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懷笑撫上面具的手頓住了，柳三娘所言，一字一句都很有力量，打在了唐家人的七寸上。

    唐懷玉沉穩的開口：“都退下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任何人靠近這一步?！?/br>
    下人們漸漸的退了下去，唐懷玉看了看胡玉和柳元元：“兩位姑娘還是退下吧?！?/br>
    ps:五更結束，明天開始三更了，大家晚安啦。

    第651章 無鹽之相

    胡玉擺擺手：“我不退?！?/br>
    柳元元冷冷道：“不用?！?/br>
    唐老爺看著柳三娘平靜說道：“柳姑娘，還是讓你朋友回避吧，她們并沒有見過這般相貌，只怕會嚇著她們?！?/br>
    胡玉和柳元元看起來，也是兩個漂亮的姑娘，她們或許從未見過這般丑相。

    柳三娘開口：“不用，她們不怕?！?/br>
    唐夫人擔憂的看著唐父：“老爺?！?/br>
    哪怕同床共枕，她也有許久沒有看見唐父的模樣了，無鹽相，唐父并不想讓人看見，所以常年戴著面具，就連睡覺都是戴著面具的。

    在唐父還年輕的時候，這一副相貌，也不知帶給他多少傷害。

    因為遭受過那些傷害，唐夫人的心中就覺得，這世上，最能傷人的，不是刀劍，而是流言蜚語和異樣的眼神。

    語言和眼神，它們只是幾個字音和視線，可卻最傷人，因為它們在無形里，已經化為刀山箭雨將人的心狠狠的扎透。

    唐父咽了咽喉嚨開口：“夫人先退下吧?！?/br>
    唐夫人抿著唇忍著淚意：“老爺讓我退下，那我就退下?！?/br>
    唐父可以在人前摘下面具，但他不愿意在自己最愛的人面前露出難堪，他不想她看見他這般樣子。

    唐夫人了解，她不在意，但她心疼唐父，她很聽話，他不愿意她看，她就不看。

    唐夫人起身退了下去，她沒有走遠，而是到了門外就靠在門上，她只是不看他的樣子而已。

    唐父抬手，緩緩的摘下面具。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難以形容。

    唐懷笑眼神冷漠，手都已經放在了腰間的匕首上，只要柳三娘說出一句難聽的言語，她便上去刺死她。

    唐懷笑是一臉兩相，唐父也是，但他的臉，已經垂落。

    五官已經說不上是五官了，看著極其駭人，只怕人外人看見了，都會被嚇暈。

    柳三娘看著唐父的臉，并沒有露出什么厭惡反感的情緒，她看著唐父，就像是看著很普通的一個人，只有如此。

    唐父眼神堅毅，他的不安，在望進柳三娘的眼里就被撫平了。

    過了好一會，柳三娘才開口：“唐老爺準備什么時候讓唐公子跟你一起供奉？”

    唐父不知道柳三娘為什么這么問，但他回答：“等到懷瑾成婚開始，我就是這樣，成婚之后就開始虔誠供奉大佛?！?/br>
    柳三娘聲音平淡：“供奉，是為了洗清罪孽嗎？”

    唐父沉吟了一下，他點頭：“是的，數百年前，我們唐家犯下了打錯，才有這樣的報應在我們唐家人身上，一代一代，唯有守護好九方城，才能洗清這般罪孽，等到罪孽洗干凈了，我們唐家，才會生出健康的后代?！?/br>
    一代一代的殘缺不全，一臉兩相，丑陋，妖異都是對唐家的報應，如同一個詛咒，每一個唐家人都在等著詛咒消失的一天。

    柳三娘看著唐父：“這世間的因果，從來都不會一代傳一代，就算是要讓人世代凄慘，此等邪術，是要付出魂飛魄散為代價的，而這等逆天之術，也不是想成就能成，下的每一份惡，都會回歸到自己身上?！?/br>
    唐父不理解：“柳姑娘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會一代傳一代？”

    如果不會一代傳一代，他們唐家是為什么會這樣？

    唐父緊盯著柳三娘的臉，他這樣，著實是非?？膳?。

    唐懷瑾和唐懷玉唐懷笑都不由陷入了沉思，思考著柳三娘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柳三娘看著唐父，語氣平淡也無情：“你種下什么因，就會有什么果，你的子女后代會殘缺，不是因為祖輩有多大罪孽，而是因為你種的因?！?/br>
    唐父不肯相信：“這怎么可能呢，我唐家世代守護九方城，子孫絕不會離開這里，我們用盡一切方法守城，我們……”

    唐父說不下去，如果這樣的惡是因為他們自身，那他做的這些是為了什么？

    柳三娘看著唐父：“我說的，只是面相顯相，我要看看你供奉的大佛?！?/br>
    唐父猶豫了：“這，這不行，此佛，只有唐家人能見，這是先輩好不容易請來的神，用來護住我家后輩，如果不是有大佛，我們唐家，會比現在更慘?！?/br>
    這些，都是先輩一代一代傳下來的。

    唐父并不愿意讓柳三娘看，因為他賭不起。

    唐父心中情緒復雜，他不由的看向柳三娘，他也不知道想看見什么，但下意識的，他還是希望柳三娘能夠流露出異色，哪怕只有一絲絲，也能讓唐父說服自己不要相信柳三娘。

    但他只有失望，柳三娘看他的眼神真摯，她只說出她知道的，她不撒謊，也不騙人。

    唐父敗下陣來：“柳姑娘，我唐家的佛，是有什么問題嗎？”

