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上了車，吩咐去清風樓。

    謝澤還是在上次那處雅間，李苒進屋時，謝澤正坐在臨湖的落地窗前，看到李苒進來，沒站起來，只抬手示意她坐過去。

    “吃過飯了？”謝澤打量著李苒，先問了句。

    李苒看著面前的茶桌，低低嗯了一聲。

    已經很晚了，他應該已經吃過飯了，她也該吃過了。

    “長安侯年后要領兵南下，前幾天已經啟程練兵去了，京城防衛和京畿大營，一應事務，都移到了我這里，除此，協調調度霍帥和長安侯兩處后勤輜重的事，也點到了我這里?！?/br>
    謝澤倒了杯茶推給李苒，緩聲道。

    李苒微微欠身，仔細看著謝澤臉上那絲絲的倦色。

    “很累嗎？”

    “嗯，還好?！?/br>
    “可惜我幫不了你?！崩钴鄢聊?，嘆了口氣。

    正抿著茶的謝澤呆了一瞬，放下杯子，露出絲絲笑意，又帶著幾分無奈，“你還想幫我？這哪是你能幫的，有這份心就夠了?！?/br>
    李苒看著謝澤，沒說話，只嘆了口氣。

    要是從前，她是能幫的，現在，這里，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就是幫我了?！?/br>
    聽著李苒那一聲嘆氣，謝澤臉上的笑意更深，無奈也更濃，跟著嘆了口氣，看著李苒溫聲道。

    “我一直都很好?！?/br>
    李苒的話頓了頓，有幾分含糊的接著道：“以后，你有空的時候，再……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兒，我不會有什么事兒的?！?/br>
    “周娥雖然不在京城?！敝x澤看著李苒，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想去看什么聽什么，就去看去聽，我要是空了，就去陪你?！?/br>
    “好！”李苒露出笑容。

    謝澤看著她一臉的笑，唉了一聲，“我有空的時候很少，不過，只要有空……”

    “我知道，我懂?！崩钴勖c頭。

    她知道他剛才說的那幾句里，代表著什么程度的忙碌，她真的懂。

    “嗯，這個，給你?！崩钴凵焓诌^去，將那只白玉虎送到謝澤面前?！坝悬c兒象虎將軍?！?/br>
    “嗯?！敝x澤拿起那只玉虎，托在手里，仔細看了一會兒，握起。

    “還有一件事，”

    李苒想起吳嫂子看中鋪子的事兒。

    “周娥買下了吳嫂子母女，給了錢讓吳嫂子找地方開間小飯鋪，今天吳嫂子捎話，說是看中了封丘門里面一間鋪面，那邊，沒什么不合適的地方吧？”

    謝澤凝神聽著，迎著李苒的目光，帶著絲笑意道：“緊挨著封丘門，是班直軍營，看中那一帶的門面，大約先是看中了班直軍營。

    軍營那些人，知道是周娥的本錢，總是要去捧個場的，生意就不會差。

    那個吳嫂子，”

    謝澤頓了頓，聲音緩和也柔和許多。

    “你要學會識人，她看中的地方，要真是靠近班直軍營，更像是桃濃的主意。

    桃濃很愛抄近路找便利，可她抄的近路，十有八九得不償失。

    這事不用等周娥回來，你替她拿個主意就行，怎么都行，不是大事，一間兩間鋪子，周娥還是虧得起的?！?/br>
    “嗯，我知道了?！崩钴勐犞x澤說到桃濃，簡直和對周娥一樣熟悉，忍不住驚訝。

    “桃濃是從興榮關活著出來的?！敝x澤看到了李苒臉上的驚訝。

    “當年興榮關一戰，橫尸遍野，關內英豪，活下來的極少。

    桃濃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埋了她阿娘之后，對著興榮關大門，從霍帥罵到皇上，罵了一整天。

    后來，她到了京城，我讓人盯了她一年多，略知一二?！?/br>
    “她說她在興榮關倒了嗓子，還能罵得出來？”

    對于桃濃這份彪悍，李苒簡直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響亮得很?！敝x澤看著李苒，“霍帥說過，當時真想讓人糊她一嘴屎?！?/br>
    李苒噗一聲笑出來，“霍帥大度?！?/br>
    “興榮關一戰，和仁宗詔示天下，城門四開后，天下人從未有過的歸心大梁，新朝占盡優勢，也岌岌可危。

    桃濃就是再罵上三天三夜，霍帥也只能好茶好飯供著，由著她罵?！?/br>
    李苒想著她在這京城市井間受到的禮遇，低低嗯了一聲。

    “梁朝舊人聚集在南邊，十幾年來，皇上一直不敢輕舉妄動，這次興兵……”

    謝澤看向李苒，李苒迎著他的目光，“因為我？”

    “嗯?！敝x澤一臉笑意，“你可以放寬心?！?/br>
    她的聰明讓他愉快而輕松。

    “嗯，我對這里，我是說，世間，一無所知，就算這個京城，我看到的，大約也都是大家想讓我看到的?！?/br>
    李苒看著謝澤，謝澤目光柔和的看著她，“不全是，沒人安排讓你看到什么，看不到什么?！?/br>
    “嗯，就算我眼見為真，也不過是京城一角，相比于天下，我還是一無所知。不過，我還是覺得新朝很好，因為你肯為之效力?！?/br>
    謝澤神情一滯，猛的轉過頭，好一會兒，才轉回頭，抬起手，將李苒散落下來的一縷頭發抿到耳后。

    “以前阿潤也常這樣，問他為什么喜歡這個，他就說：因為哥哥喜歡啊……”

    謝澤的喉嚨哽住，好一會兒，才接著道：“我常常教訓他：你要有自己的看法，你要自己看自己想。你也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