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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勝,往往不代表每個人都保全。全家的人在哭聲帶著警惕,凄涼的走出家門。 岳繁京忽然出現在面前,岳老夫人驚的揉著眼睛,不看孫女兒臉面,先看地上有沒有影子。 天沒有黑,燈籠沒有點,再說雪地里的影子不容易看出。岳老夫人戰戰兢兢:“我的兒,讓我摸摸手?!?/br> 岳繁京哭了,把整個人依偎到岳老夫人懷里。女眷們都哭了,祁氏更是號啕著撲上來。 硬生生的,把岳繁京奪到自己懷里。摸了手,又摸了臉,祁氏收住眼淚:“你還在,就好。兵荒馬亂的,再也不許出城。你快把我嚇死了?!?/br> 春枝作證:“奶娘哭濕所有的帕子,明天房里的火盆上不夠烘的,我拿去廚房烘?!?/br> 岳老夫人就閑下來,王小古走上來欠身:“祖母,繁京我接回來了,祖母可以不再擔心?!?/br> “啥?” 祁氏對敵兵襲城,王小古沒送岳繁京至家,這意見已然忘記。岳繁京不在,祁氏哭一聲命苦的姑娘,想一想帶她出城的是貴人。王小古自稱他接回來,宛如從天而降的石頭,砸碎一鍋好湯。 那湯里的每一滴水,原本寫的都貴人貴人。 祁氏火冒三丈:“關你什么事!貴人帶出城,貴人送回來?!?/br> 王小古對她微笑:“奶娘,你想想,昨夜,我夜里出城,后來找到繁京,我和她呆足半夜哩?!?/br> 子時以后都在半夜的范圍,一般來說,除去打更的,很少有人計算具體在半夜的哪個時辰。王小古就生生的鉆個空子,祁氏聽完干瞪眼,結結巴巴道:“你,呆足半夜,你” 風雪的白天都似黑夜,黎明前的鐘點確實黑如半夜。祁氏心思上轉不過來,腦袋里攪成一團漿糊。 定親? 不是貴人? 卻是王家小爺? 是家里有位討嫌奶奶的王小爺? 祁氏傻乎乎向岳老夫人救援:“老太太,您看” 兵荒馬亂的,岳老夫人也沒有記鐘點,王小古說完,她也正發呆。她自顧身份,說不出祁氏的原話,那句夜晚同行就要定親。心里卻贊成。 從閱歷上看,冰碴子大人的氣勢天成,岳老夫人早就看好他。主仆十三個人敢于出城迎敵,這是書寫的飛將軍一流。 這樣的能耐,前程不會一般。岳老夫人若不把岳繁京“給他”,“賴上他”,過年都沒臉給小兒子上香。 王小古斜刺里殺出,岳老夫人直了眼睛。在心里暗暗氣憤,就知道王家要攪和,所以這些年看得到小古是個好孩子,但人往高處走,始終不肯把繁京給他。 小古還是個好孩子,哪怕他這會兒迫切的想要挑明呢。但是現有貴人,再好的孩子也得退后。 岳老夫人輕飄飄道:“哦”扶著兒子和媳婦的手,夢游般的對著城門去了。 裝著去看打勝仗的熱鬧。 姜還是老的辣,王小古搔著頭,眼睜睜看著岳老夫人離開,也沒有得到準話。 他有心從岳繁京的情意中找補找補,祁氏虎視眈眈在旁。春枝這個丫頭,扳著手指認真在算:“昨夜,我們是什么鐘點出的門來著,什么鐘點到的城門來著” 春枝呆憨,這種個較真。比如她答應去廚房幫忙,今天去不成,一定要和廚房上約好,明兒再來啊。明兒來不成,后兒會來。 王小古劈面喝斷:“會幾個數,居然還算!”對岳繁京擠眼睛笑笑,往家里走,去對爹娘報平安。 春枝沒上過學,十二個時辰還是到岳家學會,她的爹娘平時種地,只知道天黑了天亮了,沒有種地以外的才學可教女兒。讓這樣一打岔,春枝嘟囔:“亂了的,等我重新再算?!?/br> 祁氏帶著岳繁京回房,絮絮叨叨說她瘦了,恐怕城外風雪大又吹出病,要給她煮藥湯添飲食。春枝就此不得閑,跑前跑后的取茶吊子拿藥草,往廚房上要熱湯水和餑餑。 等她想起來算時辰,如果沒有王小古又跑來說“昨夜一起過”這話,說不定是后天還是下個月。 王小古回家,爹娘接住是歡喜的,夸他文武雙全、有勇有謀,貴人在時露臉面。王小古氣悶悶的,蔫蔫的得冬天霜打的青菜。 王奶奶自以為了解兒子,而岳繁京跟隨貴人出城,已盡人皆知。小心地道:“繁京不要你了嗎?” 王小古搖頭,拖長嗓音:“不是?!?/br> 王奶奶大驚:“你有傷?” “不是?!?/br> “風雪天凍著了?” “不是?!?/br> 王奶奶松口氣,喚她的丫頭:“知道小爺出城殺敵,灶上就給他煮好湯,取來,他一定是餓著了?!?/br> 王老爺也點頭,笑道:“定然是這樣?!?/br> 王小古大搖頭:“不是?!贝怪X袋繼續沮喪。 王老爺有些惱火:“沒有傷,不是病,何必擺出喪氣模樣。這是過年,祖宗回來看到你,能安心的走嗎?” 王小古嘆氣:“岳家,不承認我半夜出城接回繁京?!?/br> “啥?” 王奶奶差點跳起來,用力在桌子上一拍:“全城都作證,廖將軍親自作證,我和你爹知道你出城,趕快去看你,廖將軍親口說的,你是個好樣的。怎么,岳家巴結一回貴人,還不知道是真是假呢,就眼里沒有人了!” 王老爺對妻子的口沒遮攔皺眉頭:“這次來的真是貴人,你沒看到廖將軍那殷勤模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