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忽略了二房尷尬的父子二人，王家三兄弟商議了一番，決定暫且按兵不動，靜觀其變，等待宮中正式給出態度再做打算。反正就像是王家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忽然造反一樣，宮里也不可能因為這件事給王家定下什么大罪。即便是公主或者公主背后的陳玉滿心期待這樣做，皇帝和其他官員大臣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胡作非為。

    思來想去，充其量也就是利用這件事來討要好處罷了。

    王信嘴上沒答應，心里卻覺得弟弟說的話也有道理。反正王雁遲早是要娶妻的，取公主雖然有不少弊端，但總體而言卻是利大于弊。王信心中還有一個不能宣之于口的想法，皇帝昏庸無能，膝下只有一個幼子，假如公主嫁入王家生下混有王氏血脈的男孩，萬一有朝一日皇帝駕崩，他們王家能不能借此機會擁立幼帝繼位，從而謀取更多的東西呢？

    即便公主是李家的人，可世間女子嫁人后當然心是向著丈夫和兒子的，以讓她的兒子坐上皇位當成交換，想必公主應該愿意出面奔走，讓這個權力交替更加順理成章吧……

    要知道，前朝的開國皇帝不就是最后奪取了外孫的皇位，自立為帝的嗎。

    第56章

    王家私下里這一番撕扯和后來他們打的主意, 王微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被她知道，那必須要呸一聲罵他們夢里什么都有。打著如意算盤把她娶回去任意搓圓揉扁，想得倒是挺美。

    礙于名聲考慮，她確實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 死死的把真實情況壓住了沒有擴散, 趁著以搜查刺客為借口,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下令召見掌管內衛以及禁軍的衛尉寺卿顏離, 一點不給面子，劈頭蓋臉的一通斥責。

    可憐這位衛尉寺卿自從陳玉入駐大明宮后為了避免和他爭鋒，主動退讓一射之地，連手里僅剩不多的權力都讓出來了，一應宮中侍衛安/插禁軍調動通通不管, 就是不想陷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地步。到頭來卻還是惹火燒身，被公主不陰不陽說得滿臉通紅, 卻一句分辨的話都說不出口。

    他能怎么說, 說這不關他這個衛尉寺卿的事，鍋都是陳玉的，讓公主去找陳玉算賬？公主會不會撕了他不一定, 但陳玉絕對不會放過他卻是肯定的。

    王微豈會不知其中詳情, 找顏離來訓斥只是演場戲好引出后續。本來因為當初李宰相見死不救, 加上在鄴城的時候被一群文官圍攻狂噴, 她對這些文縐縐的大臣都很沒有好感。但是見顏離一把年紀被個可以給他當女兒的小姑娘訓斥，從頭到尾臉上沒見羞惱之色，反倒是誠誠懇懇的給她下跪謝罪, 便知這是個老實人。

    既然是個老實人，王微就不想刻意刁難他，斥責一番放出風聲便客氣的請他離宮了。臨走前見他汗水浸濕了衣衫, 王微還好心的賞了一碗自制涼茶，賜他可以乘坐滑竿離宮——也是怕天氣太熱急怒攻心萬一路上中暑暈倒就不好了。

    結果還弄得顏離十分感動，回去和夫人感嘆了一番后，更加自覺的縮起來，全程裝死，對上門詢問的同僚官員們一問三不知，任憑王微調動皇城理應是他掌管的禁軍，在皇宮里攪風攪雨，大肆制造謠言。

    陳玉第二天早上也趕著進了宮，得知此事后欣喜萬分，分分鐘就給王微出了一連串喪盡天良的壞主意，誣陷下套抄家一條龍服務，王微十分感動，隨后果斷的拒絕了。

    “

    我只是想要以此逼迫王家讓步，又不是想逼得他們造反，萬一出了什么岔子，陳公公你來負責??？”

    沒好氣的對陳玉說道，她覺得吧，看來還是高估了陳玉的政治修養，果然歷史上太監就沒幾個能成大事不是沒理由的。

    “有空的時候還是去多讀讀書，哪怕叫人把什么漢書后漢書讀一遍聽聽呢?！?/br>
    陳玉被王微嘲諷了一番，氣得差點鼻子都歪了，還不好說什么，因為他確實沒文化啊……

