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第62章 天池邊雖然雪已經停了, 但風仍然簌簌刮著,那頭劇組的人吆喝著收拾東西。 柏菡沒有聽見晏瀝說了什么,只看到他用手臂掩面, 嘴唇動了動, 后又放下了手。 她望著他嵌在雪地里的身軀, 蹲下身拾了一團白雪,在高處松手,雪落在他的臉上,睫毛上沾著幾團。 “就算你躺在雪地里, 與山背對背, 神靈也不會聽見你的愿望的。原本就沒有那種東西?!?/br> “有?!?/br> 晏瀝拂去了身上的雪團子, 面頰上都是融化的雪水,濕答答的。他坐起身, 不忘堅持相信神靈的存在。 柏菡瞥了他一眼,想起昨晚的事, 臉有些發燙。 意亂情迷, 有些迷失。 “隨你?!?/br> 她小跑著回到了劇組的人堆中, 悄悄瞥了眼遠處還坐在雪里的晏瀝,微蹙眉頭。 她很矛盾,她想。 即使再怎么騙自己說,不愛他了,也沒有什么可信度。從身到心的條件反射, 都誠實地剝離了她的偽裝。 昨晚如果沒有人來,也許他們就不會被打斷,也許真的像他們所說的那樣繼續下去了。 但是情至高處時,忽然有人到訪,他們語氣里的驚詫在不斷提醒著他們之間的距離。 抽絲剝繭般地把她熱燙的情意抽離, 露出里面的涼水,澆了滿頭。 她是不信神靈的,但她還是許了愿。 并不是期望真的有神靈能替她把愿望實現,而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的愿望是工作順利、存下錢,以及將來人們會以柏菡稱呼她,而非晏太太。 那邊劇組的東西都收拾完畢,一行人跟著導游下山。 一個平靜的夜晚后,眾人齊齊離開了長白山,用各自的方式返程。 回去的路上,晏瀝和eric買了與她同班的飛機。 eric想也沒想就給晏瀝買了頭等艙的票,上了飛機,晏瀝卻執意要與他換位置。 “晏總,您真的要坐經濟艙嗎?” “是,你過去那里?!标虨r抬手一指。 eric笑嘻嘻拿起衣服,“好的,遵命?!?/br> 雖然老板坐經濟艙,員工坐頭等艙這事令他有些良心不安,但一想到這其實是為了助攻,也就心安理得了。 柏菡與田田在他斜后方的第三排,柏菡坐在過道這邊,田田靠窗甜滋滋地打著瞌睡。 晏瀝系緊了安全帶后,扭過身遙望起她,后者卻紋絲不動地靠著座椅目視前方,既沒有在看小屏幕里的影片,也沒有閉上眼睡覺,只是單純地在發呆。 他看得專注,頸肩都有些酸疼。 空姐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在他面前停下,“請問先生是有什么需要嗎?” 視線被擋住了,他轉回了正面,“沒有?!?/br> 空姐帶著疑問離開后,柏菡才悠悠斜過頭,凝著他的背影。 她知道他在看自己,這令她僵著身體坐了十幾分鐘,直到他收回視線才松動,揉了揉發酸的肩膀。 柏菡放空地向他的方向望著。 乍然,晏瀝像是感受到了,又回過頭,一下與她的目光隔著人椅在空中交匯。 兩人的視線互相拉扯,一方是熱誠的,一方摻雜著一絲疲態。 柏菡撇開眼,深吸了一口氣,手指在屏幕上滑動,點開一部華語片戴上耳機,隔絕了機艙里的隱隱雜音。 如今他們的推拉中,晏瀝是奔向她的一方,而她是舉棋不定的,遂以逃避作為暫時的答案。 飛機落地前,柏菡和田田提前招呼了聲,一落地就飛速向外狂奔,她的行李箱很小,滿足能隨身攜帶的規格,省去了等行李的步驟。她趕在晏瀝和eric出來前迅速乘地鐵回到了市區。 見過長白山的冰雪天地,臨城的雪就有些小巫見大巫了。這幾日雪停停下下,勢頭在減,灌木叢中積著的雪只剩薄薄一層,地面都被掃得干凈,露出石灰色的柏油路。 柏菡推開家門,尹子妍正坐在沙發里兩眼放空,看起來魂不守舍的。 “surprise!我回來啦!”柏菡放下行李,雙臂一展,與她打招呼。 尹子妍這才回過神,“想死你了!” 一個大大的擁抱后,尹子妍從鍋里拿出她煮好的面條,分出兩碗,與她面對面吃著。 “工作怎么樣?”尹子妍問,“最后一天看到天池了嗎?” “挺好的??吹教斐亓?,運氣很不錯?!?/br> “聽你說晏瀝也跟去了,你們發生什么了嗎?”