    柳三娘看著唐父：“你唐家一門的罪孽殘缺，都來自于它，你的供奉，是以生機為貢品，但它回報給你的，卻是罪孽，沾惹罪孽，非死必殘?！?/br>
    唐父幾乎失去思考的能力，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這一定是假的，他垂落的兩相臉因為激動，皮rou顫動。

    他悲痛的神情，讓人不忍多看，也不敢多看。

    唐家人沒有一個人能接受這樣的話語，柳三娘說的每一句話，不似那些嘲笑諷刺之聲傷心和自尊，而是將他們的脊骨踩斷了。

    唐家每一代，都在為洗清罪孽而活，行善，這些是他們深深刻在心中的誓言，因為他們堅信積德行善啊。

    所以在遇見十九的時候，他們毫不猶豫就救人了，因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唐懷笑憤怒的拔出匕首：“你休要挑撥離間，我看你就是想要追殺十九的人，在我九方城的地盤施展不開了，便想要挑撥離間讓我們一家崩潰，好任你宰割對吧?！?/br>
    唐父完全被打擊到了，心神不一，似乎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唐懷瑾唐懷玉，都是垂頭喪氣在思考柳三娘的話，越想，便越是痛苦，唐懷笑咬破了唇，憤怒的看著柳三娘，她還沒有動手，就感覺手腕驟然一疼，匕首掉落在地上。

    第652章 見識一下通靈

    接著，便是響亮的‘啪啪’拍掌聲。

    胡玉嘖嘖有聲說道：“唐小姐，你真的很沒讓我失望，心中很期望和十九成婚吧，又口是心非的推開他，你其實很適合去說書你知道吧，你家什么事情是能打聽的，什么事情是打聽不到的，你自己不清楚嗎？”

    胡玉看著唐懷玉，露出笑意：“現在呢，覺得相信我家尊者太痛苦，所以想要自欺欺人嗎？你們唐家，就沒有一個腦子清楚點的，不去回避的人嗎？”

    胡玉的嘲諷讓唐家人面紅赤耳，因為胡玉沒有說錯，他們心中正是這樣想的。

    門被推開，外面的唐夫人走了進來，她眼中帶著淚意，徑直的走向柳三娘開口：“柳姑娘，你能再解釋的清楚點嗎？”

    柳三娘看著唐夫人開口：“從此不再供奉它，從唐公子這一代開始，將不會再有殘缺后人出現?！?/br>
    柳三娘已經說的夠清楚了。

    唐夫人驚訝，就這么簡單嗎？簡單到讓人沒辦法去相信，唐家人想要得到健全，真的就這么簡單嗎？

    誰都不相信。

    唐懷笑捏緊拳頭，心中瘋狂上涌著質問的情緒，可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唐家人需要時間來平靜。

    他們心中，都有著壓抑的痛苦，萬般思緒復雜極了。

    唐父緩緩的抬頭看向柳三娘，雙眼之中沉侵滿了悲痛，宛如一頭受傷老獸，聲音都帶著悲鳴：“還請柳姑娘幫我唐家看一看那大佛?！?/br>
    唐懷笑望著唐父：“爹?！?/br>
    他們唐家世代供奉，祖祖輩輩傳有祖訓，怎么能這樣輕易相信柳三娘。

    唐懷瑾皺著眉頭，也忍不住開口：“爹，要不您再好好想想吧?！?/br>
    事關重大，縱然是傷痛的，可萬一呢，現在大家心中都是大受打擊，悲痛之下，難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

    唐父頓了頓腳步，他握緊的拳頭青筋暴起，他回頭看向柳三娘：“柳姑娘是為三王爺而來吧?！?/br>
    柳三娘點頭。

    唐父將面具緩緩戴上：“那柳姑娘說一說三王爺的事情吧，為何真的三王爺會流落在外被人替代？”

    柳三娘想起賢妃說過的秘密，這個組織也是真的存在，她緩緩的說出，除了三王爺，已經出現過好幾人被替代的事情了。

    唐父和唐家人都聽的膽戰心驚，他們不由下意識的看向唐懷玉。

    唐懷玉點點頭：“柳姑娘說的是真的，這些事情，雖然很嚴密，但卻不是一點風都不透?！?/br>
    唐父慎重問道：“既然計劃如此嚴密，為何還會有疏漏？”

    柳三娘看著唐父，淡淡開口：“大約是遇見我了吧，所以我才會來尋三王爺?！?/br>
    從小開始培養，能夠以假亂真，替代之后，不會有什么改變，細微到一舉一動都是刻畫的，除了面容不同之外，那些隱藏在暗處等著替換原主的人，都是按照原主去活著的。

    他們活在暗處，等著有一天成真。

    皇后能將這些人培養到極致，但她無法培養人與人之間的某種學血緣牽連。

    也無法控制柳三娘的出現。

    聽著柳三娘的話，唐父都愣了一下，覺得柳三娘有些高傲，可細想下又覺得沒錯。

    唐懷玉神色嚴肅，他對著唐父開口：“舅父，我聽說柳姑娘能知人所知，只要能證明她就是柳姑娘，那么我們能相信她了?！?/br>
    柳三娘之名，早已遠播。

    唐家請過不少異人，都沒有辦法解決，甚至不敢出手。

    能力低微的，連唐家有大佛都看不出，能力高的，只會說有佛庇佑的好事，他們一代一代的人，什么辦法都試過了，柳三娘說的，雖然很難讓人接受，可結果還能更壞不成？

    大不了，唐家就終止在這一輩好了。

    唐懷玉的話語提醒了唐父，他看著柳三娘開口：“柳姑娘，如有冒犯，我身為唐家主在這里給你賠個不是，我想請你為我通個靈?！?/br>
    通靈，是為了更謹慎，更好的做出決定。

    他不相信外人怎么傳，他只相信自己能感受到的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