    前幾年都忙著踩高捧低爭權奪利，搶著在皇帝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更開始的時候他連吃飽飯都成問題，哪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讀書。

    陳玉想要發火，就被王微真誠的拍了拍肩膀，語重心長的道：“這年頭，想要往上爬，光靠滿肚子壞水兒可不行，公公多加努力，本宮看好你哦?！?/br>
    陳玉只得皮笑rou不笑的頷首：“奴婢謹遵殿下教導?！?/br>
    王微知道他心中不爽，不過懶得理睬他。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她對陳玉還存著幾分畏懼之情，認真研究了好幾天本朝風土人情以及統治結構后，她就不怎么把陳玉當成心腹大患了。

    也許按照原本的歷史軌跡發展，到了后期太監專權真的能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可以廢立皇帝，但現在太監就是太監，再威風也僅限于宮中。陳玉若不是仗著手里那張圣旨狐假虎威，外面就沒幾個人會搭理。

    簡單總結一下，本朝的行政結構分成三大塊——門下，中書，尚書。

    更通俗明了的描述，中書省制定政策，草擬詔敕，門下省審核復奏，尚書省頒發執行。尚書省才是正兒八經做實事的，算是皇帝的行政班子，后世熟知的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就歸在尚書省下。

    但這么說又不太準確，三個部門之間并非割裂存在，就像是后世經常聽說的御史臺就在門下省，其下又有臺院、殿院、察院，掌管一應法律法治以及監察百官事宜。除了三省和御史臺，另有九寺五監，里面的大理寺以及國子監，王微在各種電視劇和電影里都看得快膩了。

    根據王微四處搜集的信息以及自己歸納的結果，門下省里世家子弟最多，幾乎被他們把持，因為門下省有反對以及打回尚書省決議的權力，還有各地送上來的重要奏章，必須通過門下省先檢閱過才能送至皇帝御前，所以世家的氣焰才如此囂張。

    相對而言，尚書省里面世家出身的人就比較少一些，多是當年跟隨開國兩位皇帝打天下的勛貴功臣后代，立場上算是比較偏向皇權一邊。所以基本上權力的爭斗也是圍繞這兩個部門展開。

    不過中書省看上去好像只能給皇帝起草詔書，擬詔敕及璽書冊命，但因為可以近距離接觸到各種機密以及國家大事，還能直接對皇帝提出建議看法，也不能說毫無影響。像那個和王微不對付皇帝身邊頭號大jian臣陸沉出任的便是中書舍人的職位。

    由于中書省需要長時間近距離和皇帝打交道，所以本朝以來還真的有宮中內侍出任屬官的前例。據說陳玉就一度很想得到中書舍人這個職位，結果卻被陸沉半路截胡，因此才和陸沉結下了深仇大恨。

    王微以前沒搞懂官制的時候一聽殿中監這么牛比哄哄的名字，又被電視劇蒙騙，以為陳玉權力很大才跟他客氣?，F在搞清楚殿中監說白了就是皇宮里的總管，外面的事兒想伸手難度不亞于她這個公主想參政，頓時就抖擻了起來。

    呵呵，咱們五十步笑百步，誰跟誰啊。

    早知道還不如去拉攏陸沉呢，好歹還是個機要秘書，唉，只能說吃了沒文化的虧。

    但陳玉也不至于真的那么沒用，畢竟這是個皇帝最大的時代，有了皇帝一句話，太監也能拿著雞毛當令箭嘛。

    借著這個機會打壓了一番陳玉的氣焰讓他重新認識到誰才是主人，王微又趁著可以順理成章調動禁衛，封鎖皇宮，來了一次徹徹底底的大搜查。把皇宮里一干由于前面的動亂而到處亂跑的宮女內侍弄回了原本的位置，重點清理了含章殿附近所有的人員，以現代排查手段審核了一遍履歷背景，一切王微覺得可疑的人統統調走不得再靠近含章殿。

    雖然這么折騰下來不可能把皇宮里的眼線都清理干凈，起碼也降低了含章殿泄露機密的風險。王微捏著重新統計登錄的現有宮人名冊仔細看了一遍，決定等這件事過后把宮里所有超過二十五歲的宮女都放出宮去和家人團聚。當然，自愿原則，家中無人的不勉強。但是這類宮女肯定會上重點監視名單。

