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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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三位郎君長得都還不錯吧,可她眼里只看見了一個小學生,一個初中生,以及一個高中生,頓時索然無趣。 崔家也真是心大,派三個未成年人過來有意思嗎。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看來大家都想看修仙的故事,那么就寫肝帝修仙記好了。 唔,大綱已經寫了不少,人設也做得差不多,現在在修訂設定和細節。 不是啥高深正經的修仙文,就是個保護頭發的沙雕故事。男主……男主我還沒想好到底弄個什么身份。但我絕對不會設定是女主的師傅師兄師弟師叔??戳四敲炊嘈尴晌?,女主總是和師傅糾纏不清,已經膩味了。 而且我也不打算走門派路線,女主全程放羊,自給自足,說好了是肝帝嘛,當然要瘋狂的肝了。 我們修仙不看根骨不看道心,一個字,肝。只要肝滿了經驗條啥境界都理所當然,穩穩當當。 后遺癥大概是頭發日漸稀疏……而且無法靠人力搶救……誰敢說一個禿字就瞬間翻臉。 當然我不會那么魔鬼真的把女主寫成禿子,現實里你們應該也沒見過幾個女性禿子吧。 今天也是為了拯救發際線而努力的一天呢! 第163章 王微一邊點頭示意, 一邊偷偷瞄了幾眼身邊的侍女們,想看看她們是不是對這三個未成年人感到失望。結果出乎意料,她們卻一個個小臉緋紅,仿佛真的覺得面前這三個小p孩很帥氣一樣。 王微深深的感到了審美和觀念的巨大代溝。 不過因為健康和醫療問題, 本世代的人確實普遍都活不太長, 六十歲就能稱為高壽, 七十歲簡直稀奇, 不像現代社會,一群七十多的大爺大媽依舊精神抖擻的到處旅游跳廣場舞呢。年輕人一般十七八歲的時候都成親生子,三十多歲當祖父祖母比比皆是。十五六歲在王微的觀念里還是小孩子,可是這里的普遍看法,卻已經算是個可以成家立業的“大人”了。 王微并不是沒有和這種十來歲的小郎君打過交道, 其中不乏有超越年齡非常成熟之人,足以讓她這個貨真價實的老阿姨感到汗顏。畢竟, 她十五六歲的時候還處于中二期, 天天抱著各種狗血言情看得如癡如醉,哪有什么心情去思考搞事業。 可眼前的三位崔家郎君,除開那個真.小孩——王微目測他大概只有十一二歲的模樣, 其余兩個半大少年就顯得特別的稚氣。即便是努力的想要表現得成熟穩重, 卻只會讓她想到毛茸茸的小雞仔, 一看就是那種養在溫室里沒有經受過風吹雨打的嬌嫩花朵。 “崔家到底在想什么, 派這么幾個小孩子來是打算拿我開心嗎?!?/br> 心里嘀咕著,王微和他們三人一一見禮,從他們的自我介紹得知他們三人是崔家本家嫡系三房的子弟, 分別叫做崔敬,崔賢,以及崔讓。 王微在打量他們, 他們也在默默的打量王微,并且自以為不被注意的交換了幾個眼神,仿佛顯得很驚奇。王微不禁好笑,難不成他們三個還聽信了外面的謠言,真的把她想象成母夜叉的形象了嗎。 三位崔家的郎君客客氣氣的和王微寒暄了一番,王微發現他們一直稱呼自己為夫人而不是公主,便覺得他們有點來意不善。哪怕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公主封號幾百年前就被皇帝給廢了,可誰不是見面后恭恭敬敬稱呼一聲殿下。說到底王微又不是那種沒權沒勢的小透明,就靠她現在手上掌握的實力,分分鐘就能重新要回公主的頭銜,還能往上升一級。 本朝的制度,公主也分等級,王微之前長樂公主的封號只是正二品,正一品的公主一般都是冠以某國前綴,并且貨真價實的附送封地以及大量戶籍人口。