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把花放在一旁找卡片，蘇徊意細細思索，“會不會是醫院的院長送給爸爸歡送他出院的？”

    蘇持淡淡，“注意你的用詞?！?/br>
    蘇徊意恭敬地糾正，“會不會是醫院的院長進獻給爸爸歡送他出院的？”

    眾人，“……”

    蘇持，“我說的是……”

    “誒？”吳媽一聲驚呼打斷了餐桌上的文化較量，“是給小意少爺的呀?！?/br>
    蘇徊意呆住了，“啥？？？”

    …

    大束的捧花被擺在了側廳的茶幾上。一家人圍坐在周圍，面色凝重仿佛在開圓桌會議。

    花朵嬌艷欲滴，甚至帶著新鮮的露珠。在十二月底這樣嚴寒的天氣里準備這樣一捧花顯然是下了不少功夫。

    小卡片上龍飛鳳舞地寫著：

    「祝小意圣誕節快樂。想把天上的星星摘給你，想把海里的珍珠送給你，但這些都太俗氣，最后只扎了一束冬日里的鮮花捧到你懷里。 ——聶亦鵠」

    蘇紀佟欲言又止，半晌試探地開口，“小意，你看完有什么感受？”

    蘇徊意挨個對韻腳，“他押韻了！”

    其他人，“……”

    蘇紀佟看他一點也抓不到重點，又轉頭問蘇持，“老大，你天天跟小意在一起，他是什么時候認識這人的？這個…聶赤鴿人怎么樣啊?！?/br>
    蘇持忽然覺得他爸的語文水平也可以。

    蘇持說，“不怎么樣?！?/br>
    蘇紀佟和于歆妍對視一眼，憂慮地皺起了眉頭：有人在覬覦他們家的小白菜了，老大對這人的評價還不怎么好。

    蘇徊意見狀，試圖撫平他兩人眉間的褶皺，“也沒有太差，你們看這個詩還寫得不錯，說明文化程度應該挺高?！?/br>
    對面落下一道冷笑，“你的欣賞水平就這么點？”

    蘇徊意捏著卡片不敢吱聲了。他大哥不喜歡聶先生，他不跟他大哥爭。

    蘇紀佟見蘇徊意被懟得呆毛耷拉，上前詢問，“小意，你先別管你大哥怎么說，爸爸就問你自己的想法。你覺得這個聶赤鴿怎么樣??？”

    蘇徊意擺擺手解釋，“我對他沒有意思?！?/br>
    他客觀分析，“聶先生對我應該是一時興起，平時都沒聊天，不算真心。不過從僅有的相處來看，這個人的人品是沒什么問題?！?/br>
    桌上氣壓很低，蘇持抱著胳膊靠在椅背上半闔著眼。

    ……

    家庭會議持續了半小時，蘇紀佟就和于歆妍上樓了，看樣子是兩人有話要談。

    桌上只剩蘇家三兄弟。

    蘇簡辰到現在都還沒太懂，“這個人送了花，為什么還要被大哥罵？”

    他甚至拿出手機一一百度花語，看有沒有哪一朵不吉利。

    蘇持額角青筋一抽，“老二，你拿房間里去慢慢查。我和他有話說?！?/br>
    “喔?！碧K簡辰就抱著花上樓了。

    側廳只剩蘇持和蘇徊意兩人。

    蘇徊意扒著桌沿心虛，“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歡聶先生，但也要客觀評價別人?！?/br>
    “你是說我在故意污蔑他了，我要不要再寫封道歉信給他寄回去？”

