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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在黑暗中緩緩走來,黑暗在他的身后褪去,那光落于他身上,仿天地萬傾光于他。 一身青白相間的衣袍,高束黑發,雙手背于身后,眉眼艷絕無雙。 他在輕笑著,聲音清朗:“之恒見過七皇子?!?/br> 聲音低啞,那似驕陽俊朗的面容闖過舊日歲月而來。 上官金宇一愣,那份震驚讓他倒退了兩步。 “你!” 不敢確信般,他用了好一會才確認出這張臉是顧之恒……上官金宇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你是誰?” 那“顧之恒”神色一頓,望著他似覺得好笑:“上官金宇,雖有一個春秋不見,但我面容還未變得連你都認不出吧?!?/br> 上官金宇盯著他,神色僵硬,連連后退。 “你怎么了?”顧之恒疑惑望著他,上下掃視了他一番,又“咦”的一聲,皺起了眉頭:“你瘋了?你怎么……穿了龍袍?” 上官金宇動了動嘴唇,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顧之恒望著他,似在思慮著什么,好一會淺眸微凝:“你也想爭皇位?我以為你并無心權政…這些年你也藏得當真好,怕是我們幾個都沒瞧出來?!?/br> 他說著語氣中含著嘆息:“你穿著龍袍到我跟前來也沒用,你知道的,我顧家從不參與黨派之爭,即便你比你那幾個廢柴兄弟更適合坐上那個位置?!?/br> 這個“顧之恒”的臉龐還甚稚嫩,看上去不過依舊是二十來歲的模樣,上官金宇望著他神色復雜,即便他想這不是真的顧之恒。 他張了張嘴唇,好半天才啞聲道:“你倘若支持我……顧家也不會落得那般下場?!?/br> 他聲音微低,那“顧之恒”似乎沒聽到般,又繼續道:“你那二皇兄在軒北調戲了軒北皇的寵妃一事你可聽聞了?” 上官金宇眸色一凝…… 顧之恒的語氣十分不屑與厭惡:“他是傻子嗎?還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帶著滿腦子水跑到軒北宮去滋事,那軒北皇本就有意和我國交戰,如今他以此借口就可光明正大的向我國發軍?!?/br> 說著他又有些急躁道,那眉宇間滿是擔憂:“皇上命我大哥潛入軒北救那蠢貨!蕭關左右兩關我父親怎守得來?何況軒北派來的是俞蓮亭那個瘋子?!?/br> 上官金宇想起……他說的是蕭關一戰前的事,軒北是個好戰的國家,又許是因為顧家軍的成名,軒北上下從幾年前就透露著想同景興打一戰的心思。 景興也不是怕,只是當時的景興似乎除了顧家軍幾乎也沒個能挑大梁的大將。 景興便一直在小心維持著同軒北的關系,那時正遇上軒北太后七十大壽,當時的景興旭帝便派了二皇子上官梓前往軒北祝壽又欲和親修兩國之好。 二皇子上官梓這個人呢平日驕奢yin逸,性子狂妄又剛愎自用…在景興無法無天也罷,去了軒北后也毫無收斂,軒北太后壽誕上喝多胡言亂語后,又誤闖了軒北后宮正遇上了在賞花的美貌小妃子…… 事情傳回景興時,旭帝氣得在大殿上吐血,險些暈了過去。 三日后,景興的第二波使臣還未抵達軒北,軒北大軍便壓關了,其言:景興二皇子挑其國威,軒北上下難忍,要景興給個交代。 而那所謂的交代軒北皆不接受,當時同軒北交界的蕭關的是顧伯庸為駐,相距六十里的是同南昌交界的蕭關駐守的是顧懷瑾。 而那南昌與軒北交好,若要借邊道而過,南昌交界的蕭關更為容易破過。 兩軍對峙了半個來月,都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打響戰爭的號角,而就在那時,旭帝秘密下旨讓顧懷瑾潛入軒北救回被扣押的二皇子上官梓,守關一事交給了黃有龍。 戰爭的爆發是那位被上官梓調戲的小妃子自盡而亡了,上官梓死在了軒北。 那時,顧之恒還在長安,他臨請命遠赴蕭關協助父親,同去的還有上官連鈺連城兩兄弟。 他在城外送別了他,那時的顧之恒只是遠遠的朝他一點頭,眉眼間有著幾分傲氣,他那時看著那長長的軍隊遠去,心里堅信他會凱旋歸來的。 但是他再也沒有回來。 眼前的人和那著銀盔甲的人重合,沒有一絲變化,他依舊是那個馬上的驕陽郎。 他也明白眼前的人不是故人,但他鬼使神差的嘶聲:“你別去……” 跟前的人望著他,依舊在道:“我已經跟皇上請命去蕭關了,只留家姐同家妹在長安,望你幫我多看著點,家妹頑皮你多擔待?!?/br> 上官金宇心里的煩躁感突增,幾乎低吼:“別去,你會死在那里的?!?/br> 語氣有些氣急敗壞。 當年沒說出口的話,被壓抑在心里的話,多年來有些懊惱與不安都化為此刻的憤怒。 顧之恒在笑,笑得清風明月,他的身后的黑暗在聚攏,在逐漸吞噬他,他聲音微輕:“金宇……蕭關的玉石甚是好看,到時我給你帶幾塊回來?!?/br> 上官金宇自嘲一笑,搖頭:“你回不來了?!?/br> 回不來了,多年前他朝他點頭告別時,他便知道了 這次顧之恒沒有回應他了,他自黑暗中來,又融于黑暗中去。 說不出是什么感受,上官金宇垂著眼握緊了拳頭。 看透了這里是幻境,他似乎并沒有覺得那么恐懼,顧之恒的出現定是幻境主人弄出來蠱惑他的,他深知如此冷靜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