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是來看我的嗎
猩紅色的天鵝絨朝兩邊拉開,階梯式的座位坐滿了黑壓壓的群眾,頭頂上的光是慘白,像一層薄薄的霧。 這段光咔嚓地暗下去,舞臺上射出一束偏白的暖光,剛好打在錚亮的叁腳架鋼琴上。 趁著演奏者還未出來,秦可清偏頭朝佳明湊過來,一片紫丁花的香水滲入肺腑。 “沉煉那家伙,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非??植??!?/br> “你聽過他的演奏,就不會再想聽其他任何人的?!?/br> 秦可清捏捏她的手,道:“別緊張,享受就好?!?/br> 在出國以前,佳明很少有機會去看沉煉的比賽,學習上她遠遠比不上沉煉,為了保持良好的成績和兩人日常生活開支,除了上學就是打工。 這的確是她第一次很正式的,可以安靜坐下來感受屬于沉煉的現場。 也的確,在設備優良的封閉環境,正如秦可清說的那樣,他的現場會讓人在試聽感官上達到“恐怖”的程度。 皮鞋清脆地敲擊著舞臺地面,黑色矜貴風的燕尾禮服,一絲不茍全數梳到腦后的黑發,一道清冷的目空一切脫離世間的側影,重重地擊向觀眾的瞳孔里。 沒有人鼓掌,安靜到佳明懷疑別人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所有人都在等待舞臺上的青年,開始釋放他的魔法。 簡單的幾聲敲擊過后,流暢的樂曲將人拉到另外一個世界,把你越拉越深,無休止地在漩渦里打轉。 直到謝幕之時,觀眾堆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甚至有女孩子忍不住地含沉煉我愛你。 青年對著大家微鞠躬,離場,再上來的就是一個著裝雍容干練的女人。 佳明差點沒有認出那是自己的母親,陳玉。 在她的印象里,陳玉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家庭婦女形象,暴躁、焦慮,那張發黃的臉上永遠充斥著不忿的痛苦和控制欲,丈夫的出軌讓她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向所有人展示養子沉煉的優秀上。 如今她回來了,衣香鬢影,雙目有神,在臺上很有派頭地感謝大家對沉煉的喜愛,順理成章地提出公司最近開展一項慈善活動,稍后會有酒會,歡迎大家多多了解。 “我有兩個朋友也去酒會,一起來嗎?” 周翌溫溫地笑著,秦可清想了想道:“佳明剛回國,多參加些活動也挺好?!?/br> 雞尾酒會就在頂樓,錯眼一看,各個都是體面的有身份的,其中不乏活絡的媒體,攝像機對準了陳玉,陳玉跟幾位太太站一起,介紹這次慈善的具體內容。 竟然還有一個環節,現場捐款達到多少數額的,可以跟沉煉合影單聊。 鎂光燈跟針一樣細細的刺進佳明的瞳膜,胸腔被什么東西給擠壓著,擠得她要嘔出來。 她快步地離開了人群,沖進廁所里嘔吐,晚上吃的食物被胃酸融成一灘,紛紛地被沖進下水道里。 佳明待不下去了,垂頭往外走,不小心跟人撞上,那人的肩骨太硬,撞得她生疼,但也管不了,只想盡快走出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那人在她身后站住,佳明沖到電梯前,迫切地摁下行的摁扭,然而電梯久久地停下下面上不了,她干脆轉身朝消防通道走去。 黑暗的樓道里回響著她的腳步聲,每下一層亮一層,然后再暗下去。 頭上驟然發出啪的一聲,是通道門被激烈地推撞到墻面上,然后是一陣比她更快更急的腳步聲。 兩道節奏不一的腳步聲在無線地交纏、重迭,直到已經沖到她的背后,直到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佳明不敢回頭,氣喘吁吁地,渾身汗涔涔地。 那人慢慢地從背后抱住了她。 柔軟的發絲蹭著她潮熱的脖頸,一雙手緊緊地圈住她的胸前,激烈的心跳在背后震動。 “姐,你回來了?!?/br> 沉煉很高,屈就著趴下來,整個兒地埋在她身邊。 “你是來看我的?是嗎?” 兩人肩并肩地,隔著方寸的距離走在大街上。 霓虹燈的燦爛落在他們身上,在皮膚上鍍著一層又一層的光。 沉煉脫了西裝外套,拖在臂彎里:“怎么突然回國了,是出差還是” 佳明舔舔干涸的唇,撇開肩頭的長發:“在這邊找了工作?!?/br> 等她偏頭看過去,正是沉煉垂眸的側顏,任何人看到他除了驚艷還是驚艷。 沉煉嗯了一聲,聽不出是個什么想法。 “喂,站過來一點?!?/br> 青年果然停下腳步,面對面地朝她挪過來,佳明抬手理他剛才跑動時弄亂的發型。 碎碎的長發落到眉前,她撥了又撥,發現這樣也挺不賴,于是就算了。 她沒提周老師給她打電話的事,沉煉既然能夠再度接受養母,肯定有他的自己的原因。 這原因她不好分析,他不是一個會把心里所想輕易吐露出來的人。 有人會不斷地回到傷害你的人身邊么? 有,太多了,可以說只要你生存在這個世界上,這是避免不了的。不論是為了愛情,還是為了親情。 大家講起來,仿佛離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仿佛通過斷絕,就能夠獲得幸福。 真實不是如此,每個人都生活在屬于自己的囚牢里,所有的掙扎,也是基于囚牢之內。 只有那些很少的人,很堅定的清醒的頑強的人,才能夠徹底脫離過去,走向新世界。 免·費·首·發:pó1⑻х.vīp[wǒō⒅.v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