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所以其中,必有什么隱秘是他們不知道的。 就像星湖為何為幫著奉國將軍做事兒,她也沒有明言,哪怕受刑,她也咬死了沒開口。 這份證詞,缺了一環。 雖然對林家來說,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就夠了,缺失的這一環并不那么重要,但林柳還是非常好奇,而且她敏銳地察覺到,這缺失的一環,很可能藏著對涂進最好的報復方法。 賈敏一愣,立刻拿起證詞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遲疑片刻,她還是讓人將盛蔓請了過來。 盛蔓猶豫著不愿開口:“此事是奉國將軍家的隱秘,我能知道還是多虧了以前在奉國將軍家做事的經歷,就這么將事情告訴你們,實在有違我做人的準則?!?/br> 林柳走到盛蔓跟前,跪下行了個大禮:“先生,若非此次發現奉國將軍涂進想要謀害我家性命,我與母親也不至于逼著您說出他人隱秘。只是涂進如今都已經將手伸到我家了,我們必然是要報復回去的。先生若是知道什么與涂進相關之事,還請告訴學生。拜托了!” 盛蔓怔住,腦海中陷入天人交戰。 好一會兒后,她突然嘆了口氣:“罷了,我本也只是受到錢曼邀請,才會進入奉國將軍府教她女兒。若是你們想做之事不會危害到錢曼,我倒也沒有什么不能說的?!?/br> 林柳卻有些遲疑:“他們夫妻一體,報復涂進,難免牽連到錢夫人?!?/br> 盛蔓笑著搖頭:“你忘了,錢曼的父親定安侯還活著呢?!?/br> 林柳看向賈敏,見她點頭,這才答應下來:“若是錢曼娘家沒有摻和其中,我們定然不會牽連無辜?!?/br> 盛蔓點頭,這才將當初遇見只是娓娓道來:“我當初進入錢家的時候,見到錢曼與涂進之間的相處,便有些別扭??赡芘杂^者清,我一開始便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雖然黏膩,卻總有些虛假之感?!?/br> “但我并非多事之人,雖然有了疑心,也并未在錢曼面前提起,而是認真教導學生涂清?!?/br> “只是在我接到賈敏來信,邀請我到林家給你做夫子之后,因為覺得無緣無故請辭有些不好,便有些糾結?!笔⒙α诵?,“我在涂家教得好好的,突然請辭,總是要給錢曼一個理由的。只是白日喧鬧,我便晚上獨自出門散步,想要想一個合適的理由?!?/br> 林柳眨眨眼,晚上可是事故高發時間。 事實也正如此,盛蔓難得晚上出門一趟,便直接撞上了—— “我路過假山的時候,竟聽到涂進與錢曼的心腹行那茍且之事?!笔⒙湫?,“那心腹以前是錢曼的陪嫁丫鬟,本也是要給涂進做妾的。只是錢曼善妒,涂進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并未將人受用不說,還將其嫁給了自己的心腹小廝?!?/br> “也因此,那心腹才能繼續留在錢曼身邊?!?/br> “可我見過那個婦人,也無意見過那兩個被藏得嚴實的,所謂她與小廝的孩子?!笔⒙S笑,“以前還不覺得,但在撞見此事后,我才恍然大悟,那兩個孩子竟然與涂進足有五分相似。也難怪他們要將孩子藏著,否則讓錢曼瞧見了,兩人間的jian情豈不是馬上就被發現了?” 也正是撞見此事,盛蔓才會那么快就離開涂家。 盛蔓眼珠轉了轉,笑道:“我看涂進的膽子大得很,連自己妻子身邊的人都敢動,又是個花言巧語、善哄人心的,錢曼房中不少丫鬟見了他都臉紅,只怕外面也養了不少人?!?/br> 果然…… 林柳又看了眼證詞,她就說,星湖與這涂進若是沒有點兒什么,完全沒道理突然幫涂進做事,還是做這種害人全家,被發現后極可能被凌遲處死的事。 “母親,我記得府上養了幾個宮里出來的嬤嬤?”林柳斂下眼底情緒,平靜道,“不如讓她們檢查一下,星湖到底還是不是完璧之身吧?!?/br> 若不是,星湖與涂進之間的關系,便明了了。 