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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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里紈绔子弟不少,有一些仗著家世在京城里橫行霸道,還喜歡欺負一些百姓。 顧懷安那日本是要去軍中的,路上見到安亭侯府的小公子居然在街上鬧事,拉著一個姑娘想要輕薄。 他自然看不過去,上前把人攔住,年少氣盛,把那人揍了一頓。 原以為安亭侯府至少會顧慮鎮北王府的勢力,加上自己理虧,不敢鬧事,顧懷安便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顧懷瑾出事,是在那件事發生了一個月后。 顧懷安赴約,早出晚歸,和幾個朋友剛從茶坊出來,剛要回鎮北王府,就被陸成的人攔在巷子里。 他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還是同行的一個人跑到鎮北王府搬救兵。 陸成陰狠狡詐,用了一個陰招,顧懷瑾到時,見顧懷安被打得臉上沒一塊好rou,顧不了其他,上前就動手。 陸成見顧懷瑾來了,心知要是被人知道,御前討不了好,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下命令,直接要顧懷瑾的命。 誰不知道,顧懷瑾是鎮北王的心頭rou,要是打死了,他把責任一推,自然落不到他頭上,還能反咬一口顧懷安。 都是顧懷安招惹的麻煩,才害了顧懷瑾。 對方都是些不怕死的下三濫,趁亂給了顧懷瑾一刀,刺在后腰,差點要了顧懷瑾的命。 “夫君,大哥真的很好?!?/br> 握緊顧懷安的手,溫柳心口一陣一陣抽疼,一想到當年顧懷安才十六歲,卻深陷在內疚中。 所以才會性情大變,才會不顧一切奔赴戰場,都是為了—— 贖罪嗎? “大哥一直都是最疼愛我的人?!?/br> 壓在心里多年的事情向人說出口,顧懷安心里輕松了不少,回頭看著身邊滿眼心疼的溫柳,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別為我擔心,這件事,我知道真正該死的人是誰?!?/br> “陛下……不曾替大哥主持公道嗎?” 溫柳對金陵城這些人并不怎么了解,更別說這些王公貴族。 那個安亭侯什么來歷,竟然把人打傷還沒有受到懲罰。 顧懷安眼里閃過狠戾,又沉默了一下,“安亭侯的jiejie是當今皇后,所以安亭侯才有恃無恐,當初連登門賠罪都不肯?!?/br> “那大哥的病情……” “是大哥自己的意思,他說,即使不能上陣殺敵,那也可以繼續報效朝廷,為百姓做些事?!?/br> 至此這么多年,都沒有什么人知道顧懷瑾當年其實是受了重傷,只當他轉了性,留在京城朝廷內。 只有鎮北王府知道,顧懷瑾一輩子都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馳騁疆場。 抬眼望著顧懷安,溫柳眼眶泛著淚光,好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會兒才低聲道,“夫君,以后我和你一樣,會保護好大哥和大嫂的?!?/br> “傻瓜,你保護好自己就行?!?/br> 在溫家險些不能保護自己的人,竟然為了他,要保護別人。 顧懷安覺得李玉茹有一句話說對了,溫柳的確是他撿到寶了,竟然會遇上這么好的人,無條件的相信他。 捏了捏溫柳的鼻子,顧懷安忍不住笑了笑,“不怕我是騙你的嗎?這件事情可能是我胡說八道的,就是我害了大哥,實際上大哥不知情?!?/br> “我不相信夫君會是這樣的人,這種人一眼看著就很壞,再好的偽裝,也會有破綻?!?/br> 只要是在騙人,總會有破綻。 溫柳自知不聰明,但她一直相信自己,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眼前的顧懷安,比她這會兒還要難過,卻還要開玩笑來安慰她。 天下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 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溫柳不自覺靠近顧懷安。 秋夜的風有些涼,可是溫柳覺得,有顧懷安在就好了。 “有些涼,回家吧?!?/br> 顧懷安從墻頭跳下,伸手去扶溫柳,幾乎是半抱著把人抱下來,“過幾日有皇后娘娘辦的荷花宴,朝廷命官的女眷都得去,到時候你跟著大嫂和娘,旁人說什么你都不要搭理?!?/br> “我知道,那些人,多半也是瞧不上我從鄞州來的,不會找我攀談?!?/br> 伸手牽著溫柳往城樓下走,顧懷安聽到這句話,不禁失笑。 京城里那些人,誰會看你從哪里來的,只會關心你現在嫁了誰,多半是拿你的身世取笑你不自量力。 攀比成風,連做衣服的料子都要比一下,更別提當日出席時穿戴的首飾。 “大嫂去的話,的確是無人敢跟你攀談,大嫂從前在軍中待過,性格又剛烈,那些人可都不是她的對手?!?/br> “大嫂說,能打過夫君你?!?/br> 顧懷安:……算了,不和李玉茹計較。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李玉茹竟然還拿出來哄騙溫柳。 他那時才十六,李玉茹都十八了,而且他那時才進軍中,李玉茹早已聞名軍中,天賦異稟的女將軍。 “夫君?” “回到家里,到時候再和你說這件事,不過——” “什么?” “下回大嫂再說什么,你只管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尤其是些不正經的事?!鳖檻寻矡o奈,想到日后他隔幾日要回京城外的扎營地去處理事情,溫柳不在他眼皮下,還不知道李玉茹會說些什么。 聞言溫柳低笑,想到李玉茹的性子,她倒是覺得很有意思。 有李玉茹在,日后在王府的日子肯定不會太無聊。 兩人回到王府,已經是快夜半,回到映雪園,坐在廊下打哈欠的連枝見到兩人,立即拍拍臉站起身。 見兩人握著的手,連枝心里一喜,說不定再過些日子,王府又要添一個小小少爺了。 “熱水已經備好,少爺你和少夫人先去梳洗,要拿一些熱的吃食來嗎?” 看著連枝困得不行的眼睛,溫柳一陣不好意思。 從前在鄞州,盡管也是衣食無憂,可家中除了一位老廚娘和兩個打雜的丫鬟外,家里就再沒什么人。 夜里回來晚了,也不用一直等著,只管在廚房里備一鍋熱水。 “下回你要是再不見我們回來,自管去睡,不用一直等我們?!睖亓f完,又想起什么,扭頭看了一眼顧懷安。 她是不是有點擅作主張了?這件事情,還是顧懷安來決定會比較好。 伸手摸摸她的頭,顧懷安看向連枝,點了一下頭。 這段時間看下來,連枝的確很喜歡溫柳,看起來不像是過來監視他們的,只要對溫柳好,他倒是不計較。 連枝觸及到顧懷安的眼神,有些發憷,知道顧懷安對溫柳重視,卻不知道會為了溫柳這么做。 看來,她從王妃那里來的事,讓顧懷安一直都很警惕。 “少夫人不必擔心我,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br> “可是你困了,一直等著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回來,你——也是白等?!?/br> 溫柳笑著看連枝,“不過以后應該不會這么晚回來,好啦,你這會兒去休息,我自己收拾就好?!?/br> “這——” “以前在鄞州,我也是自己照顧自己,不必擔心?!?/br> 拉著顧懷安往房里走,溫柳朝連枝眨了一下眼睛,俏皮從臉上飛快閃過。 其實,她是知道顧懷安對連枝有戒備,但是她覺得,連枝很好,而且,王妃也很好,只不過—— 要是能解開心結就好了。 父子間的心結,牽絆這么深,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解開。 “你很喜歡連枝?” 才進房門,顧懷安就問了一句,“我只是擔心她平時不上心,會把一些不該說的事告訴娘?!?/br> “放心,我也不會做什么不該做的事,連枝有分寸,何況,她對我很好,你看得出來?!?/br> 夫妻倆的默契仿佛從見面后便一下建立起來,沒有磨合,也沒有刻意,仿佛是天生的一般,就能輕易知道對方心思。 像是天生就具備的能力一樣,溫柳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取下頭上的發飾,放下頭發轉身看著那邊已經在洗臉的顧懷安,溫柳笑道:“夫君別把我當成小孩來看待?!?/br> “沒有的事?!?/br> “可是我總覺得在夫君眼里,我仿佛是個小孩一樣,總是需要照顧,其實,我也會照顧人的?!?/br> 起身走到顧懷安身邊,望著眼前的人,溫柳眨了眨眼,“以后,夫君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訴我,雖然我不一定可以解決,但我想,有一個人分擔的話,會輕松很多吧?!?/br> 擦了一下臉,顧懷安看著溫柳,忍不住笑了,伸手拿了帕子給她擦臉。 到底是什么樣的父母,能養出這么乖巧的女兒? 如果真是在溫家,顧懷安想,那樣的溫柳不一定會有現在這樣跟他合適,更別說,其余的了。 “有時間的話,我陪你回去鄞州,也拜祭一下岳父岳母?!?/br> “噯?” “當然,生你的父母也該去拜祭?!?/br> 溫柳聞言,忽地鼻尖一酸,突然想哭。 她從鄞州來了有半年,顧懷安是第二個問她會不會想要回鄞州的人。 第一個是溫明浣。 溫明浣像曇花一般清幽,旁人所見不過曇花一現,可溫明浣的魅力卻不止于此,所以才會名滿金陵。 可惜—— 鄞州雖不如金陵繁華,可她在那里生活了十幾年,從未想過,如今很難再回去。 “夫君,會想和我回去嗎?” “想,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地方,能養出你這般性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