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權威施壓，虞故崢眉眼間疏淡無笑意。他俯視著戚魚的眼睛，稍頓，倒是今晚第一次輕輕笑了：“打算給我什么？”

    “這些都給你?！?/br>
    戚魚打開懷里抱的盒子，里面珍而重之地放著一些小物件。虞故崢掃過一眼，兩人先前的訂婚戒指，鯨魚項鏈，那串褐木佛珠手串也在。

    剩下的是名片，以及一張存放得接近泛黃的玻璃糖紙。

    戚魚聽虞故崢問：“我送給你的，你不喜歡？”

    “沒有，這些我都喜歡?！彼銎鹉?，感覺心跳得很快，“但是我想要拿這些和你換一件別的，可不可以？”

    虞故崢沒接話，垂斂下眸靜靜看戚魚。男人五官輪廓在夜色里顯得格外的深，就襯得一雙桃花眼既深且沉，像某種無形的吸引。

    良久，他問：“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br>
    這句告白戚魚打過好幾遍的腹稿，說出來字頓有聲，尾音卻帶著細微緊張的顫：“我想把我的喜歡都給你，以后都不收回來了，可以嗎？”

    傘下的狹小空間里，一時靜默無聲。

    戚魚心跳劇烈，緊張感甚至比被鄒黛扣留時還要厲害，她仔細瞅虞故崢的反應，卻辨不出來。他容色沉靜無波瀾，半晌，戚魚感覺自己腰際的力道略微收緊。

    虞故崢音色低緩，問：“是因為今晚的事？”

    “……不是的?！逼蒴~抿了下唇。

    虞故崢以為她忽然等在這里，是因為今天他來會所救自己，她被感動才會說這些。

    ……

    本來這些話，應該是在浪漫的燭光晚餐下說出來的。

    現在不是對的時機，也沒有想象中浪漫的氛圍?？墒瞧蒴~不想再拖了。

    漫長的措辭過后，戚魚垂下眼睫毛，從盒子里找東西。

    “……你不記得了，我八年前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你，是在你家里?！?/br>
    她拿出那張糖紙，沒有看虞故崢，緊繃到連胸口處都像在發緊，好一會兒，繼續道：“我那個時候摔倒受傷了，是你給我包扎的，這顆糖也是你給的。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你很好?！?/br>
    他是她見過最好的人。

    “可是我們那個時候差得太多了，我好像追不上你?！?/br>
    她太小了，太年輕了，不只是年齡。

    一開始，小到只能仰視他，甚至只能從新聞里見到他的名字。喜歡了這么多年都只能藏在心里，唯一一次鼓起勇氣向他告白，還被拒絕了。

    換做以前，戚魚壓根不會想到，今天自己能這么肆無忌憚地，沒有任何不安地對他說出這些話。

    美好到讓人不敢確認。

    “我也不想這么年輕，不想被你當成是小孩，覺得我對你的感情不穩定?！逼蒴~的話一股腦倒出來，心跳重得聽不清虞故崢是不是說話了，也梗著沒抬腦袋，小聲接，“虞故崢，我對你不是一見鐘情?！?/br>
    戚魚停頓了下。

    “是不論過了多久，每次見到你，都會控制不住喜歡你?！?/br>
    每一次重逢，都情有獨鐘。

    每一次喜歡，也都身不由己。

    身不由已到，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還是很喜歡你。

    “你上次說，你要一個絕對的承諾，可是我已經很喜歡你了，也確定以后都不會再改了?！?/br>
    戚魚終于抬起腦袋，對上虞故崢的視線，眼眶早就泛紅得不成樣子，異常濕潤清亮。

    她視線模糊描出男人那副英雋極致的容色，和記憶里的樣子一模一樣。這么多年，都沒有變過。

    “就算是這樣，”戚魚深呼吸，壓下聲音里的哽咽，一字一頓問他，“虞故崢，你還是覺得，我的承諾不絕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魚總說得對！

    這章依舊給小天使們發紅包么么噠

    第63章

    頭頂的黑傘撐開滂沱雨幕, 周圍靜得只能聽見雨聲。

    戚魚在雨里等了太久，連發梢都濡濕不少，整個人都垂著柔軟的水意, 可她一番話卻像灼燒的煙灰，燙在虞故崢無波無瀾的心上。

    在會所時的壓迫感, 方才的笑意，都在此刻斂盡。虞故崢垂斂著眼看戚魚，難得微微皺眉。

    “別哭?！?/br>
    “我沒有想哭, ”戚魚告白的時候不覺得委屈，可眼淚沒停，聲音也哽得厲害，“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忍不住……”

    下一刻, 她感覺箍在腰脊的力道收緊。淚眼模糊間，陰影罩落, 吻直接落在眼尾。

    戚魚頓時止聲。

    虞故崢循著她的淚痕往下, 吻含了些許力道, 卻耐心十足，溫熱感自臉頰一路觸下，直到吻去戚魚下巴上將落未落的淚。

    “別哭了?！蹦腥诵尥Ρ橇翰吝^戚魚的臉頰, 嗓音就響在耳側，輕得像是嘆出來，“對不起?！?/br>
    “……”

