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沈如珍觀察著廖清歡,就是個年輕孩子,也看不出什么來。挺大方的,比這個年紀看著更沉穩一些。雖然頂著一張嫩臉,可對方也真的就把自己當長輩了。 自己不來之前,只知道男人對這個廖師傅非常尊敬,來了之后,才發現,豈止是尊敬啊,簡直就是捧起來了。 就連他們那個在京城做事的大師兄,跟廖師傅說話都客客氣氣的,還帶著敬稱呢! 活這么大歲數,也有點眼力見?,F在情況就是大家都很尊敬這位廖師傅,那她就跟著。這幾位師兄弟平時脾氣是個啥樣她都清楚得很,能讓他們這么沒脾氣的,也就只有他們自己那個早死的師父,再加上這位廖師傅了。 主桌上大家都客客氣氣的聊天吃飯,其他桌上則沒有那么和氣了。 張興國從聽說晚上有涮羊rou吃,下午都沒敢吃零嘴,水都沒喝兩口,就為了空著肚子吃晚上這一頓的。 鄭楚華沒他那么沒出息,但也悄悄的減少了喝茶的次數。 桌上的劉紅星前些日子每天就是兩頓面,吃得他面如菜色,能吃涮羊rou還是他求來的,不然這一頓又得是他自己揉的面條。 林香香和李淑華兩個人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今晚羊rou吃痛快了。 所以一說大家開始吃,這倆率先就一人端了一盤子羊rou,直接往鍋里扔。 “我拿的這一盤叫什么黃瓜條,說是羊大腿那一塊,那呂師傅說一塊的好吃,咱們待會就吃這里的?!?/br> 李淑華精得很,吃之前就問了那些部位好吃。 林香香點點頭,看著鍋里的羊rou,一筷子夾起來。 羊rou涮個幾秒就行了,再涮可就老了。 鍋中酸菜翻滾著,nongnong的酸香味縈繞在眾人鼻尖,沒吃之前就先吞了一波口水。 劉紅星招呼鄭楚華他們也吃,“快吃,里面的酸菜是我師父自己做的,腌制了一大缸子,味道可好了,我空口偷吃了一嘴,還有點脆乎,比我媽腌的酸菜不知道好吃哪里去了?!?/br> 話說完,自己夾了一筷子涮好的羊rou裹著酸菜吹了吹,然后送入嘴里。 羊rou很細嫩,跟酸菜合在一起,膻味一點都嘗不出來。鍋里加的水是井水,自帶一股清甜的香味。酸菜的味道非常正,沒開始嚼呢,口中的津液就爭先恐后的分泌出來。咀嚼的酸菜的酸辣味和細嫩的羊rou交融,吸滿湯汁的它們在嘴里會有爆汁的感覺,得抿起唇,不然可能會從唇邊溢出汁水來。 “你們明天早上來,師父說早上做羊rou泡饃,記得來早一點,來晚了沒得吃?!?/br> 劉紅星吃完一嘴,又跟鄭楚華他們叮囑了一聲。這都是一家人了,有好吃的要一起分享。 張興國感激的對劉紅星一笑,伸手夾了塊切好的烤羊腿rou放到鄭楚華碗里,自己也夾了一塊。 羊腿上的rou全都片下來了,每個桌子上都擺著一大碗。 這羊腿rou顏色醬紅,上面油汪汪的,還撒著辣椒面等各種磨成粉的香料。 沒吃之前都能聞到那誘人的香味。 張興國一嘴就包下一塊,烤制出來的羊腿rou沒那么嫩,rou緊得很。但外面那一層皮簡直就是精髓,烤得有點焦脆,香味尤其濃郁,嗅一鼻子短時間內都聞不到別的味道。 羊皮里還帶著羊rou,被烤制后羊油一部分溢出來,一部分滲透到rou里,一嘴下去,油花就在舌尖綻放,鮮得人舌頭都恨不得一起吞到肚子里。 張興國自己吃的是表皮那一塊rou,又伸筷子夾了塊里面的,這塊rou顏色嫩紅,散發著的熱氣在空氣中飄蕩,油花浮在rou面上,看著就很嫩的樣子。 嘗得時候才發現是真的嫩,里面的味道沒有外面一層那么重,只有羊rou和rou質最天然的味道,rou是爛熟的,幾乎是入口即化。 院子里熱氣升騰,在這大熱天的吃一頓熱乎乎的羊rou火鍋,整個人從外面到里面都熱乎乎的,個個還都吃得頭也不抬。吃夠了羊rou的再往里面下一點粉條,那粉條滑得喲,吸滿了湯汁在吸溜一口進肚子,別提多美了。不愛吃粉條的就下一點豆腐嘛,鮮美的味道足以讓人回味三天。