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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他好不容易端了一杯水回去,摻了一點涼水,給她喝應該正好。江水眠喝了一口,雙手抱著杯子,就看見盧嵇簡直跟犯了錯似的低著頭不敢瞧她。 她心想:……你現在特別像知道我得了絕癥卻不敢告訴我的老父親。 她要是再不好意思,反而尷尬,江水眠心里頭發虛,面上卻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怎么了?” 盧嵇臉紅的跟柿子似的,瞧他剛才在酒場上那八面玲瓏的樣子,誰還能想到是一個人:“呃、沒……你現在不難受了吧?!?/br> 江水眠轉了轉脖子:“嗯好多了。我肚子也不疼了?!?/br> 盧嵇搓了搓手,硬著頭皮不敢直視道:“嗯……眠眠,你聽我說啊。這個……那個流血這件事啊……” 江水眠如臨大敵:他居然還打算給她科普生理知識了?!瘋了吧盧煥初! 江水眠心里瘋狂吐槽,看著盧嵇緊張的腦門冒汗直舔嘴唇,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樣子,心里又有點想笑。 江水眠忽然打斷他那完全組不成句子的解釋,道:“哦,我知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兒?!?/br> 盧嵇猛地抬起頭來:“呃,你知道,你確定?” 江水眠還能怎么說,她只能感謝科普教育的偉大光輝:“我以前上的中學,講過生理知識課。我也學了生物?!?/br> 盧嵇松了一口氣,臉上還是紅紅的,努力故作鎮定的咳了咳,又覺得心虛得仿佛是自己來了例假被人發現了似的,又揉了揉臉:“哦哦哦,那、那就好……我、我去給你煮點東西吃……” 江水眠也懶得動了,她可是幫了盧煥初一把,別說躺在這兒跟個太后似的享受,就是她現在點名讓他過來揉肩捏腳他都要好好服侍才行。 江水眠:“家里有什么???” 盧嵇:“我去小廚房問一問,簡單煮個湯給你,明兒早上再吃好的?!?/br> 江水眠懶懶往后一倚,盧嵇腦子里懵懵的走下樓去。他們住的是一棟靠中心租界的細窄洋樓,共有四層,南北兩側都有陽臺,兩側還挨著別的樓。別人是一套樓里恨不得租出去住上三四家子,這邊除了幾個仆從以外,就住了他們倆。 他頓頓的往樓下走,手扶著欄桿,邁步成了機械動作,邁到了最下頭一層還在習慣性的抬腿,憑空絆了自己一跤。盧嵇身子斜著,繞著扶手一轉,呆呆的繼續下樓。不知道是他手心里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還是潮濕的天氣讓木欄桿凝了一層濕露,他從四樓一層層往下轉,轉到了地下室,廚房幫工的廚子看見盧老爺還在往地下室柜臺角落那兒擠,仿佛還能順著方向,再下十八層。 盧嵇的心情,確實有點想下十八層地獄了。 他從來沒有意識到,江水眠是個大姑娘了。 她已經十四了。這要是擱在傳統的旗人家里頭,說不定都嫁人了。 重要的不是年紀,而是江水眠其實自己也很有大人的意識,宋良閣對待江水眠的態度也很像個對個大姑娘。 只有他傻傻的,給她買了一衣柜她根本不想穿的小洋裝,偶爾想著給她訂衣服,翻得都是大碼童裝的畫冊。 只有他見著就動手動腳抱來抱去,動不動就將她攬在懷里放在腿上…… 若是他敢對別人家十四歲的姑娘做出這種事兒,傳統點的估計他早就連人帶雞兒被剁成泥了吧,就算是開明的他估計也非娶不可了。 盧嵇一身冷汗。 江水眠好幾次顯得很僵硬,或者是掙扎出來滿臉不高興,他還覺得是小丫頭跟他離了好多年不見,脾氣不好相處了。然而現在想想,他就是眠眠心里的大灰狼、大變態??! 他是滿心喜歡她的脾氣,喜歡她的表情,然而江水眠就像是被送入虎xue,硬著頭皮周旋不得不寄宿的變態叔叔家里?! 怪不得老宋送她來的時候,她一臉不想在盧家呆的樣子??! 那廚子看著盧嵇臉對著柜子面壁半天了,他還沒開口上去問一句,盧老爺已經拿頭在磕抽屜了。廚子聽見盧老爺喃喃自語,更怕了,聲音連帶著褲腰帶幾乎勒不住的肚子發顫:“盧、盧老爺,您是要夜里加點什么餐么?盧老爺……?” 他話音剛落,盧嵇捂臉大叫一聲,蹲在墻與柜子之間的夾縫里,這還不夠,還跟泄憤似的抽拉著抽屜,搞得抽屜里油紙包著的干香菇到處亂飛。 廚子嚇得臉縮進疊了幾層的下巴里,慌張道:“老爺……老爺!” 盧嵇猛地站起身來,憤憤一腳踹向了抽屜,整個人抓狂道:“就這樣還心里美著呢,覺得自己是個親愛的鄰家叔叔呢!啊啊啊??!去死??!我就是個混蛋!瘋子!變態啊——!” 廚子:……我看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老盧開竅稍微有點晚,不過也會漸漸意識到自己是個真的喜歡眠眠的變態的(笑)。 從初期癥狀到發現病癥,從無力醫治到患病晚期,然后就是不要臉干脆放棄治療了。 ☆、第59章 廚子站在旁邊, 看著鍋里熬得老雞湯,在盧老爺手里的長勺下翻滾冒泡。 廚房里常年燉著小火的老湯,隨時取用做菜,他這會兒臉上的表情恍惚著,動作卻麻利的很。這廚子是從盧家帶來的,盧老爺可以走到哪里不帶著魯媽孫叔, 但廚子是一定要自備。 他用漏勺從老雞湯大瓦鍋底下撈了幾塊雞rou上來, 拿筷子挑掉本來也快煮軟碎的骨頭, 用小勺勺背將雞rou壓碎, 澆了一點打勻的蛋液,撒了一點蔥花,然后用撇了一大勺guntang撇油的雞湯倒進碗里, 碎雞rou蔥花和沫兒一樣勻稱的蛋花從湯底滾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