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澤站在車前，端著rou湯，呆呆看著白虎，好半天才慢慢吐出口氣，將rou湯遞給虎侍，慢慢走到驛站門口，剛要抬腳跨過門檻，卻又頓住，呆了片刻，轉身走到大車旁，重又坐到白虎身邊。

    一直站在驛站門口看著的李苒，看向石南，“有包子么？”

    “有?！笔蠎晻r，已經抬手示意小廝。

    小廝飛奔進去，托著一小筐包子出來，捧送給李苒。

    李苒端著那一小筐包子，走到車前，拉了拉謝澤的衣袖，將包子舉到他面前。

    謝澤拿了只包子咬著，李苒也拿了一只慢慢咬。

    吃完包子，石南急忙上前，從李苒手里拿走小筐，遞了碗粥給李苒，李苒將粥遞給謝澤，自己再接過一碗，雙手捧著，一口一口慢慢的喝。

    周娥已經吃好飯，站在驛站門口，手里轉著馬鞭，看著大車上一坐一站的兩人，看了好一會兒，甩了下馬鞭，背著手往自己那匹馬過去。

    車子很快就再次啟程。

    夜色一點點垂落下來，天黑透時，隊伍最前面，點起了七八支火把。

    “睡一會兒吧?！敝x澤從石南手里接過薄被，遞給李苒。

    李苒接過抖開，裹在身上，側身睡在謝澤旁邊。

    謝澤一只手撫在白虎頭上，聽著耳邊白虎的呼嚕聲，和李苒細緩的呼吸聲，茫然看著遠遠的星空，心里塞滿了說不清的情緒。

    李苒一覺醒來，周圍還在一片黑暗中，車子還在不緊不慢的走著，周圍山風颯颯，偶爾有幾聲狼嚎遠遠傳來。

    李苒裹著薄被坐起來，揉了揉眼，看著前面那七八支火把，再看向謝澤，“什么時候了？”

    “寅初?！敝x澤拉著薄被一只角，搭過李苒的肩膀。

    “你沒睡？”李苒從謝澤看到白虎，白虎睜著眼，看起來比白天精神了不少。

    “嗯?！敝x澤也看向白虎，抬手撫過白虎的頭。

    第81章 送歸

    “喜歡看星星？”

    謝澤看著下巴抵著膝蓋，仰頭看著星空的李苒。

    “嗯，小時候沒什么能看的，就看星星?！崩钴蹚男强湛聪蛑x澤。

    她小時候沒有電視看……嗯，就是有電視看，她也喜歡看星空。

    一個人坐著，想象著每一個閃亮都是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如何神奇，仿佛整個星空都是她一個人的，很享受，很有趣。

    “黃先生對你好嗎？”謝澤沉默片刻，看著李苒問道。

    李苒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黃先生，是在那個聾婆子之前，照顧她的人。

    “挺好，教了我很多東西?！?/br>
    李苒看著自己小巧柔嫩的手，至少，她們在生活上把她照顧的非常好。

    “嗯，她把你教的很好，黃先生從你那里搬走，半年后就過世了。

    陶忠把她托在一間尼庵里，銀子給得足，飲食醫藥，日常照料上，都非常盡心。

    照顧過她的幾個比丘尼說，她走的時候很安祥。

    大約也很心安，你的心性，養得很好?！?/br>
    李苒凝神聽著，沉默片刻，低低問道：“你見過陶忠么？他是什么樣的人？”

    “嗯，陶忠到京城，長安侯見了他之后，就把他交到了我手里。

    他已經病得很重，三天后就過世了。遵他的遺愿，把他火化之后，骨灰撒入了汴河?！?/br>
    謝澤看向李苒。

    “陶忠說你母親也是火化的，他說，你母親的遺囑，將骨灰揚入了風中，化于天地之間?！?/br>
    李苒沒說話，好一會兒，低低嘆了口氣。

    “陶忠自幼侍候在仁宗身邊，二十來歲就做到少監，他學問很好，也很有見識?！敝x澤接著道。

    “樂平公主那杯酒，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誰換的？”李苒看著謝澤問道。

    “皇上也想知道，我問過陶忠，他閉口不言?！?/br>
    謝澤迎著李苒的目光，片刻，聲音落低下去。

    “陶忠自視甚高，簡明銳，就是對你自稱何大公子的那位，只怕指使不動陶忠，他根本不在陶忠眼里?！?/br>
    “會是，陶忠嗎？”這一句，李苒問的很小心。

    “我覺得不是?！敝x澤看著李苒，沉默片刻才答話，“陶忠自律極嚴，忠于仁宗，他對生死，很淡漠?！?/br>
    頓了頓，謝澤接著道：“皇上說，當年，榮安城破時，他就很淡漠生死，皇上很尊重他?！?/br>
    “那就，”李苒低低嘆了口氣，“只能是，樂平……”

    “都過去了?！敝x澤打斷了李苒的話。

    “嗯?！崩钴鄣偷袜帕艘宦?，頭歪在膝蓋上，再次嘆了口氣。

    如果是因為樂平公主懼怕死亡，那她也早就因為自己一時的怯懦，付出了足夠的代價。確實是，都過去了。

    遠方隱隱泛起魚肚白時，前面的火把停下來，走在最前的西青撥馬回來，欠身稟報：“將軍，前面車子過不去了?！?/br>
    “嗯，下車吧?！敝x澤吩咐道。

    白虎低吼了一聲，沒等車子板子搭好，就站了起來。

    謝澤忙伸出胳膊，環在白虎脖子上，低低安撫它，“不要急，等他們放好，快到了，不要急?！?/br>
    李苒先跳下車，看著幾個虎侍搭好板子，白虎下了車，往前走了幾步，吼了一聲。

    謝澤回頭看向李苒，不等他說話，李苒緊幾步過去，挨到他身邊，“我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