她執著筷子末端,一圈圈地把面繞起來,塞了一大口入肚。 聞言,柏菡的舌尖抵了抵上腔,抿起唇,猶豫地看著尹子妍。 尹子妍看到她的眼神,打量思忖了幾秒,“看來是發生了呢?!?/br> 她放下筷子,與碗摩擦出清脆的一聲,“親了?睡了?還是和好了?” “親了?!?/br> 尹子妍笑了,“沒忍???” “沒忍住?!卑剌杖鐚嵒卮?。 “沒睡沒和好?” “沒有?!?/br> 尹子妍點著頭,往面里又加了些辣醬,“那也不算什么大事?!?/br> 是嗎,柏菡攪了攪坨了的面,“嗯?!?/br> “我和趙銘奇,睡了?!币渝懖惑@地開口,一邊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面,“差點?!?/br> 這口大喘氣,著實把人驚得夠嗆。 “咳咳——”氣管被嗆到,柏菡咳得霎時臉都紅了。 怎么會?她滿心疑問。但不好意思問,只說了一聲:“嗯?!?/br> 尹子妍倒是沒有顧慮,平鋪直敘地陳述了事情的發生,“你知道我愛喝酒,那天喝得半醉遇到了點事,又碰到了他。我差點把他強了?!?/br> “等等?誰?”誰把誰? 尹子妍直視她,一字一頓,“我把他,”隨即皺了眉,“喝酒誤事,我打算戒了?!?/br> 戒了好。 “那他?” “他沒說什么,哦,說了一句不能趁人之危,用被子把我捆起來了,”尹子妍失笑了一刻,又回到嚴肅,“第二天一早我趁他沒醒就溜了?!?/br> 她要是斷片了也就罷了,最尷尬的是她記得一清二楚。 在和趙銘奇的關系里,她一下就從狠心拒絕的人變得有那么一點心虛了。 “菡菡,如果他來問你,或者他讓晏瀝來問你,就說我不在家,你不知道我在哪?!?/br> 尹子妍煩心地揉了揉頭發,繼而叮囑她。 “好?!?/br> 不過是去了趟長白山,竟然有了這么大的變化。 或許是因為互相受到了對方的影響,柏菡和尹子妍選擇了同樣的步調。 一個躲著晏瀝,一個躲著趙銘奇,互相打掩護。 頗有點拔什么無情的意思在里頭。 就連剛離婚那會兒,她都沒這么躲過。 對于柏菡來說,她和晏瀝的情感是明了的,在除了情感以外,他們之間存在太多芥蒂。熱情與沖動過后,每每當她冷靜下來一想,又覺得看不到未來的美好。 她現在就像被困在雜亂纏繞的毛線團里,找不到出口。 至于尹子妍,她是單純的有些心虛。 一片混亂的境況中,寒假來臨了。 艷陽晃晃的白天,街上也多了些年輕的學生面孔,給臨城帶來了一些朝氣。 寒假一來,意味著劇組得馬不停蹄地趕到臨城一高,盡可能多地在寒假期間多拍一點,減少開學后需要占用的周末,最大努力不影響到學生。 春節期間,劇組成員溝通好了換班,除了統一休息的年三十至初三,每人有幾天空檔時間。 柏菡隨組進校的時候發現這么多年了,門衛大叔還是沒變過。他瞇著眼睛打量了幾眼柏菡,認出了,卻記不清名字。 “噢噢!你不是那個,叫什么來著,哎反正我記得你?!?/br> 有錢人,成績頂尖,還長得特別漂亮,很難忘。 劇組里有人提了一嘴,說晏總也是這個學校畢業的。 之前嘴碎的人便背過身,降低了分貝小聲唏噓:“原來認識這么久了?你說柏編入行這么點時間就當上主編劇了,是不是因為有晏總這座靠山???” 薛導從他身邊走過,皺眉凝了他一眼,“你是什么長舌夫嗎?一天不說點有的沒的渾身難受是吧?我是親自看了柏菡的上一部作品才定下她的,根本不是因為yt的晏總,人家有實力。對小女生少點偏見,多花點心思在工作上,你看看周圍有人理你嗎?” 邊上的人哄哄笑著,男人低下頭,“對不起,薛導!” 柏菡聽去了,和她料想的一樣。 她可以不在乎別的閑言碎語,唯獨這個不行。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將被冠以晏瀝的名,稱呼起她也是晏總的誰誰誰。 一天結束,她回到家,晏瀝就在樓底等著。 這幾日為了躲他,她每天回家的點要么特別早,要么就特別晚。 晏瀝鐵了心,索性從中午就一直等到深夜。 “你回來了?!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