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最卑微的人,也會擺給她一條向上爬的途徑,這樣她就可以一直朝著那條路努力,不用想三想四,想著怎么逃跑。 不知道楚伋說的那只逃亡的黑豬,若是生了豬崽就不會被殺,它還會不會跑呢。 過了年之后,被大雪藏匿的春天漸漸露出馬角,清晨的陽光很好,照在早被人看厭的舊雪上,心藻昏昏沉沉醒過來,心里一直像是遺棄了什么,空落落的,但她不覺得傷感,她好像不會覺得哀傷了。 放棄了楚伋,這只讓她五臟六腑很難受,身體上的難受。 但要是活不成,那這身體的難受也沒有了。 這些天心藻都沒有好好吃過什么東西,她艱難地坐起來,胃里的難受讓她空嘔了一下。 “老爺去夫人那里了?”心藻走出屋子,問院里的珠燕。 珠燕點頭。 “那我也去?!毙脑遛D身回屋換衣服。珠燕趕忙叫住她:“姑娘,您還好嗎,最近有些奇怪?!?/br> “我挺好?!毙脑迓唤浶?。 “姑娘,您之前都躲著老爺走,怎么現在總是讓我打聽老爺在哪?!敝檠嘤謫?。 心藻:“我想見老爺,不然他都不知道我存在,這怎么能讓老爺喜歡呢?” 珠燕:“可是,您不是……不喜歡老爺嗎?” 心藻笑了:“別傻了,怎么會不喜歡?!?/br> ☆、第 25 章 江東樓和夏清言坐在一起喝茶,心藻在旁靜靜地伺候,她穿了清清淡淡的素色衣裳,在發髻后面別了一枝紅梅,面若敷粉,嘴唇紅潤欲滴,江東樓忍不住在茶碗后窺視她。 “老爺,我父親知道你喜歡喝云建茶,于是又托人給送來了些,老爺現在要不要嘗嘗?!毕那逖哉f。 江東樓:“老師如此惦記我,真是讓東樓受寵若驚?!?/br> 夏清言笑著說:“驚什么,你可是他最得意的門生,他對你比對我還上心?!?/br> 江東樓:“老師的恩情,東樓這輩子都無以為報,清言,之后我便陪你回去探望他?!?/br> 夏清言:“好?!?/br> 江東樓:“他老人家身體怎么樣?” 夏清言:“我回去的時候還好,只是老毛病了還是有些肺虛喘咳?!?/br> 江東樓:“聽說金井血參對老師的很有好處,要不要我去托人找一些回來?!?/br> 夏清言:“不用了,老爺,一個官員已經托人去找了?!?/br> 江東樓:“老師德高望重,桃李遍天下,告老還鄉都還有這么多徒子徒孫孝敬?!?/br> 夏清言:“父親一輩子提拔了不少學生,現在也算功德圓滿?!?/br> 江東樓點頭,繼續細細品茶。 坐到晌午,江東樓從夏清言那離開,心藻也向夏清言告辭,遠遠跟在后面,看江東樓已經要走出內院,她猶豫了一下,追了上去。 “老爺?!?/br> 江東樓回頭:“何事?” 心藻在江東樓面前仍然心驚膽戰,她低頭捧上一個繡花荷包,上面繡著鴛鴦戲水。 “老爺,奴婢最近新學了這個,想送給老爺,還請老爺不要嫌棄?!毙脑迓暼缥孟壍卣f著。 女孩拙笨的搭訕引起江東樓的興趣,他笑了笑,拿起這女兒家的小玩意兒端詳,也覺得新鮮。 “老爺,之前是我愚笨,求您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伺候好老爺?!?/br> 江東樓一直覺得心藻長得還不錯,楚楚可憐的樣子也更加勾人,“行,回頭再說,我也不是不喜歡你?!苯瓥|樓留下這句話轉身就走了,知道老爺公務繁忙,心藻也不敢再追。 夜里江盡忠來到心藻的青藤苑,請她去老爺那里,心藻手都在發抖,默默跟著去了。 來到老爺的臥房,老爺還沒回來。 “管家大人,我該怎么做呢?”心藻進了屋,忐忑地問道,“無論如何,我也比不上那些男子,也不懂該怎么伺候老爺?!?/br> 江盡忠:“你先背過身,把衣服脫了?!?/br> 心藻聽話地背過去,把衣服全都脫掉,江盡忠用布在心藻胸前纏了幾圈,勒得很緊,幾乎看不出。 江盡忠:“希望這樣老爺可以把你當男人一樣對待,一會我再把火燭弄得暗一些,免得你刺激到老爺?!?/br> 心藻溫順地坐在床上:“好?!?/br> 江盡忠:“行房的時候最好一直背對著老爺,還有,千萬別出聲,一出聲就肯定不像了?!?/br> 心藻點頭,忽然想到什么:“管家大人,要不要……要不要把我綁起來?!?/br> 她這么說著,拼命讓自己不要想起楚伋。 江盡忠有些不忍心,綁那些身強力壯的男子是怕他們心懷不軌傷害老爺,但綁這樣一個怯懦的弱女孩,他覺得還沒這個必要。 不過為了讓老爺能成功和這姑娘行房,扮男子扮得像一些更好,于是江盡忠用繩子松松垮垮地把心藻綁起來,綁的并不是很緊,做個樣子就行了。 “那你便在這等著老爺吧,老爺批閱公文之后就會回來?!闭f完江盡忠出了屋,就剩下心藻一個人在這陌生的房間里。 她低頭看著手腕上的繩子,眼淚一滴接一滴落在上面,把繩子都濕透了。 楚伋的身影不可避免地出現,她怎么甩都甩不掉,哭得太難受,她覺得天旋地轉,胃里有什么涌上來,她彎腰干嘔著,感覺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出來。 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總是想吐。她滿臉淚水,心里透涼。 江盡忠守在門外等候老爺,心里慶幸陳心藻這姑娘終于想通,愿意主動勾引老爺,要她扮成男人,實在委屈了她。但只要老爺的子嗣問題能解決就好,江盡忠由衷地替老爺高興。 