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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壽遷到吉縣這事,我是在子寧托付我時,才知道的。 洪壽這枚茶馬司銅字腰牌,肯定是子寧給他的,茶馬司是子寧一手立起,在他手里打理了十來年,北邊才有了如今這樣的局勢。 唉,算了,別多追究了。 那位姑娘,就是你能拿到她,又能怎么樣呢?殺必定是殺不得的,不但殺不得,還要待若上賓。 謝澤是個極聰明的,他必定知道咱們不敢怎么樣她,既然這樣,拿到她又有何用呢?” “真要拿到了那位姑娘,我打算讓她嫁給你?!逼钜量粗喢麂J,沉默片刻,慢吞吞道。 簡明銳愕然,片刻,失笑出聲,“荒唐!” “她嫁了你,這份名正言順,就能歸到咱們這里,真要歸到咱們這里,那就更加名正言順了,這是其一。 其二,這份喜信兒傳到謝澤耳朵里,你覺得他會怎么樣?” 祁伊看著簡明銳,臉上半絲笑意沒有。 “還是荒唐?!焙喢麂J聲音低下去。 “不用真成親,只要做一出戲,好好熱鬧一場就足夠了?!逼钜恋坏?。 “算了?!绷季?,簡明銳才又低低道:“你不是說,這一仗若敗,蜀地不存,天下歸一,這一仗就算大勝,也不過茍延殘喘,多熬上三年五年。 既然是必死之局,這一戰之勝敗,也就不是什么太要緊的事了?!?/br> “人之終點,都是個死字,都是要去做饅頭餡兒的。既然都是一個死字,那還何必苦讀詩書,辛勤勞作,努力活著呢?甚至,還何必活這一趟呢?” 祁伊斜睨著簡明銳,帶著幾分譏笑反問道。 簡明銳垂眼默然,好一會兒,苦笑道:“子寧托付過我,算了?!?/br> 祁伊冷著臉沒說話。 “你知道我……” “就是知道,唉!” 簡明銳的話被祁伊打斷。 “天時地利人和,蜀地只差了天時。論胸懷眼光才能,您和簡相,至少不亞于那邊那對父子,可你過于頹唐了?!?/br> “這話,你頭一回見我時就說過?!焙喢麂J一臉苦笑。 “那邊那對父子野心勃勃,這野心也是生機,那邊生機勃勃??赡恪焙竺娴脑?,祁伊沒說下去,只嘆了口氣。 簡明銳垂著眼,好一會兒,才低低道:“我自小就是個恬淡性子。 十幾歲的時候,就打定主意,這一輩子做個富貴閑人,一輩子琴棋書畫詩酒花,最多花點功夫養出個好兒子。 我這一生,有丞相父,再有個出息兒子,就是圓滿兩個字?!?/br> 簡明銳的聲音一路落低,落到最后,低到幾乎聽不到。 “后來又得了賜婚,錦上添花。 先皇和太子都是人中龍鳳,那時候,我堅信他們一定能力挽狂瀾,只不過艱難幾年,或是十幾年,哪怕艱難幾十年,總是能熬過去的。 就是這份艱難,再怎么,也艱難不到我這個駙馬頭上,畢竟,樂平是先皇唯一的女兒,她又那樣美好……” 簡明銳垂著眼,眼淚滴下來。 “這十幾二十年,我活著,憑的最多的,是對自己的憤怒自責,那份心疼,我甚至覺得,樂平還活著,這些年,我一直在悄悄的找她。 我常常做夢夢到她,夢到我找到了她,我總以為,死之前,我是能再見她一面的。 直到……” “你真信了那妮子的鬼話?她根本就沒見過樂平!”祁伊擰著眉,打斷了簡明銳的話。 簡明銳垂著眼沒答話。 “那妮子舉止粗鄙,這話你說過,王先生也說過。 她是被陶忠養大的,陶忠這個人,真像你說的那樣,當初做過樂平的教導先生,極講究極忠心的人,他但凡用一點心,能讓她粗鄙成那樣? 樂平對那位姑娘,必定全是恨,真要有母親之愛,哪怕一星半點,陶忠怎么可能會像養豬那樣養大樂平的女兒? 樂平恨她,陶忠厭惡她,你居然相信她的話?” 祁伊氣兒不打一處來。 “就連她是不是先帝遺脈,都還不一定呢!你真是……” 祁伊看著晦暗頹唐的簡明銳,簡直不知道再說什么才好。 簡明銳沉默良久,看了眼祁伊,聲音雖低卻很堅持,“算了,子寧托付過我,他只托付了這一件事,一個人?!?/br> “唉!”祁伊一聲長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 離金縣不遠的帥帳里,謝澤臉色陰沉,形容憔悴,人看起來仿佛瘦了一整圈兒。 安孝智掀簾進來,謝澤站了起來。 安孝智看著呼的站了起來的謝澤,頓住步,臉上浮起層尷尬和難堪之意,看著謝澤,有幾分含糊道:“還是沒什么信兒。不過!” 安孝智這一聲不過,突兀而高亢。 “沒有信兒就是好信兒。王妃她們……” 謝澤抬手止住安孝智寬慰的話,“王妃的行蹤,放幾個人看著就行,其余人都撤回來,大戰在即……” 謝澤喉嚨哽住,片刻,才接著道:“還有你,要聚力在戰事上,這件事就先到此為止。好了!” 謝澤的聲音高昂的有幾分尖銳,“這些你先看看。石南呢,召諸將議事!” “是!”安孝智看著謝澤,一個是字里,透著絲絲隱隱的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