賈敏與盛蔓俱是一愣,旋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賈敏捂著胸口,只覺得胸悶難忍,更有一種惡心之感在心口徘徊不去:“你是說,星湖已經與那涂進有了茍且,所以她才會幫助涂進做事?” 林柳笑了笑:“也許?” 從盛蔓的話里,林柳完全聽不出這個涂進到底有什么真本事,反倒覺得他在對付女人這方面相當有一套。 不然,以錢曼那個醋勁兒,她身邊的丫鬟怎敢對涂進還有非分之想? 君不見,王熙鳳長大后的醋勁兒比她弱多了,平兒面對賈璉的時候不也時刻避嫌,就擔心讓王熙鳳吃醋,從而影響自身未來? 賈敏捂著胸口大喘氣,一想到星湖竟然與…… 她閉上眼,抬手讓人將藥端上來,然后一口悶完。喝完藥又歇了會兒,賈敏才慢慢調整好情緒。 只是對星湖,她已沒了半分心軟。 盛蔓整個人都是懵的,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聽到,涂進對賈敏身邊的人下手的隱秘。 林柳見盛蔓誤會了,趕緊解釋:“先生,星湖打從一開始,就是錢曼安排在母親身邊的眼線。真要說背叛,星湖背叛的也不是母親,而是錢夫人?!?/br> 她甚至懷疑,錢曼在奉國將軍府的人手,到底有多少是涂進沒有沾染的。 想想,也是有些惡心。 又想到之前錢曼為了能生個兒子,她那么一個高傲到倨傲的人,竟然也能放下身段對死對頭賈敏道歉示弱…… “嘖!”盛蔓嗤笑,“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東西?!?/br> 事情都查到這個地步了,賈敏自然不會再攔著不讓嬤嬤去檢查星湖的身體。 但等嬤嬤將星湖已經不是完璧之身的事兒說出口,賈敏仍是眼前發黑。又想到星湖本來是被錢曼安排在自己身邊,探查她每日生活的眼線,這些事情指不定還送到了涂進面前…… 賈敏沒忍住,當場吐了出來。 好在后來林大再次審問,知道自己底兒都被扒得一干二凈,眼瞧著就要被人以通jian罪沉塘的星湖不敢再隱瞞,連自己到底傳遞了幾次消息,消息的內容又都是些什么,也都一字不漏地告訴了林大。 林大將證詞送到賈敏面前,看到上面提及自己的次數并不算多,且大多只是一些無傷大雅的生活苦悶小事,她心里的惡心之感才終于散去。 但在此之后,賈敏便將此事撒開手,沒有再碰的打算—— 涂進此人太過惡心,若是再得知點什么事兒,賈敏無法保證自己不受影響。為了自己健康著想,還在養病中的賈敏決定,還是不要管這事兒的好。 林柳與林如海對此非常贊同,有志一同的將此事相關的消息全攔在達到賈敏跟前之前,沒有再讓她聽到半點兒消息。 就連父女二人終于確定計劃,決定將調查到的涂進的所有情人的資料,都送給錢曼,想要借刀殺人的事兒,他們也都沒有告訴賈敏,只想讓她安心養病。 ——雖然喝了一個月的藥,但灌愁海在賈敏身體里許是還有一些殘留,所以她這段日子仍舊比之前更容易情緒激動,也更容易產生負面情緒。 錢曼那人不但醋性大,還有一個疼她入骨的父親。關鍵她腦子也不笨,以前只是被涂進營造出來的夫妻恩愛假象欺騙了,一旦清醒,以她的人脈與狠辣手段,涂進在她手上絕對討不了好。 果然沒多久,京城就傳來消息,說是錢曼大義滅親,直接向自己的太妃姑母檢舉,涂進當年曾參與過先太子逼宮謀反之事。 先太子就是太上皇心里的一根刺,誰提誰找死。 一番調查之后,果然發現涂進當年也曾為先太子出謀劃策,甚至先太子逼宮的背后,也有涂進的手筆后,太上皇勃然大怒,直接將奉國將軍一家子全部下了大牢,擇日充軍流放。 唯有錢曼檢舉有功,得以帶著女兒提前回到娘家。 聽說,在涂進一家人被押送出京城后,錢曼還帶著幾個女人與孩子出現在充軍隊伍前,并直言那些人全都是涂進的女人和孩子,也該跟著他一起充軍。 涂進都快氣瘋了,當場就與錢曼打了起來。 可惜錢曼從小習武,哪怕嫁人后也從未落下,涂進剛出手,就被錢曼摁在地上揍得鼻青臉腫,連個人樣兒都看不出了。 