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砰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她連人帶槍彈飛了出去,掉進了樹林中的水洼里。 腦袋重重磕在地上,手臂全麻,兩側耳鳴尖銳,江水眠依稀聽見了宋良閣愉快的輕笑聲:“竟然還真打中了。這么近的距離,都給轟成這樣了?!?/br> 宋良閣和盧嵇看著那些被血rou沾染的銀元,沒回頭就聽見了車底下小姑娘們又哭又笑的聲音。 他倆一下子反應過來。 三個男人,押著兩車小姑娘,走了幾天的路了,中途發生了什么,不必言語。 大部分還小,倒是不太可能,但是有幾個都已經十三四歲了。 怕是施暴的時候,其他小姑娘也沒處躲,只能看著。 江水眠是在報仇。 盧嵇拎著馬燈,奔幾步急急忙忙的去尋人,槍落在中途,小泥人瞪著眼傻倒在水洼里。盧嵇一手拎燈,一手拎起人,江水眠垂手垂腳,還在往下滴水,他放下燈,拎著她拍了拍,也拍不掉什么泥水。 盧嵇有點急了:“哎,說話?!?/br> 江水眠遲鈍的轉了轉眼睛:“別拍我屁股?!?/br> 盧嵇:“……小孩兒哪來什么屁股?!?/br> 江水眠翻了個白眼。 盧嵇:“胳膊動一動,給我看看?!?/br> 江水眠被他拎著后脖子,腳離地,知道這人是怕她被后坐力弄碎了骨頭,心不在焉的提起兩條胳膊來。 盧嵇沒管她一身泥水,一把將她扛在肩上往回走,對宋良閣喊道:“沒斷胳膊,好著呢。你就是個瘋子,就看著一個七八歲小姑娘開槍殺人!” 被叫做瘋子的宋良閣依然一副老好人樣子,只是笑容加深,人精神了些:“你說我閨女要在,要能有這么出息就好了?!?/br> 盧嵇:“不吃苦頭哪來的出息。你閨女若長到這么大,估計讓你寵的連雞蛋也不會剝吧?!?/br> 宋良閣臉上的那點光又暗下去:“倒也是?!?/br> 江水眠似乎給震蒙了,兩只手軟趴趴的搭在盧嵇肩膀上。 盧嵇安慰似的拍著她后背。 江水眠仰頭看他:“不要票據了?” 盧嵇:“他估計也不是做良心生意的,我備了紙?!?/br> 他說著,從西裝上口袋中抽出一張薄紙,在空中抖了抖,上頭有毛筆字,寫了些什么“茲轉讓女童江水眠”之類的字樣,輕飄飄松手,落在了老頭的血rou上。 江水眠:這個人有閑工夫寫這沒用東西,果然是個神經病。 盧嵇騎馬技術遠不如宋良閣,他都沒法抱著她上馬,只得轉交給了宋良閣。宋良閣一下慌了,半天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兩手拿刀好使,抱人卻不會,差點把江水眠扛在了肩上。 一行人轉身。 十幾個小姑娘從車底爬了出來,她們似乎意識到,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怪人,是不可能帶他們走的。 盧嵇先放下一盞燈在地上,上了馬,牽著馬韁轉了幾圈,笑:“要是你們求穩妥,我建議你們還是把馬扶起來,讓那個還有氣的男人上了車,如果他運氣好能活命,再把你們賣到上海的廠子里去,你們也算能有個活干吧。嗯,不過要是我,我就會分了死人的錢,往西走二十里地,找那個基督教堂,問問他們收不收人。不過如果他們不收人,你們在外頭流落著,可能還不如賣到廠子里去?!?/br> 一群女孩兒高矮不一,沉默的站在馬燈旁不說話,望著他們。 盧嵇笑嘻嘻:“他們的刀和槍都留給你們了,兩輛驢車還能跑路?!彼址旁诩缟?,在馬背上像個紳士一般弓腰行禮:“小小姐們,大清都亡了呀?!?/br> 江水眠趴在宋良閣肩膀上看,馬走的慢慢的。盧嵇騎馬跟了上來。 馬燈的微光照出了漆黑森林里的一小片孤島,小姑娘們拿起了刀,拿起了槍,卻又都放下,從旁邊樹下撿了石頭來。 江水眠聽到那漢子遠遠喊:“我把你們安全送到上海!送到上海好不好——你們沒有人護送,就等死了!” 又罵:“媽的死娘們!娘了個臭——” 十幾個姑娘站成一圈,排隊砸了下去,沾血的石頭順著一雙雙小手往后傳。 盧嵇回頭看著那馬燈紅光已遠,石頭砸下去的聲音還在繼續,快活的吹了個口哨。 宋良閣單手抱著江水眠,不知是不能回頭還是雙耳隔絕一切,所有的精力放在抱著江水眠的這只手上,輕踢馬腹往前走。 兩馬三人走入黑暗,再也看不見。 小姑娘們一身是血,在寂靜漆黑的樹林里站起身來,不知誰先提議道:“把錢分了,我們去教堂那邊走吧?!?/br> 她們蹲在血rou模糊的老頭旁邊,摳著地上的銀元數。 “咦……我們十六個人,正好十六個鷹洋?!?/br> 女孩兒們面面相覷,一人一個分了,拿衣袖抹了抹頭臉,坐上了驢車。 驢車轉了頭往西邊走,刀與槍抱在她們手里,黑色樹林里漸漸傳來了和著的歌聲: “走過外婆橋,荷塘里小船相勿到,外婆白頭發多了莫佬佬……” 作者有話要說: sao浪賤與困累喪出現了。 宋良閣與漿水面只有親情戲,但給漿水面影響挺大的。從戲份上來說算是男二。 明天17:00,有更。 ☆、尋仇 上海匯中飯店。 年輕的西裝男子在前臺登記姓名,他身后一步站著一個帶著黑帽的褂衫男子,替他拎著其中一個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