁了一步,那顆子彈絕對要穿過他心口。 是誰?! 他心知肚明,壓根就沒有什么刺殺夏秉的殺手,那這個人是誰? 難道是那個眠眠?! 江水眠望了一眼瞄準鏡,心里沉下去,那群人大亂,但顯然夏恒沒有死,車門上只有一個干干凈凈的槍眼,沒有任何血跡。 以她的水平,在深夜靠著這種老舊的瞄準鏡,去槍殺移動中的目標,不中才是應該。 她連忙向后拉桿,將手里捏著的子彈按進槍膛,那警衛員不知道遠處的人群中就有盧嵇,還在問道:“打中了么?!” 江水眠沒說話,她手哆嗦著連忙上了膛,知道自己錯過了最佳的機會,但她還想再試一次。然而她再度看向瞄準鏡中,卻看著盧嵇拔出槍來,朝夏恒的方向奔去,一把扶起他來。盧嵇經驗豐富,他聽著槍聲也知道具體是哪個方向,面朝著江水眠的方向,擋著夏恒,讓人拽他上車。 隔著瞄準鏡,江水眠幾乎覺得盧嵇和她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