皓月當空,老爺很快就要回來,房門突然被撞開,陳心藻掙開繩索沖了出來,她什么都顧不上,白條條的身子狂奔而去,江盡忠嚇了一跳睜大了眼睛看著。 等江盡忠反應過來,心藻已經跑出院子,跑得沒影了。 江盡忠本來應該去追她,弄清楚她到底在發什么瘋,但江東樓剛好回來,只看見陳心藻一個奔跑的背影,江老爺也是一頭霧水。 “跑什么跑?她發什么癲?”江東樓問江盡忠,江盡忠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這成何體統?這是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江東樓氣得吹胡子瞪眼。 “我去追她回來?!苯M忠急忙說。 “罷了!由得那混賬東西去吧,讓夏清言自己管教她的人,你去把楚伋叫來,今夜讓他陪我?!?/br> ------ 心藻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胸口纏著的布條讓她更加難以呼吸,她跑不動了,扶著墻喘氣,上次她也是這樣,衣冠不整地從江東樓的寢臥跑出來,只不過上次還有楚伋來救她,他們一起跑,現在只剩了自己。 她的手腕掙脫繩子的時候搓破了皮膚,鮮血從傷口滲出來。又想吐了,心藻扶著墻嘔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前所未有的恐懼席卷了她,她才會如此慌不擇路,這么多天,身體實在很難受,她以為是自己心情太差,可是不僅如此,癸水到了日子也沒有來…… 如果懷了楚伋的孩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瞞得住老爺。 心藻筋疲力竭回了青藤苑,珠燕嚇了一跳,趕緊摟住她回屋,讓她上床蓋好被子。 “姑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不是去了老爺那里?!敝檠鄦柫藥拙?,心藻都不回答,她也不好再問,默然出去把門關好。 心藻在睡夢中輾轉反側,她不知道該怎么辦,甚至不知道要不要告訴楚伋,告訴他又有什么意義,他能做什么,他自身難保,他幫不了她。 隨后幾日,心藻整天失魂落魄地縮在被子里,珠燕和小勝都很著急,總是問她到底怎么了,心藻臉色慘白,不肯說。 這事也驚動了夫人,夫人特地來看她,問她那天在老爺房里到底發生什么,怎么會自己跑出來,心藻只好說成是被老爺當成男人,她很害怕,夫人便誤會了,以為心藻被老爺從后面糟蹋了。 “老爺也真是胡來,這樣是生不出孩子的?!?/br> 夫人說要給心藻請大夫,心藻趕緊回絕,說不敢見人,夫人也就沒再勉強她,畢竟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好給外人知道,夫人只說讓心藻好好養傷,不要走動,心藻哭著點頭。 “好了,心藻,別哭了,哭得我都心疼,真是委屈你了?!毕那逖匀崧暤?。 心藻哭得更兇了:“夫人,我……我對不起您?!?/br> “不怪你?!毕那逖园研脑鍝г趹牙?,她是看著心藻長大的,心里把心藻當親meimei一樣疼。心藻在夏清言懷里哭了一陣,終于停下來。 入了夜,小勝熬了菜rou粥給心藻喝,心藻喝了一口覺得不舒服不想再喝,小勝氣鼓鼓地說:“姑娘,您一口東西不吃,這是要辟谷修仙吶?!?/br> 心藻把頭用被子一蒙:“就是不想喝?!?/br> 小勝更生氣了:“您這是怎么了嘛?” “小勝,讓姑娘靜一靜吧?!敝檠嘞崎_簾子走進來。 小勝很是不服:“可是珠燕姐,她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肯定不行的,你倒好,不勸她吃點東西,還慣著她耍性子?!?/br> 珠燕一把掐住小勝的腮幫子:“你這丫頭,對主子也敢發脾氣,要不是姑娘慣著你,你早就讓人杖斃了,你這會去伙房看看,給姑娘熬點雞湯帶回來?!?/br> 小勝:“熬了雞湯她也不喝?!?/br> 珠燕:“你怎么知道她不喝?!?/br> 心藻掀開被子說:“我不喝?!?/br> 小勝一副早料到的神情:“你看?!?/br> 珠燕發了脾氣:“趕緊去!我還使喚不動你了是吧?!?/br> 小勝不敢惹珠燕,嘟嘟囔囔地出去了。 心藻:“珠燕,你何必讓她白跑一趟,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吃?!?/br> 珠燕:“我知道你不想吃,心病還須心藥醫,我不過是把小勝那個丫頭支開罷了?!?/br> 珠燕諱莫如深,心藻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肮媚?,您等我一會?!敝檠嗾f著轉身出了屋。 過了一會珠燕又神神秘秘地進來,領回來一個人。 “你來做什么?”心藻一看便哽咽起來。 珠燕默默出去,將房間留給他們二人,自己去了側屋。 楚伋看心藻一直在哭,過來坐在床邊,守著她哭。 “這是怎么了,一直哭?!背齿p聲說。 “不然呢?不哭還能怎么辦?!毙脑宸磫?。 楚伋撓撓頭,他也不知道怎么辦:“總之你先告訴我,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