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攝政長公主
“且慢” 清透潤耳的聲音似一汪甘泉,泉水叮咚與泉沿相擊,每一分都含著蠱惑。 琉玉一身正紅色公主正裝,栩栩而生的鳳凰花羽金絲銀線勾勒其上,隨著每一步走動都搖曳出金色的漣漪,若說琉玉什么時候最美,當是成婚的時候與此時此刻。 她是那般的適合紅色,每一分紋路都襯著她的嬌艷欲滴,額間一朵鳳凰花臨風而刻,五瓣花開綻到極致,這一朵必是萬花群中最妖艷最奪目的。 鸞鳳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公主殿下,這里是明朝殿,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秋靖殊不動聲色地站直身子,目光有些犀利地落在琉玉身上。 承迄彎著腰抬著手,琉玉的手輕輕落在其上,邁過門檻往殿內走去。 發間紅蘇搖曳金珠叮鈴,紅唇點綴血紅朱砂,檀口微啟,聲音清冽而犀利,“哪里是我不該來的地方?本宮倒是想問問秋家主,秋家主不理朝事多年,如今走上朝堂甚至想要坐上那至高之位,秋家主到底居心何在?!” 不是舅舅也不是秋大人,她是在提醒他,不過是秋家的掌門人沒有資格站在這里說話。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眼都犀利萬分,直戳要害,秋靖殊臉色變了幾變,很快又恢復平靜,“老臣沒有居心,只是北離不可一日無主,老臣順應民意為北離鞠躬,公主殿下可是誤會老臣了?” 琉玉心里冷笑兩聲,果真是老狐貍,“有沒有誤會天知地知,秋家主知本宮,也知!” 琉玉眼波一轉,“承迄” “奴才在”承迄立即應聲。 琉玉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秋靖殊身上,“你來告訴秋家主,夜家的江山何時改姓秋了?” 承迄鋪滿白粉的臉上堆滿笑道,“公主明察,這北離的江山一直以來都姓夜,秋家,只是外戚” “喔?”琉玉佯裝驚訝地一聲,“秋家只是外戚,可是本宮看了不少史書,都說外戚當權,國—滅—家—喪” 后面四個字琉玉要的尤其清晰,滿殿的大臣俱是臉色驚變。 “歷史之鑒我們不得不牢記,秋家主一心為北離我們都感念,但是眾所周知皇兄的死是自娘胎里帶出來的毒,本宮有理由懷疑當年給母后下毒之人就是秋家人,畢竟,有史可鑒,為了避嫌秋家主可以為國為民,但就是不能為君為帝,秋家主說是也不是?” 琉玉站定在大殿中央,與秋靖殊遙遙相望,眉眼間無波無蕩,只是偶爾的顰眉就表現出了她的擔憂。 秋靖殊此刻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那簡直是,五彩繽紛。 “公主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為了北離的大業這些個細枝末節就不必過多計較了吧?”一名大臣舔著笑諂媚道。 齊尚書聞此正要大罵就聽琉玉不徐不緩的聲音響起,“國之安危大人竟說這是細枝末節,若是有朝一日北離滅了,那么頭號罪臣就是秋家主,難道不是嗎?” 那名大臣被堵的啞口無言。 有一名大臣冷聲道,“公主殿下,話不可這么說,秋大人愛民如子,更是不可多得的治國之才,先皇后出于秋家,先皇后之風范當能代表秋家之風范,秋大人的能力我們大家有目共睹,公主殿下所說的不過是歷史,還沒有發生的事情現在說出來,那就是危言聳聽了!” 琉玉斜斜瞟他一眼,那眼神涼颼颼的,那大臣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看來本宮的話諸位是沒有聽清楚”琉玉眨了眨眼,話鋒攸地一變,“來人,把這個忘恩負義,侮辱歷史的小人給本宮拉出去,重打四十大板,打死了罪有應得,打不死罪不至死,罰扣一年俸祿,三年內不得進官加爵” “是”大殿外跑進兩名侍衛拖著人就要往外走。 “且慢”秋靖殊總算忍不住要開口了。 見兩名侍衛不動了才道,“公主殿下的話未明有失偏頗,楊大人不過公正評判了兩句公主就要打要殺的,難不成真如楊大人所說,公主是在危言聳聽?” 