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斬雨劍上血流如注。劍尖滴血，混入泥土之中。吳言向前走著，斬雨劃出一道紫色的痕跡。在她身后，躺著密密麻麻無數白衣尸體。

    這是一個破舊的村莊。趙云和馬云璐四下看去，兩人身后是皚皚白骨。四周盡是斷壁殘垣，一番剛歷大戰的景色。

    “這是哪里……”趙云喃喃著。

    他和馬云璐被幻境里的血手拖入了一片沼澤，被泥土吞沒的一剎那，兩人就發現處在這個村子里了?？諝庵袔е睗竦奈兜?，應該是剛下了雨，泥土里還有積水。這些白骨……都是戰斗之后死去的人么？

    水濺了起來。吳言踩過一灘積水，黑色衣袍邊沾了些泥漿。剛下了雨，腳下一片松軟。

    細細看去，趙云發現村子里殘留下的廢墟排成一個圓環。整個村子的布局似乎是以什么為中心的。眺望遠處，趙云從剩下的廢墟里推測著這個村子原來的模樣。

    馬云璐一聲驚呼將趙云的心思拉了回來。疾速感到馬云璐身邊，趙云見她神色有一絲慌亂。她有些反常啊，自兩人認識以來，馬云璐從來沒這樣過……

    “云璐小姐，怎么了？”趙云問道。

    順著馬云璐的目光，趙云發現那邊的積水。馬云璐被積水嚇到了？見她回過神來，趙云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

    透過額前沾血的發，吳言掃視著這個村莊。已經被毀了么……暴雨結束，剛才的戰斗也已經結束。吳言回頭，看著死在斬雨下的無數布衣人。他們的血匯在一處，流入自己剛剛踩過的積水里。

    剛剛踩過積水時，吳言沒有看到自己的倒影。

    “婼羌……”吳言站在斷壁殘垣之中，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低聲對誰說著。

    趙云震驚在了原地。積水里有著好些倒影，但不是自己和馬云璐！

    “戴明和戴宗……”趙云俯下身，額頭滲出汗珠。

    積水里的倒影，正是漠鐵團那一行人！他們踩過積水，漣漪蕩漾，神色表情，趙云都看得清清楚楚！

    石頭丟了進去，積水蕩漾，平息，漠鐵團的人從倒影中過了又過。從泥土中星星散散的積水里，趙云能夠看到他們的行動！

    眼前是一個空凹槽。根據凹槽的痕跡，吳言能看得出來這里放過一把劍。

    “斬雨，就是在這里出生的?！眳茄缘皖^，左手伸入黑色衣袍內，拿出了一顆珠子。

    她在和這顆珠子說話。

    從積水倒影的情況來看，趙云發現漠鐵團那邊的景色和自己這邊一模一樣。他們似乎看不見自己，但是自己卻能看清他們的一舉一動！

    幻術么……趙云回頭，看見了不知所措的馬云璐。兩人靠近，都沒有說話。四周沒有幻界能量，不應該是幻術。如果不是，那又該是什么？

    吳言的目光從斬雨出生的凹槽里移開，看到了旁邊一個圓形羅盤。她將斬雨劍收回，俯身，彈去了羅盤上的灰塵。許久，嘴邊揚起一個弧度。

    “何為真實，何為虛幻。平清盛問了我們。你，想出答案了么？”她自顧自地對著那顆珠子笑了。她將羅盤上鑲嵌的東西取出，收回，把羅盤放回原來的位置，收回珠子，雙手結印。

    紫色光芒從她的手背上傳出，漸漸形成八個大字。

    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紫色的字分別被吳言按在了羅盤的四周。字落，相互之間自動生成密密麻麻的咒符，以羅盤為中心，將方圓數十步的區域封鎖了起來！

    難道這里是倒影的世界？趙云喃喃著。以前的世界是如今的倒影，也就是說，現在二人所處的空間，在之前的世界里，是倒影？

    這里是和以前完全相反的空間么……趙云只感到頭痛欲裂。怎么可能……怎么會有這種事情……

    和馬云璐一起走著。眼前的事物那么真實。泥土、雨水、墻壁、花草……怎么可能是那種虛幻的存在……

    何為真實？

    走過一片廢墟，趙云二人看到了前方的結界。四周村子的建筑到了這里便沒有了，以那個結界為中心形成一個圓。這里就是村子的中心了么……

    那里有一塊石碑。二人走了上去。趙云擦去上面的泥濘，卻發現是些不認識的符文。

    “這是羌語?！瘪R云璐認了出來。

    “西涼兵大多都是羌人，他們的語言，我認識一些?！瘪R云璐解釋道，隨即開始辨認起石碑上的字。趙云靜靜地等著。他回頭，看著前方的結界。太極、兩儀、四相、八卦……

    那是八卦封印陣……

    “婼羌國王去胡來……”馬云璐道。趙云走了過來。

    “石碑上說，這里是曾經婼羌的國王去胡來用以貯藏寶藏的地方。他將其多年征戰所得的天地靈物全部集結在此。靈物聚集，靈氣互相堆積，最后產生了去胡來意想不到的變化?！?/br>
    “變化？”趙云不解。

    “這個空間，便是無數神兵打通的?！瘪R云璐道。

    “打通？什么意思？”趙云道。

    “也許是創造，也許本就存在?！瘪R云璐道，“這個空間可能是誰構建出來的，也可能是本身就存在于此，只是萬千神兵在一起打通了通向這里的通道?！?/br>
    趙云沉默。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個空間本來就存在，那應該還有更大的領域與之前的世界對立才對……

    一個完全和以前的世界相反的空間？那……到底誰才是真的……

    “云璐小姐，助我一臂之力?！壁w云回頭，面對著八卦封印陣，“我要破開它?！?/br>
    吳言靜靜地凝視了面前的羅盤好一會兒。八卦封印之下，羅盤被黑色符文吞噬，四周的空間也變得暗了。

    那顆珠子仍被她握在手中。里面似乎有著什么氣息在涌動。

    “莊周夢蝶……”吳言喃喃著。她拔出斬雨劍，紫色氣息對準了羅盤旁邊的一塊石頭。

    “是個好聽的故事?！痹捯粢宦?，斬雨劍瞬間劃出無數紫色痕跡。光芒驟升，黑色長袍劇烈翻涌！

    “塵界：飛神幻靈訣！”

    白色塊狀結界在平清盛面前不斷變大，竟將這一片黑暗空間的暗系能量強行擊散！在這白光面前，琉璃只覺體內真氣再也涌動不上?？臻g封閉，無處可躲，琉璃竟只能護住雙目，引頸待戮！

    好些時候，白光散去。琉璃睜眼，看見衣衫破損的平清盛。這個老者如今嘴邊已滿是鮮血。前方的白色結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暗的空間。吳言也不見了蹤影。

    “呵……”好半天，平清盛才平息了狂躁的真氣，笑道。

    “空間法術么……”平清盛道。

    “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琉璃看著吳言消失的方向。那邊還沒有消散的云朵支離破碎，散在空間之內。

    這種步法……是和趙云一樣的凌云決么……琉璃陷入沉思。好像還融合了某種空間移動的步法……

    如果要殺她，整個大陸，只有一個人能辦到了……

    收起斬雨劍，吳言站在中心，看向不遠處的村莊殘垣。那里有一塊寫滿了羌族語言的石碑。

    “如果你找到了這里，就帶走它吧……”吳言望著石碑面前的空地。片刻，身形消失，不留痕跡。

    趙云站在石碑面前，八卦封印陣被破開。里面的東西漸漸浮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