旁邊負責護送的官兵又與定安侯一家關系匪淺,眼見此事發生竟也當做什么也沒看見,一直到涂進都快被錢曼給打死了,這才出手制止,將已經半死不活的涂進給救了下來。 此事傳出,不少夫人覺得大快人心。 錢曼本人卻在此事之后沉寂下來,聽說在娘家一改之前跋扈姿態,整天將自己鎖在院子里,連女兒都不怎么管。 林柳聽了,除了感嘆一聲,也沒辦法做什么,于是干脆撒開了手。 反倒是林如海,在聽說涂進曾參與過先太子逼宮之事后,頓時冷汗直冒,見到林柳的時候止不住地慶幸:“幸好你當時讓季崧女裝,否則此事若是被星湖發現,傳給了涂進,只怕季崧與我們林家都難逃一死?!?/br> 定安侯向來中立,奉國將軍作為他的女婿,連官職都是靠著他才得到的,立場本來也該如定安侯一樣。 誰能想到,涂進竟然早已經投靠了先太子? 林柳笑了笑:“我們當初讓季崧女裝,不久是為了掩人耳目?星湖至今未發現,顯然我們做得很成功?!?/br> 林如海想了想點頭:“確實如此?!?/br> 于是也干脆撒手,開始認真等著京城那邊的圣旨—— 自林如海用密折將鹽田法告訴了皇上后,皇上又寫信問了一些相關的問題。 林如海按照自己的計劃,將鹽田法的產量往低了說,且一直推脫,說是其中關竅頗多,若是交給其他人只怕無法保證成功。反倒是自己接手,他可以立下軍令狀,保證鹽田法的出產鹽的數量。 自此后,皇上便一直沒有來信。 林如海大致猜到,皇上應當是舍棄不下將自己放在巡鹽御史這個職位上,能為國庫帶來的利益。 但按照皇上的性子,下圣旨將自己調去沿海一帶,不過是遲早的事兒—— 畢竟每年一百萬兩白銀的數目,比起以后翻倍的鹽稅,孰輕孰重,皇上定然知道如何取舍。 果然,就在中秋這日,朝廷派來傳旨之人終于到達。 而圣旨的內容,也正如林如海預料那般,是將他調去沿海一帶。不過鹽田法是否能行還是個未知數,林如海明面兒上的官職,自然也就與鹽無關。 但對林家上下來說,只要能離開淮揚,就已經足夠了。 第65章 林如海蘭臺寺大夫的官職不變, 只是兼任了兩廣欽差。 因為圣旨來的突然,林家人離開得也相當快速,淮揚這邊的官員與富商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等到林家人去樓空,他們就算想要找林家人都已經沒辦法了。 面對這個局面,所有人都兩眼發蒙。 一直到新的巡鹽御史到任, 這些人都還沒打聽到林如海到底是通過什么辦法離開的淮揚—— 之前林太太中毒之事雖然藏得緊, 卻也不是一點兒沒傳出風聲, 林如海就完全沒有調查、報復的想法, 直接帶著一家人跑了? 他們甚至試圖從剛到任的巡鹽御史口中打聽此事,但這人并非皇上心腹, 也與太上皇沒太大關聯,能被兩位大佬選中, 只是因為他做人圓滑萬事不沾。 找他打聽?自然什么都打聽不到了。 林家卻早已經乘船來到了廣州,廣州知府提前接到他今日會到的消息,早早派人在碼頭處等著了。 林家大船剛到碼頭, 就見下面站著不少人圍了上來,等確定他們身份后,這些人立刻開始幫著林家人卸行李,都不用林家帶來的下人沾手,很快便所有的行李運回了林家在廣州的住處。 廣州此地在以前, 算是貧寒之地。 但在海運發展起來后, 這地方便立刻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雖然如今朝廷似乎收縮港口, 減少海運的想法,但在一切還未施行的之前, 廣州等地的富裕自然不容小覷—— 就連京城、江南等地都難得一見的自鳴鐘等舶來品, 在廣州的商鋪內也隨處可見, 完全不像是價格昂貴,輕易不可得之物。 林家人坐在馬車內,一路向前,看著此地有別與京城與江南的風俗習慣,意思大開眼界,就連性子安靜的林柳黛玉姐妹,在見到廣州風景的時候,也忍不住瞪大了眼。 黛玉今年已經五歲了,性子越來越安靜。 賈敏與林如海二人每次見她像是住在了書房一樣,除了讀書與陪著弟弟貓壽玩,基本從不出門,便覺得有些擔心。 孩子還是活潑些好,這樣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