比如前朝一位備受皇帝寵愛的公主就冊封“秦國公主”,封地兩千,戶三千。 這么看來,她那個渣爹皇帝對膝下唯一的女兒也談不上多么的喜愛嘛,不過掛個空頭銜罷了。倒是那個獨苗兒子一出生就封了英王,還把一大塊富饒的城池給他當封地,充分展現了重男輕女的可惡思想。 王微估摸著她要是接下長安那邊送來的橄欖枝,至少也要封她一個燕國公主吧。 好久沒有和這種文質彬彬的世家子弟打交道,王微耐著性子跟他們不冷不熱的扯了一陣,終于不想再繞圈子了,直接把手里的茶盞端起來,便看見幾個小郎君表情微妙,可能以為她要端茶送客。但王微只是把茶盞輕輕的放在了一邊的茶幾上。 “幾位郎君若是沒有別的事情,我還有不少事情要做,恕不遠送了?!?/br> 崔家三人組沒料到王微這么快就要送客,有點慌了神,勉強維持住的幾分氣定神閑再也裝不下去,顯出了幾分慌亂。還是年長的崔敬為了掩飾緊張握拳抵在嘴邊咳嗽了一聲,尷尬的道:“吾等今日冒昧前來拜訪,不為其他,只是想請夫人透露一二,關于冀州刺史以及節度使的職務……鄭大人是如何安排的?” 王微一聽這話,頓時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有點可怕的微笑,語氣低沉的道:“什么?” 她已經有點惱怒了,但崔家這三個孩子不知道是真的沒想到還是自我中心慣了,仿佛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個問題多么的無禮,面面相覷一番后,還是崔敬壯著膽子重復了一遍問題。 “我是想說,事關重大,身為朝廷命官,好歹也要做一番安排,選出幾個后補人選來接替……” 說到一半,在王微殺氣騰騰的視線下,崔敬終于察覺到了異樣,閉上了嘴。 王微簡直都不知道崔家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把這樣的孩子放出來,也不怕他們活不過三天。 在長安的時候她接觸過很多世家子弟,大部分就是這種德性,自以為是,滿嘴空談,高高在上,一說到錢啦權啦就頓時皺起眉頭仿佛那是多么污穢的存在,占著朝廷的各種官位爵位,卻基本不干正事。 不過王微也能理解為什么他們會養成這樣的德行,誰叫士族子弟出生起就不必擔心前程呢,到了年齡不需要任何考試或者選拔,自然就有官職挑選,輕輕松松成為人生贏家。一般人拼死都觸碰不到的天梯,對他們而言完全不存在。下品寒族庶族努力一輩子,可能只能當個七品小官,但高門大姓的子弟封官拜相司空見慣。至少本朝開國以來,一品高官基本全是出身士族,可見世家勢力之大。 但這種畸形的制度顯然是違反歷史發展規律的,而且也極大的傷害了皇帝的權力和威信,也不怪歷代皇帝一門心思的想把世家給弄下舞臺,趕盡殺絕了。 相愛相殺了一百多年,當年的十二大姓現在也就只剩下了王鄭盧崔四家,不過李姓江山也在各種內耗和黨爭中耗干了元氣,搖搖欲墜。更別說現今的皇帝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昏庸之君。運氣更糟糕的是正好遇到西邊一個新興龐大帝國的崛起瘋狂對外擴張,搞得周邊國家跟著動蕩不安,也積極的想要打開一片新大陸當做后備之選。唉,這才真叫時也,命也。 想到這些,王微更加感到荒唐,她大概猜出了崔家的想法,但即便是試探,起碼也派個比較清醒的人來吧,搞三個啥都不知道的小孩子,怪不得崔家山河日下,一直被王家壓著翻不了身,這叫干的什么事兒。 假如王微要是能知道本地主事的崔家人心里的想法,肯定兩個大大的白眼就翻了起來。因為那人聽了不少傳言,又知道王微曾經和王雁有過一段不清不楚的過去,便斷定公主大概就是喜歡世家子弟那一口。