    這個政策只針對宮女，內侍不包括在內。王微還不至于傻到把凈身過的內侍趕出宮，那跟殺人沒區別，嚴格意義上他們也是受害者。不過有自請出宮，資格符合的內侍，王微還是很愿意答應下來的。

    以前不知道，算下來宮里現有的內侍太監居然有近千人，還不算其他行宮別院。王微那個痛心疾首啊，發展生產力需要大量人口，這么多青壯年男性不去種田做事，卻在宮里憋成變態，實屬浪費，要是以后能免除這個不人道的制度就好了。

    可惜現在她只能想想。

    于是在外面因為刺客事件鬧得沸沸揚揚諸多揣測猜疑的時候，王微卻平心靜氣的在自己的宮里起草修改關于放出宮女內侍的章程。她相信依照皇帝那個軟綿綿的脾氣，又打著做善事積陰德的幌子，百利而無一害，皇帝應該會同意。大不了她把所有的功勞都歸在皇帝頭上就是，反正屆時她肯定不會學習雷鋒做好事不留名的善舉啦。

    在此過程里梅兒幫了她不少忙，王微雖然是個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論文學功底還是不行，梅兒簡直就是她百問百答的搜索引擎和首席秘書。王微對梅兒的來歷很是好奇，覺得有這般的學識和見解肯定不是一般人家出身，可看她年紀也不大，為什么會在宮里當女官呢。

    “梅兒，你進宮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呢，感覺好厲害啊?！?/br>
    別看女官什么的聽起來好像很厲害，其實就是高級的宮女，還兼任給皇帝睡的職責。也就是說，如果皇帝要求梅兒侍寢理所當然。雖然整個后宮的女人除了王微，理論上皇帝都能隨便睡，但看著梅兒青春可愛的臉，再想想皇帝那副德行，王微依舊一陣惡寒。

    無奈和往常一樣，談及這個問題，梅兒便面露黯然，只道是辱沒先祖，不想談論下去。王微就不好勉強了。

    她琢磨著，估計梅兒是那種犯了事兒的世家大族女性吧，以前也是精心培育的千金小姐來著?，F在還沒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臭規矩，平民人家讀不起書那是沒辦法，世家大族的女孩不識字是件很丟臉的事情，連找親事都會被鄙視。

    見梅兒垂著頭跪坐在一邊默默的給她做襪子，王微有心安慰一句“比起被賣去當官/妓其實你現在還不錯”就憋了回去，怎么聽都像是傷口上撒鹽幸災樂禍。

    當然，王微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梅兒的來歷，比如她其實是個隱藏很深的jian細啥的?？伤植皇悄腥?，莫非還怕被梅兒蠱惑變成戀愛腦還搞出孩子來嗎。

    況且王微還有隱藏的殺手锏達比魔鏡（不）。

    總體上，她還是相信梅兒真的只是個不幸被罰進宮充作女官的倒霉孩子。

    屋里沉默了好久，只能聽見針線穿過布料沙沙的聲音，好一陣后梅兒才低聲的道：“多謝殿下?！?/br>
    王微漫不經心的道：“謝什么，反過來我還要謝你呢，沒了你我簡直都不知道怎么活?！?/br>
    梅兒抿嘴笑了笑，停下手中的針線，側頭看了幾眼書案上那厚厚一疊由她親筆抄寫的文稿，感情復雜的嘆息了一聲。

    “殿下是個好心人，一定會得到福報的?！?/br>
    王微揉了揉練字導致酸痛不已的手腕，心說福報就不必了，保佑別跟歷史上記載的那樣死無全尸，我也就很高興啦。

    第57章

    關于刺客事件, 王微和王家都很意外，因為他們沒想到對方比預料中更沉得住氣。

    王家那邊商議一番后覺得不管此事背后拿主意的到底是誰，不可能一直把皇宮封閉下去，總得打開, 到時候再看公主究竟要做什么就是了。

    而王微這邊和陳玉商量后, 一邊封閉了皇宮不許任何人進出, 一邊漏了點似是而非的風聲出去, 暗示刺客和王家有關。王微覺得王家再怎么囂張，都牽扯到進宮行刺了，起碼也該站出來公開表態辯解一番才對吧。

