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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若用力閉了閉眼睛,半晌,她才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道:“大jiejie,我累了,想先歇著了?!?/br> 謝莞不懂謝若和謝由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可她知道,自己的出現對于謝若來說,也許并不是什么太好的記憶,起碼于目前來說,謝若還無法接受她,更無法心平氣和的和她說話。 謝莞點了點頭,緩緩站起身來,道:“好?!?/br> 她說著,輕輕撫了撫謝若額角的發,卻被謝若草草避開了。 謝莞帶著無限的愧疚和眷戀,慢慢走了出去,她希望有一天,她們姐妹還能回到原本的模樣,只是,這也許需要漫長的時間,又或者,她終其一生,都無法再看到了。 謝由陪著她一道走了出去,他仿佛多了些心事,連話也變得少了許多。許久,他才緩緩開口,道:“大姑娘,方才二姑娘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br> 謝莞抬頭看向他,道:“阿若心里氣我,也是應該的。這些年,她的確吃了太多的苦,無論她心里怎樣想,我都能接受。其實當年謝家出事,就算是我自己,也沒辦法原諒自己所做的一切。否則,我也不會起了自盡的心思了?!?/br> 她說著,眼睛朦朧起來,道:“謝大哥,多謝你這些日子照顧阿若,只怕還要麻煩你些日子?!?/br> 謝由輕笑一聲,道:“說這些話做什么?照顧二姑娘是我的份內事,便是照顧你們姐妹一生一世,我都心甘情愿?!?/br> 謝莞淺淺一笑,算是表示感激,半晌,她斂了笑意,道:“對了,沈憑之可審出什么結果了?” 謝由不屑道:“他那個軟骨頭,我還沒怎樣打他,他便什么都招了。他說當年他本想借著娶表姑娘攀上謝家這棵大樹,誰知道義父根本瞧不上他,連個一官半職都沒保他去做。他心里生恨,便抓住機會扒上了蕭家?!?/br> “當日謝家出事,蕭琰是主審,他命沈憑之做人證,又買通了盈袖將仿制的義父通敵的書信藏在義父的書房當中,自是人證、物證皆在,義父根本無從分辯?!?/br> 謝由言罷,嗤笑一聲,恨道:“只怪陛下昏庸,竟被蕭琰的雕蟲小技所蒙蔽?!?/br> 謝莞思忖道:“那顧遲呢?顧遲是否身涉其中?” 謝由見謝莞問起顧遲,不覺側目打量著她的神色,見她神色坦然,方道:“沈憑之說,當日蕭琰雖保他做了皇城司公事,卻并未把他當作自己人,這些年來,竟開始刻意打壓他。他見顧遲與蕭琰不合,顧遲又對他諸多籠絡,他便順勢投靠了顧遲,也好靠著顧遲的庇護,繼續做他的官,發他的財?!?/br> “顧遲為何要籠絡他呢?”謝莞不解道。 謝由摸著自己的下頜,歪著嘴道:“我想,他大約是想用沈憑之打壓蕭家。若是想坐定了當年謝家的事是蕭琰所策劃的,只怕還少不了沈憑之這個人證?!?/br> “所以,顧遲才讓咱們留著沈憑之一條命?”謝莞眼眸一亮,像是豁然開朗似的,道:“那當年陷害謝家的事,也許是當真與顧遲無關了?” 謝由擠了擠眼睛,無奈的笑笑,道:“大姑娘,你似乎對顧遲格外的關心些?!?/br> 謝莞連忙擺了擺手,道:“我只是覺得恨一個人太累了,如果可以選擇,我只想與顧遲做陌路人,卻不想與他做敵人。無論是愛他還是恨他,都太耗神了?!?/br> 謝由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可他望著謝莞眼里藏不住的笑意,還是覺得心頭一緊。 說實話,謝莞因為顧遲,已受了太多的傷害了,他不希望他們再有任何的可能,可他只是謝家的家臣,他沒有立場,更不愿去干涉謝莞的選擇。無論謝莞做怎樣的決定,他所能做的,也是全心全力的保護好她,不讓她再次受傷??伤莻€武夫,只懂得護著她的身體,卻護不住她的心。 他一時想得遠了,腦海中不覺浮現出謝若的話,他不得不承認,謝若說的沒錯。他護著謝若,是因為責任,而護著謝莞,卻像是本能。 直到謝莞輕聲喚了他許多次,他才回過神來,道:“怎么?” 謝莞眸底一暗,道:“我想見見沈憑之,替周隱jiejie見見他?!?/br> * 隔著鐵窗,謝莞站在外面,看見了靠在草垛上的沈憑之。他已不似當年清俊少年的模樣,而的的確確是個做官的老爺了。 他胖了一些,滿臉的橫rou,因著被謝由用過刑,血污將他的胡子、鬢發都黏在了一起,越發顯得狠厲可怖。 他眼底沒什么生氣,對于屈辱求生這件事,也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他只是安然的靠在那里,仿佛只要活著就足夠了。 謝莞記得他的眼神,那時他就是這樣看著周隱,冷得像冰。他告訴周隱,他要活著,只要活著,而周隱如果留下,只會害死他。 他記得自己有老母,記得自己還年輕,記得自己還有大把的前程。卻忘了,周隱曾經也是那樣驕傲和美好,也忘了,她曾經舍棄一切,不過是要嫁給他。 謝莞記得當年周隱的眼中是怎樣的痛楚,痛楚到絕望,痛楚到她的眼底只有死寂,連哭都不會哭了。 而作為周隱的夫君,沈憑之的眼里只有徹骨的寒冷?;蛘哒f,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謝莞想著,握緊了拳頭,她盡量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好讓他無法察覺,許久,她終于轉身離開,顧遲說得對,沈憑之得活著,只有他活著,才能扳倒蕭家,才能為謝家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