派出幾個現在能找到最俊俏的小郎君,崔家主事人心里是盤算著一些不可言說念頭的。 崔敬察覺到了王微的不快,猶豫著沉默了,但他的弟弟崔賢卻初生牛犢不怕虎,加之原本鄭桀在世家圈子里就是長期被鄙視嘲弄的對象,他連帶著對王微這個居然屈身下嫁的廢黜公主都產生了看不起的想法——既然如此,當初假惺惺的鬧出那么大動靜又是在裝什么呢,到頭來還不是一樣乖乖的認了,還要捏著鼻子守寡,養便宜兒子,果然是愚蠢的婦人。 他貌似恭敬實則不馴的站了出來,嘲弄般的道:“夫人,我們也是一片好心,誰不知道鄭大人膝下唯有一子,況且還尚在襁褓嗷嗷待哺,又是庶孽出身,如何擔當得起一州刺史的重任。夫人想必也清楚冀州的重要,豈可沒有主事之人。并非小侄妄自尊大,在這冀州地界,還有何人能比得過我崔家?夫人若是識大體,便應該主動上書,請下朝廷的旨意,推舉我崔家之人接任刺史一職,也可保夫人和公子的平安?!?/br> 他一開口崔敬就臉色大變,急忙拉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住嘴,可崔賢從小就被寵壞了,養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爺脾氣,哪里會把他的阻止放在眼里,酣暢淋漓的說了一番,還洋洋自得,覺得自己發表了一番深明大義的言論,足以讓王微羞愧難當。 然而王微聽了,連發火都懶得發,只是揮了揮手,便有一群侍衛從外面進來,毫不客氣的將崔家三人一起給扭了出去,一點面子不給的直接趕到了門外的大街上。 崔賢哪里受過這種氣,頓時大發雷霆氣得直跳腳,最小的弟弟崔讓本就是因為無聊和好奇吵著要跟著一起來,現在一臉懵逼。崔敬無奈的看著弟弟,嘆息道:“你怎能當著夫人的面說這種無禮的話,忘了前來之際叔叔是怎么交代的嗎?!?/br> 崔賢不屑的一甩頭:“呸,就她這樣一個粗俗的婦人,放浪形骸,身為女子卻不知羞恥的混跡在男子里面,簡直丟光了皇家的臉。呵呵,我倒要看看,沒有我們崔家的支持,鄭桀那廝一旦咽氣,她要如何鎮壓得住冀州這莽荒之地。識相的話,她就該早早的認清局勢,和我們崔家聯手。不然的話她莫非還想翻天嗎?!?/br> 崔敬急忙拉了一下他,示意他不要在別人大門口胡說八道,幾人一起上了馬車,崔賢還在不滿的抱怨,覺得王微不識相,幸災樂禍的等著看她的笑話。崔敬實在是有點聽不下去,雖然他也對叔叔的打算不以為意甚至有點屈辱,覺得這等于是在變相的侮辱他們兄弟,卻不想再繼續聽弟弟詆毀王微。 “別那么說,至少這位殿下是有幾分真本事的,當年她靠著一己之力……” 崔賢一聽就翻了個白眼:“得了吧,這種話你也信,剛才你看見了,那婦人除了長得高了點,哪里像是傳言里威武雄壯的樣子。就她那小胳膊小腿能提刀上馬嗎?簡直笑死人了。你沒聽人說那些都是假的,全是她的面首男寵的功績,只是被她據為己有,硬是安到了自己身上,也不怕丟人笑話。呵呵,這種婦人,難怪和鄭桀那卑賤之人廝混,確實是天作之合?!?/br> 崔敬皺起了眉:“背后這般詆毀他人,可不是君子所為?!?/br> 崔賢輕蔑一笑:“那也要看她配不配,她算什么君子,就是個聲名狼藉的婦人。就這樣的女子,叔叔居然還命令你我二人討好于她,真是荒謬之極?!?/br> 崔敬一聽這話便不再啃聲,再怎么樣他也有著身為崔家嫡系子弟的驕傲,對于叔叔的安排,他心里是不滿的。尤其是這一兩年隨著王微在西域攪風攪雨聲名大噪,她昔年的一些陳年往事也不斷被人翻出來八卦個沒完。其中自然就會提到她和崔思的曖昧。而根據崔敬不小心在崔家聽到的只言片語,貌似家族中的長輩還挺后悔的,這實在是傷害了他驕傲的心靈。 堂堂崔家男兒,怎可如同女子一般對人卑躬屈膝,博取寵愛呢。 所以他對弟弟陽奉陰違的舉動也沒有真的大力勸阻,保持了沉默。 