琉玉輕笑一聲,“為國之道當先未雨綢繆,楊大人不僅對歷史不敬更是對北離的安危不屑一顧,敢問這樣的人難道不該罰不該打?若真如楊大人所說要等到不可挽回的悲劇發生之后才醒悟,豈不是要心有余而力不足,秋家主為國為民當深知其中道理,為國者,國為先,民為重,若為了那至高無上的榮耀而給北離帶來滅頂之災就不是為君者該做的事了,秋家主認為呢?” 琉玉的話落,滿殿鴉雀無聲,滿目震驚地看著琉玉,萬萬想不到這樣一番為國為民的大道理會從一介婦孺口中說出來,其間胸懷該是何等的驚人。 就連一直站在大殿中閉目養神雙耳不聞周圍事的弈丞相也睜開了眼睛,一雙細小的老眼打量著琉玉。 琉玉恍若沒有感覺到這些人的情緒波動,冷聲道,“還不帶下去” “是”兩名侍衛不敢怠慢,連忙架著那位楊大人出去。 “饒命啊,公主殿下饒命,秋大人救救我” 楊大人哀嚎著被架走,眾大臣眼神微閃,真擔心他那把老骨頭經不經得起四十大板! 秋靖殊眼底冷光乍現,琉玉還真是他意料之外最大的失誤。 他低眉順眼道,“公主殿下說得是” 琉玉微笑著頷首,移動腳下的步子慢慢朝秋靖殊走去,“本宮這些日子雖然都在為皇兄守靈,但各位大人的擔憂本宮都知道,也了然于心,北離的安危本宮作為夜家人,作為北離的公主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何況有秋家主在北離必會步步高升,只是這帝位秋家主是萬萬不能坐上去的” 琉玉站定在秋靖殊面前,他身后就是那把黃金龍椅,明朝殿的最高點,千萬人敬仰千萬人向往的位置。 秋靖殊眼眸微瞇,依舊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自古以來沒有女子稱帝,公主殿下不是喜歡以史為鑒嗎?” 琉玉呵呵一笑,“誰說本宮要稱王稱帝了?本宮沒有秋家主的魄力也沒有秋家主的野心,本宮只是要盡到公主的責任為皇兄守護好北離” 秋靖殊冷哼,“那也不可能,婦孺之見如何能隨意左右北離的朝事,北離的使命也決計不可能交到一個女人手上” 他的話音剛落,底下就有不少大臣開始附和,你一言我一語全是反對之言。 “公主殿下雖是公主但畢竟是女子如何能夠做決定” “是啊是啊,還是由秋大人做輔政更為合理” “秋大人遠見高明,又有雄才偉略,監國再合適不過” “朝堂上的每一項決策都關乎北離的國運,公主常年臥居深閨,如何做得了主,這不是開玩笑嘛這不是!” 底下的人鬧得不可開交,琉玉也沒閑著,與秋靖殊僵持著,誰也不讓誰,似要用眼神把對方殺死才罷休。 “圣旨到——” 一聲高昂遼闊的嗓音似天邊傳召,所有人瞬間噤聲,眼神里都有疑惑。 圣旨,何來的圣旨? 蕭立秋手上高高舉著那一卷刺目的明黃色圣旨,仿佛舉著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至寶一步一步走進大殿。 眾人一眼看見高居的那一卷圣旨,瞬間反應過來,這是陛下留的遺詔! 眾人急忙下跪磕頭伏低、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立秋神情無比嚴肅地走上琉玉二人身邊,“先皇遺詔在此,還不跪下接旨” 秋靖殊猛然清醒過來,步履匆匆地走下臺階于大殿中跪下伏地,“吾皇萬歲萬萬歲” 琉玉也退后兩步正要跪下,卻聽蕭立秋道,“公主不用下跪,站著就好” 琉玉微挑眉,大臣們都是人精,這一下就聽出了其中不一樣的味道,心中立刻就有了較量。 蕭立秋在靜寂無聲中緩緩打開那一卷神圣的圣旨,聲音穿透整個明朝殿,朝著更遠的地方蔓延而去。 “朕已薨,國尚在,國不可一日無君,惜朕膝下無兒無女,生前亦未立太子,為了北離之國泰民安,朕特封公主琉玉為攝政長公主,賜名鳳兮,監國政,掌國權;封鳳兮長公主之子為北離太子,賜封號長安,太子成年之前由長公主輔政,太子成年之后順天民意繼承皇位,侍書公子蕭立秋著立太子太傅,授君臣民之道,教授成人,眾臣從旁輔佐不得有異,欽此” 一紙詔書一場天意,琉玉耳邊風聲盡退,只剩下那一聲震耳欲聾的‘陛下圣明’,圣旨的內容為什么和她之前看的不一樣她不知道,夜負雪是何時從新撰寫了旨意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想不明白,為什么他會冊封飯團子為太子,他可是琉云笙的兒子,是西涼的人。 “長公主殿下,接旨吧!”蕭立秋的聲音喚回琉玉的思緒。 琉玉看了那如有千金之重的圣旨半晌才伸手接過。 琉玉轉身面向滿殿看著她的大臣,所有人的表情不一而論,有人震驚有人復雜有人不甘還有人,欣慰。 琉玉凝神靜心,目光掃過滿殿大臣,緩緩開口,“本宮雖是女子但自信能夠打理好北離之事,能佑北離平安,從今日起北離的事本宮說了算,任何人不得有異心” 頓了頓,她又道,“本宮要做的第一件事,徹查戶部尚書遇襲一案,本宮已經著人調查,卻在尚書府發現些不能見人的真相,戶部尚書與人合謀意圖謀反,任何人只要能找出襲擊尚書府之人,此人和襲擊之人皆有重賞” 眾人心驚,“長公主殿下明鑒” 琉玉掌權第一日就給所有人來了個下馬威,吏部侍郎楊政被打四十大板,雖不致死亡,但對他的五十歲高齡而言這頓板子打得著實吃不消,直接癱瘓在了床上,御醫斷言恐怕沒有個一年半載的只怕是下不了床了! 琉玉這不動聲色的立威也著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就端說這幾日的早朝所有人都安分守己盡職盡責的做著自己分內之事。 琉玉那一句‘打死了罪有應得,打不死罪不至死’也因此一戰成名。 “真是看不出來啊,玉丫頭這么有本事”庭歌繞著琉玉轉了一圈,嘖嘖有聲道,“霸氣,你這打扮要給琉云笙看去只怕要更愛你了!” 琉玉哼出一口氣,“我不這么打扮他也愛我” 庭歌朝她豎大拇指,“有自信” 琉玉挑了挑眉,“你沒事來我這里閑逛做什么,仔細楚韻吃酸醋” 庭歌揮了揮手徑自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不會不會,楚韻沒那么小氣,我來之前跟她說過了” 琉玉點點頭,“那你來做什么?” 庭歌給她個明知故問的眼神,“來給你解惑??!” “喔”琉玉垂下眼瞼,“那解吧!” 庭歌嘴角抽了抽,還真夠直接的。 “關于圣旨那事兒”庭歌猶豫了片刻道,“給你的那卷圣旨是當初負雪從南陽回來的時候拿給我的,他本意是要你做女帝,只是這難度太大,你回來后他便改變主意了,冊封飯團子為太子,你將來就是國后,這樣的身份比女帝更適合你,也更適合你和云笙現在的身份,兩國之帝無法成婚,將來太子繼位你也可以和云笙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琉玉沉默著沒有說話,庭歌想了一下決定更直接地跟她講,“云笙是西涼皇,你以北離國后的身份嫁過去對你更有利,將來若是云笙后宮佳麗三千你也能在后宮站穩腳跟,沒有人能撼動你的地位” 琉玉身子微僵,手指輕輕蜷起,皇兄把后路都給她鋪好了,可是她可能要辜負他的好意了,琉云笙的后宮不能有其她后妃,因為她不能接受,她的地位只能是他的妻,北離和西涼終將由飯團子繼承,那么,兩國的見狀也要改變。 “怎么了?”見琉玉不說話,庭歌有些不安,他不會說錯話了吧! “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云笙現在的身份你也知道,就算他自己不提他西涼那些個大臣也會給他納妃,這個,你也別傷心,只要你知道他是愛你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不是嗎?” 呸呸呸,他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么,越說越難聽。 琉玉看著他一副愧疚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你說的都是實話不用愧疚,這些我也都知道,但是我相信他” “???”庭歌不明所以地眨眼,相信什么? 琉玉笑笑并沒有要解釋的打算,“不說這個,我必須盡快把秋靖殊這顆毒瘤拔掉,找到合適的監國人選,然后盡快去西涼” 庭歌又不明所以地‘啊’一聲,“剛剛不還說相信嗎,現在就迫不及待了!” 琉玉笑而不語,相信歸相信,不過去看著還是不放心,云笙現在定是群蝶環繞,西涼的女人都巴不得爬上他的床,自己這個正主不去防著,萬一讓人鉆了空子她還不知道要上哪兒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