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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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政殿中的小會已經結束,鄺露直接托著茶盤去了書房。 一身常服的天帝坐在桌案后,看著鋪展在桌上的一張地圖。 鄺露秉持著秘書的良好素養,輕手輕腳、目不斜視地走到旁邊,把托盤中的茶壺茶杯放到小幾上,再把小幾上原本的茶具收拾到托盤里,準備待會兒帶走清洗保養。 不過當她做完這些事直起腰來,她的視線突然瞥見書架的一角。 那里原本是個空出來的格子:放在那兒的青玉花樽碎掉了之后,暫時還沒有補上新的。 但現在那格子里放著一套十分眼熟的茶具。 ——可不就是遍尋不著的檐上雪么。 鄺露輕輕走過去看了一眼,明白了這套茶具出現在書架上的緣由——原本一個茶壺應該配四個杯子,眼下卻只剩了三個。 想來是碎了一個,所以陛下才把它隨手放在了這里。 鄺露點點頭,在心里給自己明日的行程添了一筆:去明陽真人那里催一催,讓他再制一套新的茶具過來。 剛這么想著,她就聽見一陣紙頁的窸窣聲,天帝陛下疊起了地圖,抬頭對她說:“鄺露,隨我去一趟上清天?!?/br> “……是?!?/br> ※※※ 上清天。 潤玉帶著鄺露來到斗姆元君洞府的時候,府門外已經候了一個梳著發鬏的小道童。 “天帝陛下,上元仙子,這邊請?!?/br> 潤玉并不覺得意外,道一聲“有勞”后便往正殿而去。 鄺露落后一步,忍不住悄悄問那小道童:“元君早知道我們要來嗎?” 小道童努力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祖師說,要么今日,要么明日,你們總歸會來的,所以才吩咐我在這里等候?!?/br> 一行人轉進正殿,斗姆元君盤膝坐在殿中央的蓮花座上,見他們進殿,神色不變地對他們點了點頭——鑒于她向來都沒什么情緒波動,這已經算是難得一見的柔和了。 “你來了?!彼f。 潤玉執了一個晚輩禮,道:“看來元君早有所料?!?/br> 斗姆元君道:“算不上早有所料,只不過是比其他人看到的多一些罷了?!?/br> “元君既有所見,可將有所為?” “天帝以為,所為當何為?” 潤玉捻了捻袖口,緩緩道:“群狼相爭,難顧林木;鯤犼互噬,禍及群魚。橘柚果蓏,熟而剝辱,枝以折泄,不終其年而中道夭;惟不材之木,無所可用,故能久壽?!?/br> 斗姆元君輕輕一嘆,眼含悲憫。 “一之始也,無生無形,無形無氣。芒芴之間,變而有氣;蘢蓯之地,變而之死——一切緣法,不過形氣轉續而已?!?/br> 潤玉沒有再開口。 這也算是他意料之中的結果。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個人有個人的道。既然對方打定主意不做干預,他也不會再做勸說。 “既如此,”他微一頷首,“多謝元君解惑,小仙就此告辭?!?/br> 但就在他轉身欲去之際,斗姆元君卻道:“顏闔將傅衛靈公大子,因問蘧伯玉。伯玉言‘戒之慎之,正女身也;形莫若就,心莫若和’?!?/br> “汝可就其形而和其心乎?” 潤玉腳步一頓。他沒有想到斗姆元君會作此一問,但細細想來,這一問也算合情合理。 可惜,他注定不是此道中人。 “……世無蒯瞆,亦無顏闔?!?/br> 突然到訪的客人已經離去,正殿中恢復了寂靜。 小道童懵懵懂懂地問:“祖師不打算插手六界之爭嗎?” 斗姆元君微微閉目,似有所嘆,“汝何曾見世人插手虎狼相斗?” 小道童又問:“那六界里,誰是虎,誰又是狼呢?” “此時為虎,他時為狼?;⒗球蒡?,皆是一般?!?/br> “凡人觀虎狼,修士觀凡人,天道觀修士,何曾有什么差別?” 另一邊,鄺露茫茫然跟著潤玉回了天界——剛才的那場談話,她大約聽懂了一些,但因此而產生的疑問卻更多。 陛下似乎是想讓斗姆元君出手保下什么人——錦覓仙子、或是花界? 斗姆元君好似沒有出手的意思——她對自己的弟子以及旁系支脈完全不在意嗎?也對,花神、水神與風神隕落的時候,她也沒有動作。 可這樣不免顯得有些涼薄……而且最后那一段話又是什么意思? 鄺露抿了抿唇?!邦侁H將傅衛靈公大子”,她之前讀到過,應該是出自《莊子·人間世》: 顏闔將傅衛靈公大子,而問于蘧伯玉曰:“有人于此,其德天殺。與之為無方,則危吾國;與之為有方,則危吾身。其知適足以知人之過,而不知其所以過。若然者,吾奈之何?”蘧伯玉曰:“善哉問乎!戒之,慎之,正女身也哉!形莫若就,心莫若和?!?/br> 陛下所說的“蒯瞆”必然就是衛靈公太子了,但斗姆元君到底在問什么,陛下又回答了什么? “鄺露,”最后是潤玉的聲音喚醒了她,“去請白虎神君過來?!?/br> “是!” ——算了,想不明白還是不要想了。陛下的心思如果那么容易就能被看透,那也就不是陛下了。 她放下之前的思索,領命去神君府請人。