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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罷?!彼瓮猿辛苏惺?,語氣雖還算生硬,卻無端的帶了些討好的意味。這也沒法子,誰讓太子殿下護著她呢?他又不是傻子,殿下罩著的人,他自然也得捧著些。 “是”,謝莞應了一聲,便抬腿走了進來,她步子不小,全然沒有汴京城中貴女的嬌矜樣子,所幸她步子穩中不亂,雖沒有蒲柳之感,倒也不至于讓人覺得輕挑,反而顯得英姿颯爽。 宋同不覺瞇了瞇眼睛,這些日子,四丫頭的確是變得多了。 “父親、母親安?!敝x莞略一屈膝,見宋同頷首示意她坐到一邊,便直起身子來,大大咧咧的在李氏的下首坐了。 宋同瞥了李氏一眼,看向謝莞,笑著道:“你母親方才在與我商議去朝陽長公主府上為她賀壽的事,依著我的意思,你就與你母親、jiejie們一道去,也好見見世面。好不好?” 謝莞剛要開口,便見李氏轉過頭來瞧著她,臉色雖不太好,唇角卻隱隱勾著,像是強擠出了一抹笑,道:“四丫頭,我并非不愿帶你去,只是朝陽長公主是陛下的親jiejie,嫁的又是肅國公徐然,位份尊貴,想來那日全汴京城略有些頭臉的人都會去她府中賀壽。你之前出了那樣的事,咱們府里雖說千方百計的幫你瞞著,可到底瞞不住,約么是透了一絲半了的消息出去的。女人家本就多事,我怕那日她們議論起來,或是誰給你個臉色看……” 她說著,眼中流露出一抹心酸,拍了拍謝莞的手,道:“你年紀還小,怎么受得住啊。你父親官職不算大,我出身也不過爾爾,只怕到時候護不住你……” 她明面上雖在好言勸謝莞,暗里卻是威逼,連望著謝莞的眼神也漸漸變得凌厲。 宋同沒說話,他能做的都做了,若是四丫頭真被李氏嚇住了不肯去,想來太子殿下也怪不到他頭上。 謝莞的秀眉微微蹙起,耳邊李氏的聲音一點點的變得朦朧,倒聽不真切了。只見謝莞輕輕揉搓著攏在袖中的指尖,低聲呢喃道:“朝陽長公主……” 李氏以為她怕了,便志得意滿的挑了挑眉,她轉頭看向宋同,半是嘲弄半是挑釁,道:“老爺,四丫頭是個明白人,讓她好好想想罷?!?/br> 謝莞是不怕被人嘲笑、辱罵的,她當初剛從西京回來的時候,旁人雖礙于她的身份,明面上不敢說什么,可看向她的目光和嘴角不屑的笑意,她也算是看全了。 生辰宴那日會去朝陽長公主府的有什么人,她們會用怎樣的目光打量她,又會說怎樣不堪的話,她比李氏和老夫人更清楚。 說實話,與汴京城的那些貴女們在一處待著,虛與委蛇的說一些違心的話,她簡直比針扎還難受。至于將來嫁不嫁人,或是旁人如何看她,她也并不在意。 若是依著她的本意,李氏這樣攔著她,她倒樂得不去,有那個功夫,就算是去街上晃悠幾圈也是好的。 可是,朝陽長公主府里,還有那人……她也是一定要去見一見的。 謝莞斂回思緒,看向李氏,她故意搓紅了眼睛,裝作一副怯弱的模樣,道:“母親這樣為我著想,我實在無以為報?!?/br> 李氏越發的得意,笑著抿了抿唇,道:“這不算什么……” “既然母親愿意帶我去,我便隨母親去。有母親在,我什么都不怕?!爸x莞說著,也沒等李氏開口,便抬頭看向宋同,一雙眼睛里面藏著掩不住的笑意,道:“父親,我愿意與母親同去?!?/br> 宋同有些吃驚,他瞥了李氏一眼,見她恨恨的不說話,便將茶盞放了下來,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聽你母親的話,行止別失了分寸,丟了咱們宋府的臉?!?/br> 見謝莞應了,他又緩緩看向李氏,討好似的道:“那日你看顧著些四丫頭,別讓她惹事?!?/br> 李氏早積了一肚子的火,又沒法發出來,只得咬著牙應了。這個地方,她是半點都不想再待著了,便推說身子不適,恨恨的看了謝莞好幾眼,才甩袖走了出去。 宋同見李氏走了,才閑閑問道:“你當真不怕那些流言蜚語?當知人言可畏,你母親也未必護得住你?!?/br> 謝莞誠懇道:“自是怕的,可我更感念父親的一片心意。父親不愿我困于府宅這小小的方寸之間,更不愿我囿于自己的心魔,想讓我和旁的姑娘們一樣,有個好前程,我又怎么忍心辜負父親呢?” 宋同沒說話,只幽幽的打量著她,這個四丫頭可真是會說話,三句兩句的倒把自己抬得這么高,他還真是受用得緊。 他望著她,只覺得他平日里對她關懷太少了。他想著,淡淡道:“路是你自己走的,既是已經走錯了,便想法子走回來。人活一世,辜負不辜負旁人有什么要緊?只別辜負了自己才是正經?!?/br> * 李氏憋著一口氣,直沖沖的回到了院子里,將門一關,便沖著門外罵道:“她是個什么東西,你不知道?讓我帶著她去,你不嫌臊得慌,我還嫌呢!放著親親的嫡女不疼愛,去管一個下賤東西,端的是什么理?” 李氏的聲音越來越響,所幸這院中的下人都是心腹,倒也不怕把話傳出去。 宋姝本在房里作畫,聽得吵嚷之聲,方推門走了出來,喚了個李氏身邊慣常服侍的丫頭問了,才知李氏是在宋同面前受了氣。 她屏退了下人,自己悄悄的推開門走了進去,見李氏正繃著一張臉,側身坐在胡床上,一手拍著胸口,大口喘著粗氣,嘴里不時罵罵咧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