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偏袒

    長長的主干道兩側有序立著常青, 青葉上一層薄薄的白，是清晨一場小雪留下的痕跡。

    今天是周日，又是元旦。

    平大昨晚剛辦完一場元旦晚會, 一夜過去，氛圍還沒散, 過往學生或多或少都在議論昨晚唱歌的學長和跳舞的學姐。

    陳佳肴出來得急，忘記戴帽子和圍巾, 只能把棉衣的連帽戴在頭上，松緊帶束緊, 留一點縫隙供呼吸看路。

    小姑娘本來個子就不高, 寬大的羊羔毛棉衣一裹, 遠遠看著像一只小羊崽子。

    過往學生好奇地看, 小聲議論, 有膽子大地直接上前攔下問：“小朋友來找男朋友還是來找家長??？”

    陳佳肴猝不及防被攔下, 抬起頭，扒開帽口，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圓眼睛。

    她開口：“請問, 外語學院往哪走？”

    攔下陳佳肴的是個男生，大冬天穿個羽絨服還不拉拉鏈, 個子很高, 聽到陳佳肴這么問, 故意俯身湊前一寸，“你說什么？”

    男生長著一雙笑眼，眼尾細長微翹，說話時下意識斂眸，身上是讓人討厭不起來的溫和和親昵。

    陳佳肴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稍微揚高了聲音問：“你好, 請問外語學院怎么走？”

    男生不答反問：“來找男朋友？哪個小渣男連小學生都騙啊?！?/br>
    陳佳肴蹙了蹙眉，下意識反駁：“我上高中了?！?/br>
    男生“哦”一聲：“未成年?！?/br>
    這話沒法反駁。

    陳佳肴沉默。

    她看這人也沒有要指路的意思，準備轉身離開，結果剛作勢，就聽到男生說：“嘿，脾氣還挺大?！?/br>
    陳佳肴實在不明白這個人想做什么。

    “外語學院是吧？”男生非常自來熟地拍了拍陳佳肴的腦袋，“走吧，哥哥帶你去?！?/br>
    陳佳肴覺得這人有點過分自來熟了，而且“哥哥”這個稱謂讓她很不適，她有些避嫌地拉開二人的距離，搖頭說：“不用了，謝謝?！?/br>
    男生挑眉，“怎么？怕我把你賣了??？”

    陳佳肴抿了抿唇沒說話。

    男生“嘖”一聲，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本本，他手指很靈活，陳佳肴都沒看清動作，他已經單手把本本打開。

    陳佳肴低頭，看到上面一張兩寸照片，底下三欄個人信息。

    費勉。

    外語學院法語系。

    陳佳肴眼睛一亮，驀地抬頭，聲音清脆：“你是法語系的？”

    費勉“哼”了兩聲：“怎么？小渣男也是法語系的？”

    陳佳肴擰眉：“不是小渣男?！?/br>
    費勉“哦”一聲，兩指夾住陳佳肴的帽檐往上掀了掀，“那先露個臉，我這個雷鋒都露臉報名了，你這算怎么回事?！?/br>
    陳佳肴想想說得也有道理，于是扒拉著把帽子掀開，抓了抓凌亂的頭發，抬頭，一張素凈的小臉露出來。

    費勉看清以后愣了愣，“小學生？”

    這人怎么回事？

    陳佳肴表情很無語。

    費勉被小姑娘臉上的表情逗笑，說：“不是，我不是說你是小學生，就……嗐！你不記得我啦？上次火鍋店門口我還給你要微信來著？”

    這事太特殊，陳佳肴幾乎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只是當時是夏天，今天的費勉明顯要比上次……

    “你好像胖了?！?/br>
    費勉面無表情，“別罵了別罵了，在減了在減了?！?/br>
    陳佳肴一臉疑惑，“我沒罵你?！?/br>
    費勉：“……你好無趣哦meimei?！?/br>
    陳佳肴也沒覺得他有趣，只是言歸正傳問：“你現在要去法語系嗎？”

