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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咬著牙應了,心里卻苦得發慌。她看著身旁的顧遲,像是從未看清過自己的夫君。他分明離她那么近,卻又好像與她隔著千山萬水。 當時,謝令儀讓她先出去,自己卻拉著顧遲叮囑了好久。她雖沒聽見他們說什么,卻也知道,他一定是在告誡顧遲,讓他對她好。 她不知道顧遲是否答應了她父親的請求,她只知道,再三個月后,蕭瑤光要嫁入東宮的消息不脛而走。 謝莞年少氣盛,卻不知此時的謝家再也不是往日的謝家。她去求蕭皇后收回成命,卻被蕭皇后斥責,更被顧遲下令禁足在東宮之中,非赦不得出。 再之后,蕭瑤光風風光光的進了東宮的門,得盡榮寵。 再之后…… 謝莞用力閉上了眼睛,她不敢細想,可眼前已是漫天血色。 * “四表妹!” 一聲驚呼打斷了謝莞的思緒,她揉了揉眼睛,只見在街對面,燕離正笑著朝她招手。 謝莞一時有些怔忪,好像他還是當年那個笑容和煦溫暖的少年,而她也還是未曾歷盡千帆的模樣。 她不顧一切的沖過去,直撲到他身前,緊緊的靠在他的肩頭,好像環住他,就能環住那些失去的歲月似的。 燕離霎時便紅了臉,有些羞赧的輕輕拍著她的背,結結巴巴道:“四表妹,你怎么了?可是昨日嚇著了?我都聽你大哥說了……” 謝莞腦子里“嗡“的一聲,猛地回過神來,是了,她現在是宋婉。她一定是魔怔了,竟會撲到燕離身上。 她抬起頭來,和燕離四目相對,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手上微微一松,道:“是,是啊,的確是昨日被嚇著了……” 耳畔傳來一聲咳嗽聲,謝莞轉過頭來,只見顧遲正站在她身側,眼底深邃寒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像是風,又像是他的心緒。 他一貫沉穩內斂,倒難得有這樣心神不寧的時候。 謝莞被他的眼神所威懾,麻利的從燕離身上爬了下來。她斂了神色,假意逢迎道:“太子殿下也在,真是好巧啊?!?/br> 顧遲沒說話,只垂了眼眸,轉身朝著身后的樊樓走去。 謝莞一臉的不悅,小聲嘀咕了一句“古里古怪”,便打算和燕離道了別,早些回去。 可燕離卻全然沒察覺出她對顧遲下意識的抵觸,只當她是對顧遲的冷漠有些不滿,便笑著道:“你別往心里去,殿下一向如此的。走罷,一起上去坐坐,我有東西要給你?!?/br> “一起?不好吧……”謝莞有些為難的看著他,朝著顧遲離開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你和殿下有事情要談,我在那里杵著豈不是很不方便?” 燕離笑著道:“我們也沒什么要緊事,今日是碰巧聚在一處罷了。方才是殿下先看到了你,才讓我喚你一起來的?!?/br> “他讓你喚我一起來?”謝莞有些不信,她瞪大了眼睛,道:“為何要喚我一起?” 燕離搖搖頭,道:“我也不知,殿下素來喜歡清凈,并不喜歡人多的??煞讲潘麉s和我說,讓我喚你一起來。也許,是你方才瞧著很是寂寥?!?/br> 他見謝莞猶疑著,便輕輕扶了她的肩膀,推她向前,道:“走罷,樊樓有汴京城最好的茶點,你嘗嘗?!?/br> 謝莞被他推著往里走,腦子里卻亂亂的,有些理不清思緒。半晌,她才反應過來,扭頭道:“不是,我不寂寥啊,你哪里看出來我寂寥了?” 燕離沒回答她,只顧著低頭輕笑。 兩人一路打鬧著,直到到了包廂前,在侍衛打開門的一瞬間,兩人便齊齊沉寂下來。燕離是因為恭敬,而謝莞則是因為膈應。 她原本就對顧遲有怨,如今,更增添了恨意。如果沈憑之當真是顧遲的人,如果這一切的背后當真是顧遲在主導,那么,她就算拼了自己一條命,也要讓顧遲為謝氏族人陪葬。 她想著,看向顧遲的目光也不覺帶了一絲森然。 顧遲很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的情緒,可他許是根本不在意,許是覺得謝莞對于他而言根本構成不了威脅,便裝作渾然未覺的樣子,只輕輕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站在門口做什么?孤并不缺侍衛?!?/br> 燕離笑著推她在顧遲對面坐下,自己則很自然的坐在她身側,道:“殿下一貫如此,并不是針對你,你不要害怕?!?/br> 顧遲的目光劃過燕離,不知怎的,倒多了一絲冷意。他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捻著手中的茶盞,道:“她會怕?她可頂撞過孤多次了?!?/br> 謝莞微微抬眼,抿唇道:“民女不敢?!?/br> 燕離見兩人之間有些微妙,便想著岔開話題,他從腰間掏出一把短劍,遞給謝莞,道:“你瞧瞧,喜不喜歡?” 謝莞有些詫異的接過來,道:“這是?” 燕離有些靦腆的看著她,耳朵尖微微有些泛紅,道:“我聽你大哥說了你們昨日遇刺的事,便想著你雖是個女孩子,身上也該有個兵器防身的?!?/br> 他見謝莞有些怔怔,便邀功似的,忙道:“你快瞧瞧,喜不喜歡?” 謝莞“唔”了一聲,纖長的手指落在劍鞘上,一點一點的將短劍拔開來,只見短劍周身漆黑如墨,看似普通,卻實則暗藏乾坤。 她眼睛一亮,道:“這是隕鐵所制的,看這紋飾,倒像是草原上的東西。你這是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