滿門心思想著要玩美男計的崔家主事人要是知道這事兒,肯定會氣得鼻子都歪掉。也是因為他長期遠離崔家本家一直在冀州活動,不太清楚長安城對王微的評價議論,更加低估了侄兒的叛逆心。 王微不知道崔家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莫名其妙的被個小孩子嘲諷了一頓,她還覺得沒頭沒腦呢。不過這種自以為是趾高氣揚的小孩讓她想到了當年還沒遭遇社會毒打的王大公子,所以她懶得跟個不懂事的小孩計較??催@局勢天下大亂是遲早的事情,他總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象牙塔里做著生而高貴的美夢,遲早有一天現實會教他做人。 不過崔家的意圖她倒是看出來了,這是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冀州刺史的官職,甚至都等不及鄭桀咽氣下葬了啊。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她,她確實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順理成章的覺得自然是由鄭桀的兒子來擔任這個職位,反正節度使稱王稱霸后就跟王位一樣子承父業,大家都習慣了。 但那孩子確實太小了,王微又不敢完全相信鄭桀留下的原班人馬個個忠心不二,會一直忠于這個目前還在吃奶的少主人。萬一發生點什么事情,豈不是糟糕之極。 她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為什么她就不能伸手把這個職位給拿到手里呢? 作者有話要說:肝帝修仙記先掛個預收在隔壁,跪求各種收藏支持一波~ 我保證該文唯一的虐點就是女主的頭發,全程輕松。 第164章 雖然心里有了這個想法, 王微卻沒有立刻輕舉妄動,長安城那邊煙霧重重,到底是個什么情況還搞不清楚,眾說紛紜, 在沒有確定具體局勢前王微絕對不會跳出來當那只出頭鳥。 因為懷疑陸沉和蕭弗都和眾生門有牽扯, 而且王微已經查出來了, 玄風之前就是宮里給皇帝煉丹的國師, 就是她跟鄭桀撕破臉那一年才忽然離開大明宮。所以她完全有理由相信,現在那個便宜渣爹皇帝還好好活著呢。 不管是眾生門想搞鬼,還是江流這類人想渾水摸魚,目前還沒有人可以擁有一統天下的實力,所以皇帝不會死, 也不能死。英王現在還不到十歲,沒法成親生子, 即便是有人想借助聯姻來掌控權力, 時機太早了。哪怕盤算著卸磨殺驢,那也得等英王成了女婿,跟自己家族的女性生下兒子再說啊。 估計大家對皇帝的生育能力已經不抱任何期待了, 從他繼位開始這么多年, 不知道納了多少妃子姬妾, 天天折騰, 最后依舊沒能折騰出個蛋?,F在都五十多了,更是希望渺茫。要王微說,他要是少弄點女人, 搞不好還能再生出個兒子來呢。 真當自己是什么龍傲天,有著堪比種/馬的能力啊。 于是王微安安心心的茍著,暗地里不斷派人向四面八方收集各種情報, 同時也沒忘了跟桃源縣的部隊聯系上。而另一邊,她卻真的在冀州刺史府像模像樣的當起了鄭夫人,除了照顧鄭桀和他的兒女,也沒忘記出手料理家務。本來鄭桀就已經把自己治下經營得宛如鐵筒一般密不透風,加上王微連幾萬人的軍隊都能管得,況且區區一個刺史府。因此一時間倒是打理得相當妥帖,自己更是做足了賢妻良母的風范,讓一干人等都錯愕不已。 畢竟,在傳聞里,王微這個公主雖說因為當年驅除胡人的事情刷了很高的聲望,但后面種種離經叛道的行為還是招致了諸多非議,風評很是不佳?,F在看到她行事得體談吐優雅,十足十的貴女范兒,鄭桀的下屬們倒是對她改變了看法。 