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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她們母女關系是如此疏遠,可她畢竟還是她的母親,如今她去世了,她在這世上就真的完全孤獨了。 原以為她已經習慣孤單,沒想到她還是被這種感覺擊倒了。 “媽咪,我好愛你?!彼K於說出想說卻一直沒說出口的話。 這次,她不再嘗試阻止眼中那洶涌而出的液體。 她唇邊漾起一個帶淚的微笑?!拔乙恢痹谙?,什么時候才可以對你說出這句話,沒想到竟是在……在你已經離開我的時候?!?/br> 她哽咽地深深吸了口氣,輕輕拭了拭紅腫的眼睛,然後強迫自己抬起沉重的腳步離開。 殯儀館提供豪華轎車給她代步,但她拒絕了。 由於她匆匆忙忙地趕來,差點無法準時出席葬禮,這會兒她想一個人靜一下。 她站到一排柳樹下,凝視眼前的這片寧靜,再度深深吸了口氣,以平復尚未冷靜下來的激動心情。 這幾年她母親還是跟以往一樣戀情不斷,甚至在前年還跟一個比她小二十多歲的男子同居,但結局仍是—樣,人財兩失。 或許是受創太深,也或許夜夜笙歌的生活讓她覺得累了,加上又有些年紀,李美艷搬離繁華的都市,在一年前遷居到這淳樸的臺東小鎮。 這一年來,李美艷變得比較關心女兒,除了通電話,偶爾還會寫信給她。 沈心羽從信中可以看出母親心情很好,隱隱約約也感覺到母親好像又有了新戀情。 對象是她的鄰居,一個只有三十二歲的男子。 對於母親近年來的戀情,沈心羽實在不怎么茍同,因為她母親似乎很喜歡和年輕男子交往,不過,她也很識趣的沒有阻擾母親。 一個月前,她在公司的贊助下到美國進修,誰知一返國就接獲母親去世的消息。 她風塵仆仆的趕到臺東,差點連葬禮也趕不上。 葬禮辦得十分隆重,據她所知,這是她母親生前就做好的安排。 參加葬禮的人大部分沈心羽都不認識,唯一認識的是住在母親家附近的一對老夫妻,但她也只在一年前見過他們一面。 “心羽,你要節哀順變?!蓖醪参恐?。 “謝謝您,王伯伯?!彼芟矚g這對老夫妻,從這對恩愛夫妻身上,她看到“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最佳寫照。 目送著這對老夫妻離去,沈心羽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氣。 她一直沒見到母親的新戀人,難道他在母親去世後就卷款落跑了? 她知道母親手邊的存款不少,雖然情路坎坷,但她母親財運卻奇佳,一年前還中了一大筆彩金。 但是,沈心羽從不過問,她不在意母親究竟有多少財產。自她高中畢業後,她就開始半工半讀,沒再用她母親的錢。 她平時過得很節儉,還經常到孤兒院當義工。 再看一眼母親的安息之地,她決定離去。 雖然天色已晚,但應該還趕得上回臺北的最末一班火車。 就在她邁步往路邊走去時,一個男子從枝葉茂盛的老椿樹後奔過來,氣喘吁吁的擋住她的去路。 “你終於來了!” 對方充滿憤怒的表情和語氣,讓沈心羽心頭一震。 她的目光盯著對方,發現那是張完全陌生的臉孔。 “你說什么?” “你應該早幾天前,或是幾星期前就該到了才對!”他的口氣充滿責備,彷佛她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沈心羽沒被他暴怒的模樣嚇到,這些年她早已被訓練得面對任何狀況都能保持冷靜。 她仔仔細細地將他打量一番,他的鼻子高挺,嘴角線條冷酷,濃眉下是一雙深邃的眼睛,他的睫毛出奇的長而密,讓他酷酷的臉增添了一分柔和。 沈心羽不由盯著他的睫毛,發了好一會兒呆。 不過,他真的很高,足足高出她一個頭,害她仰著的頸子有些酸?!霸趺?,你不準備說些什么嗎?”他更定近她,不滿地低吼。 盡管他的高大和逼近威脅著她,但沈心羽仍文風不動地定定看著他。 “你好像認識我?”她平靜地看著他。 “我當然認識你,你是MAY 的女兒?!彼谅奶鹣掳?,“她的屋里到處是你的照片?!彼麑⑹执怪辽韨?。 MAY 是李美艷的英文名字,她的男朋友都是這么親昵地叫她的。 沈心羽留意到他的手先是伸展開來,而後又握成拳。 一度她還懷疑他會不會因過於憤怒而向她揮拳。 “你是——”她提高警覺。 “歐陽震旭!” 沈心羽眨眨眼睛,沒想到眼前這個男子就是她母親的新戀人,那個她母親在信中一直贊譽有加的男人。 果然長得不賴,難怪她母親會受他吸引。 但是,沈心羽最看不起這種吃軟飯的男人,她連一刻也不想面對他。 “我跟你無話可說!”她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什么話好說,於是她越過他,打算走開,但他更快一步地攔住她。 “可是我有話要對你說!”這話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她?!拔乙罏槭裁茨悴荒軓姆泵Φ墓ぷ髦谐槌鳇c時間來看看你母親?你難道不知道她一直惦記著你,盼著你來看她嗎?” 沈心羽完全呆住了,從小到大,她從不知道她母親也有惦記她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