    戚魚胸口處怦然一撞。

    “不該今天讓你等在這里，對我說這些話?！逼? 虞故崢抬眸看進戚魚的眼，靜道，“該早點認識你。對不起?！?/br>
    這么多年, 虞故崢幾乎沒悔過什么事。道歉的話語，更是第一次說。

    卻說得甘心情愿。

    早在他冷靜斟酌時，戚魚已經篤定了一生的心意。

    虞故崢不是沒有見過別人對著自己剖真心。三年，八年，甚至十年的鐘情，對他來說無甚區別。他并沒有義務給予回應。

    后來才知道，只是沒到動心的時候。

    而虞故崢年幼失恃，在波詭云譎的虞家立身到如今，他有過衡量進退的時候，唯獨沒對人低過頭。

    他做事一向習慣向前籌謀，從不往后看，現在卻前所未有地，悔了。

    把自己縱進去不夠，一顆心完整交到戚魚手里仍不夠?，F在，竟想拿回自己前幾年的時光，也一并交付到她手上。

    戚魚剛才還解釋說不想哭，卻在聽虞故崢重復一遍對不起后，眼淚徹底無措往下掉。

    她感覺箍著腰的手撤開，看著虞故崢從盒子里取走那一枚男士訂婚戒。

    “其他的東西你留著，你的承諾我收住了?！庇莨蕧槒陀指┙?，吻落在戚魚哭得亂七八糟的臉頰側，低緩接話，“今天太倉促，所有的事，以后我會一并補上?！?/br>
    戚魚淚眼朦朧，好半晌才吭出一句。

    “……嗯?！彼斓脜柡?，認真道，“我幫你戴戒指吧?！?/br>
    虞故崢的氣息離得很近，應聲。戚魚沒有抬腦袋看，垂睫替他戴上戒指，尺寸還是剛剛好。

    但心境和兩年前的訂婚禮上，截然不同。

    原來只是想讓虞故崢知道一下，她確定要和他在一起，不會改了。但是她沒想到在剖白之后，又一次感受到他回應同等的真心。

    戚魚心跳得完全不受控，磨蹭兩秒，又拿起盒子里那串沉香手串。

    “這個我戴著不好看，放在我這里好像沒有用，也給你?！?/br>
    “好?！?/br>
    兩人都僅空出一只手，戚魚試了一回兒才戴好。

    虞故崢低掃一眼，眸光回落，近得幾乎抵上戚魚的額，問：“要不要回家？”

    在雨里站了良久，等戚魚坐回車里對上司機的視線時，后知后覺緊繃了一瞬。

    ……剛才在雨里的全程都被旁觀到了。

    司機自覺地視若無睹，笑呵呵詢問：“戚小姐，您那把傘還要嗎？要的話，一會兒我去幫您撿回來?！?/br>
    戚魚反應過來，她扔掉的傘還在雨里：“沒關系，明天等雨停了我可以自己來拿?！?/br>
    司機哪敢真讓她拿，覷向虞故崢。

    虞總此刻正沉靜拿過紙巾給戚小姐擦眼淚，未以目光回應，只出聲一句：“以后叫太太?！?/br>
    “哎哎，”司機了然改口，笑道，“太太您放心，我等會兒就來撿?！?/br>
    “……”

    片刻。

    戚魚定定對上虞故崢那雙深長漂亮的桃花眼，抿唇的前一秒，破天荒地從他手里抽過紙，小聲開口：“……我還是自己擦吧?！?/br>
    她扭過頭，看見車窗里自己那個明顯的酒窩。

    ……

    怎么辦。

    有點緩不好。

    .

    告白以后，戚魚的心境在短短一小時內連轉了幾道彎。

    過了起初那段不自在感，她心里那點被日漸縱容出來的明目張膽開始冒頭，反而更主動親昵了。

    凌晨近三點，戚魚喝完虞故崢煮的姜茶，跟著一路從樓下送他到書房。

    “我讓他們收拾過你的房間，還習慣么?！庇莨蕧槅?。

    “嗯，我看到了?！迸髋P還是沒變過，應該是經常有人打理，戚魚剛才來的時候也帶了換洗衣物，進去就能睡。她抬頭瞅虞故崢，“你還要忙嗎？現在很晚了，你等下還是早點睡覺……”

    說完，她瞧見虞故崢搭在書房門把手上的手指，男人手指修長分明，清楚戴著那枚戒指。戚魚目光上挪，又看到對方皺了一片的白襯衫。

    不知道還能怎么表示喜歡，她思忖一秒后篤定伸起手，幫虞故崢扣好那一顆扯松的扣子。

    “虞故崢，那我先去睡了?！逼蒴~離開兩步，又回過腦袋，“你會忙到很晚嗎？”她糯道，“你想不想喝點什么？我可以下去給你煮一杯牛奶?！?/br>
    虞故崢仍駐足書房的門邊沒動，無聲看戚魚須臾，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