無論如何,人家堂堂一個公主,手里還捏著地盤和軍隊,居然愿意嫁給一個將死之人守活寡,還愿意養便宜兒子,算下來鄭桀已經很占便宜了。當然,也有人擔心王微不懷好意,萬一養著養著把小公子害死,把鄭桀的地盤和軍隊全都占到自己名下。不過這種擔憂除了少數高層將領,大多數士兵是不在意的。 在他們看來,反正都是打仗吃糧,跟誰不是一樣的???況且冀州是個什么情況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絕大多數士兵都帶著點外族人的血統,一向是被中原那些節度使看不起的。 如果沒有王微來接手鄭桀死后的爛攤子,他們無非就是兩種結局——要么被帶隊的將軍拉出去單干,要么就被其他節度使打進來后強行收編。這兩種結局不必細想,肯定都不會很好。如此亂世,真以為是個人帶著幾千人的兵就可以干出一番事業稱王稱霸了?而另外的幾個節度使早就有了自己的心腹嫡系,他們這樣的人被收編,絕對也是當炮灰的命。 如此想來,還不如跟著王微呢,起碼人家身份高貴,又是個有本事的。至于女人男人什么的……嘿,又不是他們的老婆,只要按時發下兵餉口糧,誰管那么多啊。 這么一來,原本還氣氛緊張的冀州,居然神奇的平定了下來,大家該干嘛干嘛,井井有條。 只是鄭桀的命確實太硬了,大夫已經下了確診說他活不過五天,結果王微來了都快一個月,他雖然還是奄奄一息,看著隨時都會咽氣的模樣,卻依舊好端端的活著。府里喪事的一應準備都做好了,他就是不死,搞得王微都自我懷疑,覺得他是不是又在騙人。 但看他越來越差的臉色,還有越來越久的昏迷時間,王微也明白,他就是在拖時間而已。老實說他現在活著就跟遭罪似的,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根本已經吃不下任何東西,全靠參湯吊命。而且鄭桀基本已經失去了自控能力,時常大小便失禁,每天要換洗好多次。如果換做王微,好歹是曾經馳騁沙場的武將,眼下卻淪落到這般悲慘的地步,她寧愿早死早解脫。真是不知道鄭桀到底還有什么不放心的,死活不肯吐出那最后一口氣。 到了這種地步,什么恩怨情仇都放下了,王微守在鄭桀的床邊握著他的手,賭咒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兒子女兒,絕對不叫他大月氏斷了傳統香火。又殷切的詢問鄭桀是不是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要他說出來,一定竭力滿足,好讓他安心上路。 但鄭桀卻帶著一種王微看不懂的迷之微笑,死活不開口,弄得王微焦躁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她苦口婆心的勸道:“唉,老鄭啊,現在我也不跟你說那些虛的了,不是我狠心想你早點死,實在是眼下你活著也是折磨,何必那么強撐著,早點解脫了不好嗎,我看著你也不像是那種怕死的人啊?!?/br> 用一塊濕手帕沾了沾他開裂的嘴唇,王微無視了他身上傳來的那股難聞的氣味,繼續勸說:“你的兒子女兒我會好好養著,你的那些姬妾我也問過了,有些愿意給你守著,有些想求個恩典出府。反正只要自愿留下的我還是好好養著,那些年輕想嫁人的……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那么小氣,非要扣著她們守活寡吧?” 鄭桀的嘴唇輕輕牽動了一下,似乎是在微笑,干瘦的手指在王微手心里動了動,王微用力的反握了回去。 “唉,不是我說你,你的姬妾實在是太多了,我估摸著你自己都記不清楚到底誰是誰,放了權當是給你積陰德,下輩子投個好胎吧?!?/br> 她在床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邊守著的幾個侍女面無表情,權當自己聾了。