    結果就是皇宮整整封閉了七天，外面的流言已經變化了多個版本，長安城各方勢力在這詭異的氛圍下蠢蠢欲動, 王家還是閉門謝客，而王微這邊沉默不語。

    一開始沒多少人信傳言, 因為太荒謬了, 王家派個刺客去行刺公主干嘛，吃多了撐得慌嗎。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皇宮以及王家異樣的反應, 反而促使人們發揮想象力自行演繹出了多種揣測。其中得到廣泛認同的一條, 便是王家嫌棄公主名節不保想要退婚, 但又是御賜的婚約不能單方面反悔, 便想著干脆殺人滅口一了百了，公主死了，皇帝總不可能逼著王家娶公主的牌位進門吧。

    不管王家的人聽到這個謠言作何感想, 王微知道后只能說有理有據，令人信服，連她自己都覺得挺真實。

    不過王微覺得自己不算冤枉了王家, 因為那個刺客經過嚴刑拷打最終還是招了，承認他確實是王家豢養的死士，奉了大公子之命進宮。但目的卻不是想要刺殺王微，僅僅是想取回一件當初訂下婚約時王家送給王微的首飾。

    這種話王微聽聽就算，她雖然很不喜歡王雁的傲慢，但也不會覺得他是個蠢貨，能干出這種事情。

    不過更多的東西就沒辦法問出來了，王微聯系到之前那起同樣冒充王雁名號的殺人綁架案，琢磨著應該是有什么人和王雁不對付，想著借刀殺人。她本想借助鏡子的力量找尋一下這個對象，無奈王家的仇人實在是太多了，無法鎖定具體懷疑對象的前提下，難道要她對著鏡子把長安城內所有人的名字都念一遍嗎。

    總之，長安城內一時間流言四起，原本已經開始穩定的政局又開始動蕩起來，好幾股勢力想借著這個機會把罪名扣死在王家頭上，哪怕不一桿子打死也要咬掉他們一塊rou。王微盡管穩坐宮中閉門謝客，還是擋不住絡繹不絕的請見拜帖。這種時候那些人又不嫌棄她是個女人了，一個個正義凜然的表示要為她主持公道。甚至不少人家還附上了自家子侄的畫像，暗示像公主這般美好高貴的女子根本不必擔心詆毀，反正他們是不信謠言的，公主肯定冰清玉潔。

    甚至江流都厚著臉皮帶著兒子親自來過幾趟，只是被守門的軍士給攔住沒有放行。好在皇宮到底還是皇宮，再囂張的人也不敢擅闖，所以王微還是過得挺悠閑，外界的紛紛擾擾壓根兒就無法傳進她的耳朵。

    事到如今她還就和王家杠上了，有種一輩子裝死別出來見人。

    陳玉倒是有些擔憂，不止一次的進宮勸說王微，說一直封禁皇宮還散播流言，萬一長安城里鬧出事怎么辦。

    王微一臉無辜的回答：“不是還有父皇在嘛，哪怕鬧到父皇面前，我一個弱小無助又可憐的小女子，遇到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被嚇得魂不附體，沒有抓住真兇前封禁皇宮保證安全，這很正常呀?！?/br>
    陳玉又一次體驗到了那種被堵得胸口發悶的感受，他算是看出來了，不管這位公主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在自己面前她已經徹底懶得繼續偽裝，露出了厚顏無恥的一面，說起瞎話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當初為什么他會覺得公主愚蠢無知還天真好騙??？

    還別說，陳玉真的私下去找了曾經伺候過年幼公主的老宮人，讓她悄悄的去窺探過公主沐浴，確認公主有沒有被掉包。但是那個宮人肯定的回答絕無可能。

    “我記得很清楚，殿下的右邊大腿有一塊胎記，那個可是做不得假的?！?/br>
    陳玉也就是疑惑之下的嘗試，實際上他并不太信公主被掉包了。但一個在深宮生活了十來年養尊處優的小女孩，真的僅僅是經過一次殘忍的經歷后就能像是忽然換了個人似的徹底改變嗎。

    王微知道陳玉私下搞的一系列小動作，她沒有阻止，放任陳玉不斷試探。反正她的身體確確實實就是百分之百原裝公主絕不會有假。至于說公主的習慣愛好，那就要感謝亂軍，弄死了公主身邊所有的近侍和宮女，死無對證。

