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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樣耀眼的一張臉,不論是瘋子還是浪子,很難不招女人喜歡。 但……盧嵇不討女人喜歡,實在是因為他還尤以沒文化出名。 穿著西裝和好皮囊的無知綠林。有人是這么評價他的。 若說民國報紙偶爾評幾個民國出眾的美男子,大抵盧嵇是里頭唯一一個以鬧笑話出名的。他在公眾場合說錯過英語法語,讀錯過絕句名詩,亂用過成語和引用……還沾沾自喜。 “你們家孩子出去留學,學成個盧煥初”大概是損人最難聽的話之一了。 再加上盧嵇對外動不動吹噓自己五個美人姨太太,又傳聞無數人跟他有風流的爛賬,好像也沒看他干過什么爛事兒,人渣加文盲的名聲先傳出來了。 不知是圈子里哪個才女先開口罵:“誰要是跟了他,那可真是膚淺的連皮子地下深半寸的爛都看不見了?!?/br> 搞的不少名媛也罷才女也罷,聽了這評價面子上再也不好跟他來往,心里總有點……覺得可惜了。畢竟還有臉不是么。 那女招待縱然被盧嵇的笑容迷得神志模糊了一下,也當即可憐了一下對面那個涉世不深的鄉下小姑娘。 盧嵇勾唇:“你喝什么?” 江水眠兩只白凈的手放在桌面上:“啊……我、我不知道?!?/br> 盧嵇看見她指尖居然有點染過鳳仙花的淺紅,有點恍惚。他還總覺得她還是個沒懂事的半大丫頭,張口就道:“那就牛奶吧?!?/br> 盧嵇挑眉:“你怎么來的天津?你師父呢?” 江水眠:“我坐火車從蘇州來的。不過、火車沒有通到城內,我又坐了驢車來的,昨天剛到?!?/br> 盧嵇皺眉卻仍然唇角帶笑:“你師父來的信里怎么也沒有說明,早知道便要人去接你了。你來之前,師父還說了什么?就送你一個人過來?” 江水眠兩只手摳著桌沿:“師父就說讓我來找盧先生。說世道不安生?!?/br> 盧嵇笑:“早就說讓你留在我這兒,他不肯。如今又要你一個人千里迢迢來,他可也真心大?!?/br> 盧嵇手指在相片紙上滑過去,他心里早有些計劃,就是有那么點難以啟齒。 江水眠小時候還是挺早熟的,只是長大后被她師父養的愈發單純了。 這個年歲的姑娘,往往聽話又容易輕信,也不會不聽管教亂鬧事情。 盧嵇心里又想:往后世道這么亂,若江水眠離了他又容易在外頭吃了苦。 盧嵇跟宋良閣認識很多年了,江水眠叫宋良閣一聲師父,是宋良閣收養帶大的,既然她師父在信中提及此事,也就算是長輩首肯,而且他覺得這樣也好。 盧嵇使出自己裝門面的那點技能,淺棕色的瞳孔盯著江水眠,笑起來:“你當然可以住我這里來。不過總要有個說法吧,你算是什么身份住進來?” 江水眠抬起頭:“要不,我做長工?” 盧嵇:“……” 盧嵇被她淳樸的農工思想折服了,心里感慨:傻點好,省的自作聰明搞事情。 江水眠:“那您家里缺什么人???” 他面上風輕云淡裝無謂,心里咬牙閉眼的說出了五個字。 盧嵇:“缺個姨太太?!?/br> 來送牛奶的女招待差點手一歪,潑盧嵇臉上。 你特么都五個姨太太了,你是不是還要湊個了六六大順,九九歸一??! 盧嵇說完后緊緊閉嘴,生怕江水眠伸手過來就是給他一巴掌。 他也覺得這場面有點不要臉了。他年紀再加個幾歲,就能長出一副給她當爹似的面相了。 江水眠接過溫牛奶來,喝了一口,嘴唇上一點點白色:“哦。那也行啊,姨太太都要干什么呀?!?/br> 女招待眼睜睜看著無知少女滑入魔爪,內心焦急,恨不得能搖醒江水眠。 盧嵇不可置信,仍道:“不用干什么,吃吃喝喝玩玩就好了?!?/br> 江水眠似乎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等好事兒,眼睛亮了。 盧嵇于心不忍,提醒道:“算是相當于嫁人了吧?!?/br> 他以為嫁人這兩個字說出來,江水眠好歹要有點反應。但她充耳未聞一般,似乎已經被吃喝玩的美好人生吸引,低頭看了一眼牛奶:“那能每天喝牛奶么?“ 盧嵇面上死死壓住嘴角,讓自己千萬別笑的像得了便宜,道:“要多少有多少。想要新衣服也有,想逛街也行?!?/br> 盧嵇知道,就算是有她師父的關系在,有幾年前見面相處在,江水眠應該對他也沒多少戒心。 江水眠倒是不太關注后頭兩句,又問道:“那還能出門么?” 盧嵇:“能。只是別亂跑,去不該去的地方就行?!?/br> 江水眠:“我還想練武……” 盧嵇立刻道:“家里有院子?!?/br> 盧嵇心道:你想要什么都有。 女招待看不下去,急急端著盤子跑了。 盧嵇覺得自己可能顯得太不靠譜,連忙收起平日貧嘴,認真道:“不會害你的?!?/br> 畢竟民國十一年了,并沒有給外面帶來多少平靜,戰亂依舊,否則宋良閣也不會把她托付過來。 江水眠抬了眼:“那我要跟另外五個人住在一起么?” 盧嵇一愣:“另外五個?” 他一下子反應過來,江水眠說的是另外五個姨太太。 盧嵇的心被這幾個字凍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