    “法語沒幾個班，你直接說找哪班的?！辟M勉說，“今天周末，學校沒課，大學跟高中不一樣，沒固定的上課班級，你去教學樓找不到的?！?/br>
    她又不找學生。

    陳佳肴說：“沒事，你告訴我在哪就行?！?/br>
    費勉聳肩，“那行吧，反正我也要過去，一起?！?/br>
    路上風大，掀起陳佳肴的頭發，把她白嫩嬌小的耳朵吹得通紅。她時不時縮一下脖子，本來就單薄的人這樣一來更顯脆弱。

    費勉瞥了一眼，抬手把帽子又給她扣上去。

    他動作好不客氣。

    熟練的好像兩個人認識了很久一樣。

    陳佳肴抬手用帽子捂耳朵，忍不住問：“你跟誰都那么自來熟嗎？”

    費勉挑了她一眼，“我這是禮貌，是素質，是涵養?！?/br>
    她問一句他有十句。

    陳佳肴干脆閉嘴。

    費勉走著拿肩膀撞了下陳佳肴，“誒，你叫什么？”

    “陳佳肴?！闭f著，陳佳肴往旁邊躲了躲。

    費勉有意逗她，故意往旁邊追了一步，又問：“高幾??？”

    “高二?！标惣央扔侄?。

    “喲，那明年下半年就高三了啊?！辟M勉繼續追，“學習怎么樣??？”

    陳佳肴這個時候看出費勉是故意的了，她這次沒躲，而是直接停下，在費勉的疑惑注視下，繞過費勉的后背去了費勉的左側。

    “你走里邊?！?/br>
    費勉愣了一下，隨后咧嘴瞇眼笑了半天。

    陳佳肴搞不懂他的笑點，但是她不認識路，所以費勉停下笑，她只能站著陪著。

    面無表情，眼底甚至有幾分冷漠。

    早知道不讓他帶路了，那么慢，周延禮不會已經下班了吧？

    陳佳肴想著，更著急了。

    費勉笑夠了才長長吁一口氣，他微微歪頭看著陳佳肴，好幾秒才說一句：“你真是可愛死了?！?/br>
    陳佳肴內心毫無反應，只想問他什么時候帶路。

    平大很大，仿佛一個學校已經有陳佳肴老家那么大。她跟著費勉走過一座又一座教學樓，最后停在外語學院門口。

    教學樓共三棟，各九層。

    明明也沒什么特別的裝潢，但卻看上去像在發光。

    陳佳肴站在教學樓前的廣場空地上，仰頭，目光一寸一寸游走在每一層。

    原來，他每天就在這里工作嗎？

    他一天的二十四小時里，幾乎有一大半時間都在這里。

    陳佳肴看著，忽然扭頭問：“你們學校的錄取分數線高嗎？”

    費勉問：“想來??？”

    陳佳肴認真點頭。

    費勉說：“還行，六百多吧?！?/br>
    陳佳肴：“……”

    費勉又開始笑了。

    陳佳肴這次不用陪了，她冷漠道：“謝謝，我先上去了?！?/br>
    費勉“誒”了一聲攔住，“過河拆橋啊你?！?/br>
    陳佳肴皺眉，“又怎么了？”

    費勉一抬下巴，掏出手機，“加個微信，這是酬勞，別拒絕我?！?/br>
    陳佳肴沉默了下，“我可以付錢?！?/br>
    費勉“嘖”了一聲，“你侮辱誰呢？”

    陳佳肴：“……對不起?！?/br>
    順利加上微信，費勉成為陳佳肴微信列表里第七個好友。

    陳佳肴沒來得及給對方備注，手機往兜里一塞準備轉身上樓時，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一抹身影。

    一襲大衣，高領黑色毛衣，長腿修長筆直，邁步間招惹了不少目光。

    他氣質卓越，縱然面無表情，也讓人想要靠近。

    陳佳肴沒想到會這樣遇到周延禮，她驚喜得眼睛一亮，抬腳就要過去。

    今天是元旦，她上午考試，晚上有晚自習，只有下午這一點時間。

    她想和周延禮一起吃晚飯，在新年的第一天。

    所以她幾乎繞了半個城過來。

    她從來都不知道周延禮每天接送她上下學是這樣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