去到那里時,白虎神君正和朱雀神君圍著一張沙盤說話,沙盤上是一條河流隔開的兩個陣營,她略略掃了一眼,覺得那應該是被忘川分隔開的天界和魔界。而從兩位神君的談話中,她終于了解到昨天夜里發生了怎樣不可思議的事情。 “——魔界四王被滅?”她愣愣地重復道。 白虎神君雖然生得高大威猛,待人接物卻很溫和。他一邊隨著鄺露往璇璣宮走,一邊道,“是啊,一夕之間,四王傾覆,只有新任魔尊帶著她的父親逃出生天?!?/br> 鄺露只覺十分不可思議:“可是在此之前,并未聽聞魔界有戰事啊?!?/br> 庚辛點點頭,“確實沒有戰事,因為覆滅四王的只有兩個人?!?/br> 鄺露:“……” 兩個人?!魔界的兵將是紙糊的嗎? “‘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身披夜色而來,身上帶著來自地獄的力量。他的身邊跟隨著一個女童,蒼白而冰冷,像鬼王座下的鬼女?!Ы鐐骰貋淼南⒋蠖嗯c此類似,其中可能有夸大的成分,但就算有所夸大,這兩個人也絕對是覆滅魔界四王的主力軍?!备两忉屃藥拙?,咽下了最后一句話沒有說: 也可能是——天界未來最大的敵人。 ※※※ 開元三百二十七年十一月,魔界動亂。影月城進駐魔界,天界陳兵忘川。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碧认筛?,鄺露用手托著下巴,“真想知道那位影月城主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br> 太巳仙人險些把自己的胡子揪掉,“我的乖女,我但愿你一輩子別見到他?!?/br> 鄺露一笑,“我開玩笑的。不過如今天界陳兵忘川,是要和影月城開戰嗎?” 太巳仙人撫了撫胡須,搖搖頭,“我看未必。魔界地域遼闊,就算影月城主實力高絕,短時間內也吃不下整個魔界。而陛下曾經立誓再不入魔界,這次想必也不會冒違誓的風險率先開戰。天界陳兵忘川,一則是為了防備萬一,再則……似乎別有深意?!?/br> 鄺露忍不住說:“您啊,看什么都是別有深意,我記得上次——” “咳咳咳!”眼見女兒要翻自己的老底,太巳仙人趕緊用一陣十分虛假的咳嗽聲將其打斷,“來來來,不談這些了,喝茶!這可是我剛從天書老兒那里敲來的好茶……” 翌日,影月城。 “報——”一陣喊聲由遠及近,片刻之后,一個傳信兵手執令旗跑入殿中,單膝跪地,抱拳道:“前線來報,天界出兵攻占望嶺!” 鐘艾尚且茫然:她完全沒捋明白這些地名都是哪跟哪。阿麗卻皺起了眉頭,“什么時候的事?” 傳信兵生怕被遷怒,恨不得將腦袋埋到胳膊肘里去,“就、就在昨晚?!?/br> “行了,下去吧?!庇袅也灰娛裁瓷裆▌?,語氣平淡地說。 傳信兵如蒙大赦,快快地退下了。 “城主,”傳信兵走了之后,阿麗問,“為何會是望嶺?” 天界會借影月城立足未穩之際做一些動作,而忘川處的排兵布陣不過只是疑兵——這件事將領們早已有所預料。所以天魔交界之處、甚至妖界與鬼界的薄弱之處,都已經埋好了暗線。 但是望嶺根本不在這些范圍之內——它在人界!天界的統治者是怎么想的,派兵去占人界的一塊地方? 郁烈卻勾起了唇角,伸手在面前巨大的沙盤上插下一個旗子,語帶笑意,“很聰明的一步棋,對不對?” 阿麗循聲看去。 那枚小小的旗子插在人界與鬼界的接壤之地,仿佛鎖鏈上的最后一個環扣,將人界整個納入了天界的防御體系之中。 ********* [1]圍棋術語:布局階段雙方在角部的爭奪中,按照一定的行棋次序,選擇比較合理的著法,最終形成雙方大體安定、利益大體均等的基本棋形。 ※※※※※※※※※※※※※※※※※※※※ 解釋: 1、《莊子·人間世》中的那段話: 顏闔問:如今有這樣一個人,他生性兇殘嗜殺。跟他朝夕與共如果不符合法度與規范,勢必危害自己的國家;如果合乎法度和規范,那又會危害自身。他的智慧足以了解別人的過失,卻不了解自己為什么會出現過錯。像這樣的情況,應該怎么辦? 蘧伯玉說:問得好??!要警惕,要謹慎,首先要端正你自己。表面上不如順從依就以示親近,內心里不如順其秉性暗暗疏導。 斗姆元君以衛靈公太子指郁烈,然后問玉崽,這樣一個殘暴嗜殺的人,你會像蘧伯玉所說的那樣引導他感化他嗎?但玉崽和她的想法不一樣,他并不認為郁烈的屬性是“兇殘嗜殺”,所以他回答“他不是衛靈公太子,我也不是顏闔” 。 2、郁城主的戰略布局:先吞并妖界鬼界,然后暗殺魔界四王,趁魔界一盤散沙之際接手,然后無論是入侵人界還是搞掉花界,就都沒啥難度。 玉崽的應對措施:趁影月城跟魔界掰扯的時候,干脆利落地防患于未然。占領望嶺,阻斷人界與其他界域的往來。天界花費最少的力氣建成一道防線,將人界與花界都囊括其中。 郁城主最后說玉崽下了一步好棋,就是因為他知道玉崽預判了他的預判,xd。 喜歡謁金門[潤玉同人]請大家收藏:()謁金門[潤玉同人]rou文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