這些話要是換個男人,只怕是要立刻氣得吐血死不瞑目,不過這些侍女多少也知道自家主子的毛病,他哪里會把那些姬妾放在眼里,還真的就和夫人說的那樣,連名字都記不住。他的后宅來來去去那么多年,又何曾有哪個女人特別得寵,不然的話又怎么會到了最后只有一子一女留下來呢。 王微不明白鄭桀為何拖著不肯咽氣,倒是一邊伺候的侍女心里有了幾分明悟,恐怕都督是舍不得夫人,不想就這樣撒手走人。身為伺候了鄭桀好幾年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鄭桀對這位夫人的喜愛,好不容易才讓她松口承認了鄭家媳婦的頭銜,都督又如何愿意這般閉眼呢。 可惜她只是一個下人,見都督沒有任何吐露真相的意思,她只好閉上嘴,心里多少有些可憐病榻上的男人,哪怕他曾經高高在上,掌握著她的生死大權。 王微說了半天說得口干舌燥,見鄭桀又一次昏睡過去,只好放開他的手,吩咐侍女們好好照顧,有事情立刻來稟報,自己嘆著氣無奈的出了房間。 外面早就布置了起來,到處都掛上白色布幔,靈堂壽衣棺材都準備好了,就等著隨時給鄭桀cao辦起來,然而鄭桀就是不肯死,大家總不可能去弄死他。只是狼來了的事情搞了好幾回,上上下下的人不免有些疲憊。怎么說呢,有再多的悲傷,前后折騰了這么久,大家已經麻木了,就想著“趕緊把這事兒了結吧”。 可見久病床前無孝子這句話是再真實不過了。 王微回去喝了幾碗茶,又挑挑揀揀回復了幾封要緊的書信,其余那些請見的帖子她一概不理。最近這段時間冀州城看似平靜,實際上卻是暗流涌動,畢竟這里除了崔家,還有不少本土勢力和其他亂七八糟的世家分支。眼瞅著鄭桀快死了,都憋著一肚子的算計毛焦火辣的想從王微這里下手,好接任冀州刺史的職務。 為了說動王微,他們是各種舌綻蓮花,說得天花亂墜,別說是拉纖保媒愿意將自家的女兒許配給還是個吃奶嬰兒的鄭桀之子,甚至有對王微各種暗示愿意在鄭桀死后娶她為正妻的,實在是讓王微嘆為觀止。 呵呵,要她說,這些人想得還挺美的。她就算是個預定的寡婦,那也是眼下大唐獨一無二的寡婦。沒了公主身份,她手里捏著冀州和西域那么多地盤,麾下還有好幾萬精銳部隊,都有實力去競爭當皇帝了,吃飽了撐的去嫁個空有名頭的男人,扶貧嗎? 沒好氣的把那一堆厚厚的名帖丟到一邊,王微忍不住對一邊的侍女吐槽:“還自詡是什么名門子弟呢,我這里原配還活著,便迫不及待的跑來求娶,這要是傳出去,幾輩子的臉都丟光了,可見世家子弟不過如此?!?/br> 侍女只是誠惶誠恐的聽著,垂下頭一聲不吭,這樣的反應頓時讓王微覺得好生沒趣,不禁深深的懷念起了還在桃源縣的梅兒。唉,也不知道梅兒現在過得如何?還真的挺想她的。 她這里還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后宅婦人,想干嘛就干嘛,愿意騎馬出城去浪也沒人管,上頭更是不存在什么婆婆需要伺候??梢琅f讓王微感到了無聊和枯燥,也不知道那些常年呆在深宅大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是怎么忍受的。 王微無聊的想:“哪怕是掄著刀砍人也比現在這種日子有意思啊?!?/br> 無奈她雖然有一堆事情想要去做,鄭桀這邊沒有發喪下葬,她就沒法脫身,只能強行忍耐做個樣子出來撐場面——她總不能讓鄭桀真的連死都不安心吧。 正在盯著窗外的天空發呆,外面忽然來了個侍女傳話,說是崔家的郡公有急事求見。換做平時王微肯定懶得理睬崔家的人,但現在她確實太無聊了,想著打發時間,懶洋洋的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