還有那羊血,軟嫩彈滑的感覺盈滿齒頰。 他們在院子里吃得熱鬧滿足,住旁邊的可就遭殃了。 平時老聞著和平飯店里的香味已經夠遭罪的了,誰知道這塊睡覺的點了,還有這么濃的香味傳進來。 門關上都沒用,它能從門縫里往里鉆。 那睡夢中的小孩哭著從夢里爬起來,“奶,我要吃rou,好香啊,我要吃rou?!?/br> 老人一把將孫子抱住,扯開窗吼了一句。 “大半夜的能不能消停會?我家孩子都被香醒了?!?/br> 院子里靜了一下,廖清歡眼睛一彎,沒忍住笑了起來。 她一樂,大家都跟著樂了,大晚上吃這些,確實容易遭人罵! 作者有話要說:啊,我也想吃羊rou,我已經很久每次羊rou了,不行,晚上我要去吃羊rou! 感謝在2020-09-07 21:38:08~2020-09-08 14:30: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orvr 5瓶;孑戒潔 2瓶;34607923、小年糕餅兒、小四是北涼柿子、茉茉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8章 錢大嘴天急匆匆的走了, 把給女兒寄出去的東西給寄了,晚上又做了一桌子好菜,探探自家男人的口風。 畢竟這是讓大丫嫁給傻子, 傳出去不大好聽, 自家男人又是個好面子的,要是阻攔可就不好了。 所以得先問問自家男人是個什么意思。 廖向國一臉不高興的回到家,他們廠子離和平飯店挺近的, 和平飯店現在做的菜好吃,周邊廠子都清楚。廖師傅的名字還在他面前反復提起來。 有跟他不怎么對付的, 問他怎么還天天上食堂吃飯, 那和平飯店里的大師傅就是他閨女,完全可以上那吃飯去。 他也就只能推脫說不能占集體的便宜, 還是在食堂吃飯好。 誰知道是那個沒良心的跟他們鬧翻了,他還上門吃飯呢, 進去都能被轟出來。但這種話他不能對外面說,不然大家都得笑話他。 上回那死丫頭把她媽關到屋里頭鬧的那一通, 已經在廠子里傳開了, 誰讓他們住的樓就是廠子里分的呢,出了點什么時候整個廠子都知道。 大家都說他是個后爹,要不是真做得過分, 女兒也不會鬧成那樣。 其實他都沒想明白自己哪里后爹了, 從小到大也沒落下大丫一口吃的,還專門給她隔了個房間。不就是錢大嘴打了她幾次, 讓她洗衣服做飯嘛!這要是在鄉下, 做老大的不都得干這些活。也就那死丫頭金貴,這些活干不了是不是? 總之這段日子他丟人是丟大發了,感覺走到哪都被人笑話。鄰里鄰居的見到他也都翻白眼, 鬧得他好像做錯了什么似的。 他將門推開,屋里頭亮著燈,廖向國嚷嚷了兩句。 “開燈干啥?不要錢???” 錢大嘴笑盈盈的走上前,給他把外面穿著的褂子給脫了,“就今天一天,我特意做了些好吃的,坐下來好好吃頓飯?!?/br> 她那張嘴實在是大,一笑起來的時候牙齒外翻,看著有些可怕。不過廖向國看了多年,丑不丑的也看習慣了。 他一屁股坐下來,掃了眼桌子。豬rou頭就剩下幾片,還有小半拉的魚。 “就這些?” 他非常不高興的說道。 錢大嘴給他夾了一塊rou,“這不是金寶要吃,我就給他吃了嘛!” 聽說是兒子吃的,他神情緩和了下?!耙郧凹依镱^三天兩頭能吃上rou,現在怎么回事?這都一兩個月了,也沒看見rou?!?/br> “那還不是大丫跑了,之前大丫的錢和票都上交,她那上交的rou票比咱們的都多,我拿著她那些票去買的rou?!卞X大嘴沒敢說其實是自己逼著大丫從飯店偷rou,這可是薅集體羊毛的事,要是被人發現了會被舉報的。 不敢告訴廖向國也是怕他罵自己,畢竟廖向國這人膽子很小,人又窩囊,一點事都不敢惹的那種的性格。 一聽牽扯到大女兒,廖向國就來了氣,“別給我提她,我就當沒養過這個女兒?!?/br> 見他這么生氣,錢大嘴心中一喜,對自己要說的事更有把握了一些。 “哎,大丫是不懂事了一點,怎么能說走就走,連你都不認了。