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季禮的一副驕傲冷淡的神色,腦海里卻轉過了一千八百多道彎,思緒越飄越遠,嘴角卻不自覺地越翹越高。 他甚至可以再多做一點,比如讓戎玉說清楚,到底對他的精神體都做了什么,再……原模原樣地還到戎玉身上。 這是再公平不過的懲罰了,他倒是要弄清楚,戎玉對他到底還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心思。 季禮捉住了黏皮糖,就像是捉住了戎玉的小尾巴,連小觸手都跟著得意的搖擺起來了,不自覺熏染了滿眼的笑意,甚至期待起戎玉得知秘密被發現時的表情來了。 艙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季禮迅速收斂了眼中的笑意,提著手中的黏皮糖,一聲不響地注視著他。 只有表情帶著無形的壓力。 “啊,”戎玉瞧見他手中的小東西,果然愣了一瞬,“……它跑出來了?” 他私下養寵物,這就露餡兒了? 季禮整裝以暇,一副冷淡傲氣的姿態。 可惜黏皮糖這個沒骨氣的家伙,一瞧見戎玉,就蹦蹦跳跳地鉆到對方懷里去了。 戎玉把小家伙兒往懷里一藏,笑吟吟地糊弄:“你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瞧見,對不對?” 季禮并不打算讓他糊弄過去,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打算解釋嗎?” 戎玉只能有些尷尬地抓了抓頭發,果然如他所愿地,小心翼翼地湊到他身邊,討好似的拽了拽他的衣袖。 “季禮……”戎玉瞇起眼睛,把聲音放軟了,笑瞇瞇地哄小少爺,“你還記得我在禮堂上夸過你么?” 怎么可能不記得,事先沒跟他商量,就那么簡單粗暴地表白。 “我說的話都是真心的,你又帥、又厲害、又好看,性格也溫柔,對我也特別好,你簡直能頂一百個楊西洲?!比钟窨淦鹑藖?,那就是沒邊兒的吹,一點臉紅的跡象都沒有,微笑的眼睛里,那是滿滿的真誠。 季禮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氣場卻rou眼可見的愉快了起來。 好了好了,小少爺毛捋順了。 戎玉湊得更近了:“咱們倆的關系,你是知道的,我連你的跟班兒都肯做。我還記得,你肯幫我養毛毛球……” 開始打友情牌了。 季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閃爍了目光,撇過頭去,粉紅著耳尖兒,低聲呢喃:“你直說吧?!?/br> “所以,”戎玉這下近的不能再近了,漂亮的、焦糖似的眼眸,帶著一點服軟地哀求,“季禮……” “嗯?!奔径Y定定地注視著他。 “你不會出賣我吧?” 季禮:? 黑發少年的眼底的波濤,瞬間就凝固了。 “就是,我也不是故意害你毛毛球被沒收的,咱倆這么好……你不至于去告我的狀吧?” 戎玉可憐巴巴地看他。 季禮:?? “要不,”戎玉為了保住黏皮糖,橫下心來忍痛割rou,“我……再給你買個毛毛球?” 季禮:??? 黏皮糖咕嚕咕嚕地喝著小甜水兒。 呵,傻子主人和笨蛋本體。 季禮皺起了眉,看了他好一會兒:“黏皮糖?” 戎玉提起正在喝甜水兒的黏皮糖,獻寶似的給他看:“就是它,我假期撿的小寵物?!?/br> 季禮仿佛成了一個干巴巴的復讀機:“寵物?” “嗯,”戎玉就詳細描述了一下,發現和飼養黏皮糖的全過程,“本來沒想帶它來學校,就是它愛粘著我,又喜歡撒嬌?!?/br> “應該是史萊姆,但不知道是什么品種,智力高的出奇,天天在我頭上作威作福?!?/br> 他輕哼了一聲,一點兒責怪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有汩汩的笑意,從眼底淌了出來:“昨晚不是不是病了么,它連藥都能給我翻出來,也不知道是哪個山上成精了的……” 養小寵物的人,都樂于跟人分享一下自家小可愛的高光時刻。戎玉也不例外,平日里都憋著,一說起就停不下來。 “又乖,又嬌氣,就是有點兒霸道,總愛吃醋?!比钟駥ψ约业男櫸镌u價,“上回我偷偷揉了毛毛球,它就要背著包袱離家出走……” 戎玉越說,季禮的臉就越冷,耳根越紅,聽到最后,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說不出的滋味兒。