    蘇徊意被蘇持的眼神看得一下噤聲。完了，他大哥好像真的很生氣。

    側廳里靜默了片刻。

    蘇徊意正垂著腦袋思考該怎么讓蘇持消氣，后者的聲音就從一旁響起。

    “我不是在對著你生氣?！?/br>
    蘇徊意抬起頭，蘇持正看著他，眼底有復雜而隱晦的情緒。

    蘇徊意愣了一下，接著發出和好的聲音，“我知道，大哥是怕我被人騙了?！?/br>
    蘇持沒回話。他不想說謊，卻又說不了真話。

    從一開始的確是怕蘇徊意被人騙了，但現在不完全是了。

    他的動機里早就夾雜了別的情感，明知道前方無路可走，卻還想著要獨占。

    …

    三樓臥室里。

    蘇紀佟夫婦已經商量出了結果。

    于歆妍說，“早點宣布獨立才好不被人看輕。像今天這什么鴿的，追人的時候也會慎重，不是隨隨便便就想來拱白菜?！?/br>
    “是啊。我看他們幾個親密多了，小白…小意前段時間天天跑醫院照顧我，老大幾個也是看在眼里的?！?/br>
    蘇紀佟說著推門出去，“這事得先跟老大說，他是下任家主，我就擔心他會有意見，破壞了幾人兄弟情感?！?/br>
    “老大明事理，應該不會的?！?/br>
    “但愿吧?！?/br>
    臥室門在背后合上，蘇紀佟穿過走廊下了樓。

    下到一樓，側廳里兩兄弟還相對坐著，他大兒子看起來心情不怎么好。

    蘇紀佟忽然有點拿不準了。

    他定了定神叫了聲，“老大，過來，爸有事要跟你說?！?/br>
    作者有話要說：蘇紀?。簳粫茐乃麄兊男值芮楦?？

    蘇持：會。

    第44章 二人過節

    三樓書房，蘇紀佟和蘇持坐在沙發上。

    “爸，有什么事？”

    蘇紀佟醞釀著措辭，“老大，你覺得小意怎么樣？”

    蘇持心頭一撞，有片刻的停頓，“挺好的?！?/br>
    蘇紀佟定了定心，順著他的話鋪墊，“是啊，小意雖然跟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但和親的也沒區別了。只是我們待他再親，在外人眼里他也不過是‘蘇家養子’?！?/br>
    他說，“我是希望小意能夠自己獨立?！?/br>
    蘇持沒應聲，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我和你mama商量過了，小意的戶口，我們給他遷出去了?！?/br>
    格窗外的光映在蘇持眉眼上，他倏地抬眼。

    蘇紀佟沒注意到，“過兩年就把一家子公司交給他打理，他自立門戶，以后找對象也好……”

    “爸?！碧K持忽然開口，低啞的聲線把蘇紀佟嚇了一跳，“什么時候的事？”

    “小意成年那會兒。老大，你要是有什么意見可以坦誠地講，我們親父子之間……”

    “沒有意見?！碧K持胸膛起伏了兩下，他說，“這樣挺好?！?/br>
    “真沒意見？”

    “我以后會好好教他怎么管理公司?！?/br>
    這句話的態度再清晰不過，蘇紀佟放下心。他拍拍蘇持的肩，“那就好。咱們家家產很多，你們兄弟幾個爸爸都是一碗水端平的?！?/br>
    “我知道?！碧K持起身，“爸，沒什么事我先回去了?！?/br>
    “行，你回去吧?！?/br>
    書房門咔噠一聲合上。蘇持站在走廊里，頭頂的燈光霍亮，落在瓷磚地上映出一片白光。

    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腳下不可抑制地加快了速度朝樓下走去。

    那道看似牢不可破的枷鎖在此刻被打破了。

    …

    蘇徊意這會兒還在側廳里坐著發消息。聶亦鵠給他送了花，他也要禮尚往來地回一張好人卡，這是做人基本的禮節。

    信息剛發過去，蘇持就從樓梯口走下來。

    他捏著手機抬頭，“哥？”

    蘇持徑直走來停在他跟前，一縷額發落在眉骨上，眼神很熱。

    蘇徊意被他看得縮了縮，“你跟爸談什么了？”

    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只肥美的小豬崽，莫不是要把他拉去賣了……

    “公司里的事?！币恢皇致湓谒^頂，溫熱的手指穿過發絲，纏住了呆毛輕輕一拽。蘇持目光落下來，“你在干什么？”

    蘇徊意久違地被捋了把毛，眼睛一瞇，“在給聶先生發卡?！?/br>
    頭頂的手頓了頓，“多發點，不差這點流量?！?/br>
    蘇徊意剛發過一張，他折中道，“還是先給他攢著吧?！?/br>
    “攢著做什么，遵循可持續發展規律？”

    “……”

    桌上那束花已經被蘇老二拿上去掃雷了，桌面上只剩一張小卡片。蘇徊意給聶亦鵠補完副卡抬眼看到，掩耳盜鈴地想要把它倒扣過去。

    手剛探出，蘇持忽然開口，“上樓去把衣服換了?！?/br>
    他的手又縮回去，“換衣服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