也都怪我,想著她多干點活,勤快一點,以后也能討婆家喜歡。畢竟她那個樣貌身材,一般人家都看不上?!?/br> 她佯做苦惱的樣子,還真讓廖向國信了。 “跟你有什么關系,是那丫頭不懂事,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一輩子當個老姑娘得了,反正她也不認咱們不回家,咱們就當沒這個女兒?!?/br> 錢大嘴微彎唇角,在廖向國看過來的時候又做出傷心的表情。 “怎么能這么說呢,她也是我一手帶大的,跟二丫一樣都是咱們的閨女。她也就是現在還不懂事而已,等以后成家了,就知道咱們做父母的良苦用心?!?/br> “成家,她那個樣子怎么成得了家?”廖向國一拍桌子,氣得眉毛都豎了起來。 今天廠子里還有人笑話他說大女兒養得太好了,嫁不出去什么的。 錢大嘴露出為難又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我也是這么說,但嫁人還是要嫁的,沒準等她嫁了,這脾氣就好了?!?/br> “嫁誰,你跟我說嫁誰,誰能要?”廖向國攤開手,激動的問道。 “其實我這,還真有個人選,就怕你不同意?!?/br> 錢大嘴覷著廖向國的臉色,“你想想,那孩子也這么大歲數了,確實不能一直留在家里。但你說放出去,萬一跟人家亂搞男女關系,丟的也是咱們的臉。反正你也不想再管她的事了,那干脆,咱把她嫁出去,讓婆家去管?!?/br> “誰家?”廖向國沉下臉。 “就西城的,那戶人家長輩都是干部,家里條件好得很,給的彩禮也高,能給好幾百塊錢,這還不算,三轉一響說是都有?!卞X大嘴說得興奮,然后又猶豫了下,“就一點,那家的孩子腦子不大靈光?!?/br> 見廖向國臉色越發的沉了,她一抹眼角。 “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之前想給她找婆家,你也知道有多難找。一打聽她那個情況,或者還是看一眼,全都跑了。就這腦子不大靈光的,人家也只說撮合一下,聽說了大丫的情況,她那邊還不樂意得緊呢!” 一聽對方還不樂意了,廖向國臉色越發的難看了起來。 “都腦子不靈光了,還嫌棄大丫?” “那可不,人家屋里條件多好啊,說是高級干部,不是一般家庭,要不是孩子腦子實在不靈光,也不至于找到咱們家??尚牟皇窃卩l下吃苦嗎?到時候讓人找找關系,沒準就把孩子弄回來了。再說了,咱們總不能真讓孩子做老姑娘,嫁出去了,咱們也好撒手不管?!?/br> 錢大嘴把那頭捧高了一點,要讓廖向國明白他女兒是真的沒人要,這樣才能松口答應。 果然,廖向國臉色難看過后,就開始猶豫了。 廖可心是他女兒,嘴甜會說話,一向討他喜歡,送到鄉下做知青他是真不舍得。要是真說成了,可心沒準就能回來。而且對方家里條件好,他面上多有光啊。雖說對方孩子腦子不靈光,但大丫也就那個樣子,真沒什么可挑的。 錢大嘴觀察著廖向國的臉色,“你要不愿意,我跟人拒了就是,反正人家也就隨口一說。而且大丫也不一定答應?!?/br> 廖向國看了錢大嘴一眼,夾了塊豬頭rou送到嘴里,“你,你再問問去,大丫那邊我去說,我是她爹,這點決定還是能給她做的?!?/br> …… 這邊錢大嘴廖向國倆人密謀完成,另一邊的廖清歡睡了個好覺。 起來的時候外面霧茫茫的,她揉了揉眼睛,看著提水的陸長纓。 “你怎么越來越早了?” 她起來這會才五點出頭呢,結果這人已經在提水了。 “睡不著,就干脆過來干點活。你昨晚上睡得可以吧?” 陸長纓轉著壓水機,甘冽的井水就順著出水口嘩啦啦的往桶里去。 他穿著一身靛藍色的褂子,下身一條寬松的黑色褲子,腳上蹬著一雙老布鞋,若不是他那張臉,看起來跟鄉下種地的莊稼漢都沒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