    況且連皇帝這個親爹都沒察覺出任何異樣，陳玉怎么能看出破綻。王微當然會注意言行舉止，不會傻不拉幾的滿口現代詞語，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來引人懷疑。為了更好的融入角色，她每天都會偷偷觀察梅兒來揣摩如何說話走路，私下更是認真研讀了這個時代貴族女子必須學習的一系列書籍，捏著鼻子看完了女訓和女戒。

    反正她也不需要和人聊天追憶往事，最容易露餡的穿衣梳頭有宮女代勞，然后王微發現根本沒有人懷疑公主不對勁。

    有時候想想還真為原來的長樂公主感到悲哀，一個人就這么消失不見被人取代，結果都沒誰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陳玉冷靜了一陣，看著又開始裝傻的公主，也懶得跟她扯淡了。一開始他確實因為得到了圣旨重回長安而有點輕飄飄，過了這么久逐漸恢復了理性，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有分量，很多事情如果不打著公主的旗號，外面的人根本不會理睬。

    看著這件事的份上，他忍耐了下來，故作謙卑的道：“既然如此，奴婢這就去告訴李宰相，今日公主依舊不召見任何人?！?/br>
    王微一天到晚和陳玉各種含沙射影明朝暗諷東風壓西風斗了不知道多少回，早就把這個看似恭敬實際上很是偏激狠毒的太監摸得差不多，瞬間就明白這貨又想把自己當擋箭牌拉出去招黑。不過王微并不在乎，從陳玉身上她第一次真切的體會到了什么叫做階級的局限性。

    她知道陳玉打算一邊利用自己一邊還要踩著自己，想擺脫這次封宮的責任，順帶著黑她一把，讓外界覺得都是公主任性不懂事，他陳公公清清白白。

    問題在于，陳公公在外界名聲形象如何，心里沒點b數嗎……

    王微看了陳玉一眼，覺得他多半沒有，還自我感覺良好呢。

    這聽起來很荒謬，然而一點都不奇怪，因為歷史上的大多數昏君jian臣也不覺得自己是壞蛋嘛。

    一瞬間她都開始懷疑起皇帝重用陳玉還給他這么一個看似光鮮的職責，到底是真的寵信他，還是想把他丟出來甩鍋了。眾所周知，自古以來皇帝犯錯肯定都是受了小人蒙蔽嘛，殺了小人皇帝依舊是個好皇帝。再往深了想，皇帝明知長安城像個即將爆發的火山口，卻各種找借口一直呆在鄴城，最后只派了自己的女兒和一個太監回來坐鎮，里面的含義似乎也有點細思極恐……

    “嘶，該不會我那位渣爹父皇其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蠢吧？”

    王微越想越是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殿下？”

    見王微遲遲不答，陳玉催促般的又問了一遍。王微瞟了他一眼，揮手道：“去吧?！?/br>
    陳玉腳步輕快的走了，王微卻只覺得他挺可笑的。不，也不能太貶低陳玉，他能以這樣的年紀混到如此的地步已經很了不起了。只是到底還是身為棋子，未能看清棋局。假如王微對皇帝的猜測和懷疑是真的，那她和陳玉確實都是犧牲品。只是王微估計勉強能保住小命，陳玉就不好說了。

    還有一點便是王微借助了種種隱藏的優勢居高臨下把陳玉看得清清楚楚，陳玉卻沒有站在對等的局面認清她的目的。估計他還以為王微搞這些事情最終目的就是為了嫁人，所以沒有像王微那般將對手視為首要威脅加以防范。

    向后一仰躺在榻上，王微瞇著眼睛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番和皇帝相處的點點滴滴，企圖從中找出一絲半點的可疑跡象。她心中積累的疑惑越來越多，尤其是見到了那個深沉難測的蕭弗后，更是懷疑起了所謂亂軍入城的真相。

    最開始的時候王微還很奇怪為何外面胡人攻城掠地，皇帝卻穩如泰山，長安城更是遲遲按兵不動，為了爭奪領兵出征的號令權鬧得不可開交。那么重回長安，研讀了諸多宗卷史料以及皇室秘錄，并且近距離的觀摩了三家節度使和諸多政治小團體的沖突后，她逐漸意識到了一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