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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亮又不說話了，站了站，轉身又要走。陳舟馬上幾步趕到他前面，然后伸手從身上的小包里掏出一個東西，直直舉起，對準唐亮的臉。 ——是把水槍？ “噗呲——” 看清那東西的瞬間，一股水柱飆射到唐亮臉上。他只能緊緊閉上眼睛。 “噗呲——”又一下。 “噗呲——”又一下。 唐亮整張臉都濕噠噠的，水珠從下巴滴到胸口了，陳舟才停下手。 “我上午知道你在這，中午就坐車過來了——可讓我一頓好找，”陳舟說，“氣死我了?！?/br> “……對不起，”唐亮低了頭，擦了擦臉上的水，“一直騙你……對不起?！?/br> “我氣的不是這個，”陳舟說，“當然……這個我也很生氣?！?/br> “對不起?！?/br> 陳舟又一抬手：“噗呲——” “我最氣的是，你跑了，退隊，不理我，還拉黑我！”她說，“為什么退隊？為什么不和我們說話？” “……該說的都在直播間說了，我也確實在騙人……沒什么好解釋的，”唐亮說，“給你們添堵了……對不起?！?/br> “為什么退隊？” 唐亮又不說話了。陳舟又要拿水槍噴他，然而“噗呲”還沒響起，肚子先“咕?！绷艘宦?。 陳舟紅了紅臉。 唐亮看看她，忍不住笑了笑，提起手里的購物袋：“我也還沒吃飯呢?！?/br> 當前時間是下午5點30分，太陽逐漸變成溫柔的金紅色，打籃球的小孩子已經被各自的家長喊回家去，小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也增多了，老房子的窗口接連飄出飯菜的香味。 人行道邊上擺著一把掉漆的長凳，不知道是誰家的，好像誰都能坐。這會兒坐在上面的是兩只麻雀，唐亮走過去，它們就飛走了。 唐亮把購物袋在長凳上放下，打開，里面是一個面包卷，一個飯團，都是剛剛從微波爐里拿出來的，熱氣騰騰。 ——還有一瓶飲料，某位前職業選手代言的版本；唐亮慌慌張張地把瓶子翻身，想把印著人臉的那一面藏到后面，但好像還是被看到了。 “這個還在賣??？”陳舟說，“我家都不進貨了?！?/br> 唐亮“嗯”了一聲，想了想，擰了蓋子，把飲料連同面包卷一起遞給她。 陳舟道了聲謝，接過來，在長凳一邊坐下。 唐亮也坐下了，剛啃了口飯團，又想起來：“我……我這還有草莓呢?！闭f著他就去拿那個小盒子—— ……算了，忘了草莓吧；他的草莓在剛才的逃亡中已經爛在盒子里了。 唐亮看一眼那堆血赤糊啦的東西，把小盒子塞回去了。 兩人并排坐著，望著面前的車來車往，默默吃飯。陳舟先吃完了面包，又仰頭喝了一大口水，把瓶子放在兩人中間。 “你回來吧，”陳舟說，“大家都在等你……再不加回來，我們都要出線了?！?/br> 唐亮搖了搖頭：“不來了?！?/br> “為什么？” “這不是沒有我……也能照樣沖分嗎，”唐亮說，“我就當個觀眾好了，我會給你們加油的?！?/br> “……那不行，”陳舟說，“你一定要回來?！?/br> 唐亮一時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吃飯。最后一口飯團咽下之后，他輕輕嘆了口氣。 “我不在比較好，”唐亮說，“我是說真的?！?/br> “為什么？” “將來你們順利出線，去了E3，進了半決賽，進了決賽……這些都是要全程曝光的，”唐亮說，“如果我在畫面上，會是你們的污點——你們會因為我被連坐?！?/br> 陳舟一愣，剛要再問一句“為什么”，突然反應過來了。 “比賽曝光率越高，含金量越大，受關注的范圍越廣，污點越容易被放大，”唐亮說，“‘國服戰隊獲得錦標賽冠軍’的消息當然勁爆，但對大眾網民來說，‘錦標賽冠軍的隊友竟然是個女裝騙子’……這可要比正經新聞勁爆一萬倍?！?/br> 陳舟明白，完全可以想象——如果ACP奪冠，剛剛自曝是男人的“小苦糖糖”又出現在新聞報道的畫面上……評論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她閉著眼睛都能想得出來。 “他們很快會忘記你們是這一屆的冠軍，但他們一看到ACP就會想起來，你們的隊友是個女裝騙子，”說著，唐亮自嘲地笑了笑，“我早就無所謂被罵了——做了一年主播，什么罵沒挨過？而且這一次……我也確實該罵——但我不想讓你們因為我被罵?！?/br> 他朝陳舟轉過頭來：“回去之后，如果你們順利出線了，成代表隊了，再有人故意拿我的事來找茬……你一定要和我撇清關系，就說不知情，也是被我騙的——這本來也是事實，沒有撒謊?！?/br> 說完，唐亮把飯團的包裝袋揉了揉，丟進購物袋，又抽出陳舟手里的包裝袋，同樣往購物袋里一丟，然后站起身來，催她：“你晚上怎么辦？該走了吧?！?/br> “……有什么關系？”陳舟突然轉過頭來看著他。 這句話沒頭沒腦，唐亮一時沒聽明白，他眨了眨眼剛要發問，陳舟又繼續說下去了。 “有什么關系？罵就罵呀，”陳舟看著他說，“我們又不是職業選手，還要考慮俱樂部形象；我們這些業余的，想和誰一起玩，就和誰一起玩！” 她很少用這種有些強硬的語氣說話，唐亮聽著不經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