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海邊堆沙子城堡。 堆了一下午的城堡,曬得汗流浹背,終于完工。 然后,漲潮了。 一個浪花過來。 “嘩啦啦啦——” 只留下了一望無垠的沙礫,和一個曬得紅彤彤、心里空落落的自己。 還有滿肚子的老陳醋。 他的城堡呢? 他的表白呢? 他…… 還有,明明照顧他的是他,他的小寵物也是他,怎么就沒見他對自己露出這種膩人的神色來呢? 小白眼狼。 季禮心底五味陳雜、自己回味了片刻,還是又酸又澀、又委屈,偏偏又說不出道不明,那滋味兒難受得緊。 小觸手的情緒跟他是一致的,黏皮糖雖然隔了一層,顯然也變得不安了起來,兩個小家伙又打得噼里啪啦。 戎玉倒是驚訝了一瞬間,瞇著眼笑了起來:“黏皮糖跟你的觸手還挺像的?!?/br> “……” 季禮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他現在如果承認了,黏皮糖是他的精神體。 就相當于承認了,那個喜歡粘著戎玉、喜歡撒嬌,愛吃醋的小家伙,是自己的一部分,沒準兒連照顧了戎玉一晚上、還把自己傻乎乎送去冰凍的事情都要暴露。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但若是不承認,那黏皮糖就要一直呆在戎玉的身邊兒。 精神體收不回來事小,他還要看著戎玉親親抱抱他的精神體,看戎玉這個樣子,絕不是一天兩天而已,沒準兒在他那晚照顧他之前,已經不知道親了多少次了。 他就知道,這個輕浮又隨意、沒見過世面的家伙!見了精神體就走不動路! 這要是別人的精神體,被他撿到了,他也這樣隨隨便便的就…… 季禮抿著嘴唇,又是羞又是惱,好恨恨地盯了戎玉好半天,聲音冷得要掉冰碴兒了:“……只是長得像而已?!?/br> 不能承認。 他寧可…… 戎玉捉過黏皮糖,抱在自己的懷里,捏了捏小觸手,聲音溫柔里帶著笑意:“你乖一點,不許跟人打架,聽見沒有?” “回去給你甜水兒?!?/br> 季禮的嘴唇兒抿緊了。 戎玉把小家伙又塞回包里,黏皮糖似乎不甘心地還要冒頭,戎玉就背著季禮,輕輕親了黏皮糖一口。 嘴唇一碰,黏皮糖立刻就軟成了一團水,扒不住包的邊緣,嚶嚶地融化掉了。 季禮:?。?! 戎玉再回頭看季禮的時候,季禮整個人都不怎么對勁兒,耳垂紅得滴血,氣壓卻低沉沉的,好像隨時都要發作似的。 戎玉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伸出指尖碰了碰季禮的臉頰:“……是精神艙太熱嗎?我把溫度調低點兒?” 季禮卻反應大的過頭,“啪”地一聲,把他的手拍開了。 “你……” 少年深海似的眼里,波濤洶涌,翻卷著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緒,嘴唇也抿得通紅,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惱火的詞匯來。 “輕薄,無恥?!睔獾煤萘?,又補了個詞,“油嘴滑舌?!?/br> 戎玉被砸蒙了,無辜地摸了摸鼻子:“???” 季禮這么討厭被他碰么? 季禮掀起精神艙,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臉色難看的很,估計明天星校內網,又要出現一堆不著邊際的流言,說戎玉在精神艙里對季禮動手動腳,把男神逼走的傳聞了。 只有戎玉摸不到頭腦:怎么又把小少爺弄生氣了?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摸清楚了季禮的路數了呢……這怎么哄回來??? 戎玉給楊西洲發了個消息:【我無恥么?】 楊西洲很快就恢復了:【無恥之尤?!?/br> 戎玉:…… 戎玉尤不甘心,又問:【你覺得我對季禮是不是有點兒輕???】 【說實話嗎?】 【當然?!?/br> 【你就一臭流氓】 戎玉:……好兄弟倒也不必這么誠實。 搞得他都有點傷心了。 他其實也不是有意要碰季禮,就是……季禮那么好的一個人,像從故事里走出來的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