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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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有些不敢相信:你都戴上了? 岑矜回:不然呢,我男朋友送的,為什么不戴,不像某些人當初那么別扭。 李霧似乎高興到眩暈,連續發來三張大笑表情。 岑矜被這個傻子憨到,也跟著勾唇。 李霧又直白道:這會好想親你。 rou麻死了,岑矜懟他:有病吧你,到學校沒? 李霧:剛進校門。 岑矜:ok,孩子進園,我也放心了。我真的要工作了,請你專心搞你的科研,不要整天想東想西。 李霧一如既往地聽話:嗯。 關掉對話框,岑矜用力抿了下唇,像是要把太過撒歡的笑意擠回門內。 切回文檔,剛一偏眼,就對上了路琪琪虎視眈眈的雙目。 岑矜:“……” 路琪琪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有情況?!?/br> 岑矜搭了下臉,眉微挑:“什么情況?” 路琪琪開始推理:“你從坐下就一直對著電腦笑,行動還鬼鬼祟祟,你蒙誰呢?!?/br> 以防坦白后招來同事們過多的盤問,岑矜裝作好整以暇,面部演技直逼奧斯卡:“跟朋友聊天也不能笑嗎?” 路琪琪眼如照燈,將信將疑,挪回自己電腦跟前。 岑矜輕吁一口氣,活動兩下脖子,專心碼起視頻腳本。 ― 從業時間長了,預感也會變得靈敏精準,岑矜加班到十點才往回趕。 這一天,她幾乎沒有跟李霧講話。 當然,這個乖孩子也沒有打擾她。 只在中午問了她有沒有按時吃飯,岑矜忙叫了份外賣應付這位芳齡十九爹系男子的檢查。 那個瞬間,岑矜油然而生出一種錯覺。 她與李霧身份對調了。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岑矜不喜歡易被拿捏受制于人,那會讓她置身的某一段關系變得如同走鋼絲一般,險峻戰兢而缺失安全感。下班路上,她意識到必須撥亂反正,就給李霧打了個電話,問他想不想吃什么宵夜,她可以順路帶回。 李霧:“我給你煮了宵夜?!?/br> 岑矜無言以對,沉默幾秒,她問:“什么宵夜?” 李霧說:“疫情那會你特別愛喝的豆芽湯?!?/br> 岑矜頓了下:“我馬上到家?!?/br> 等紅燈時,岑矜遽然明白了,去年此刻她為什么沒辦法與這個男孩順理成章曖昧下去。除去性格相關,那就是他們過于熟悉彼此了,無法產生男女之間那種關乎神秘感與新鮮勁的推拉與試探。 普遍的關系是從情人發展為親人,而他們恰恰相反,所以會更敏感,也更艱難。 可能她天性如此,又或許與生長環境有關,岑矜總會不由自主地陷入某種共情之中。 她開始想象李霧這兩年經歷著什么,回憶著她這些年對他的施壓,冷處理,暴脾氣,甚至是有恃無恐。 她居然這樣對待這一個少言寡語而小心翼翼喜歡著她的單純小男孩兒。 她掃了眼外面淋滿雞尾酒藍光線的大廈,覺得自己好像這座城市一樣傲慢冰涼。 簡直了。 岑矜。 她唾罵自己。 回到家后,這份感觸在岑矜心底變得愈發具象。因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拖鞋已被擺放在玄關地毯上,還對著她進門的方向――它們似乎終于能理直氣壯被安排在這里,也不會讓拖鞋的主人多想。 他有多細致入微,就知道他這些年來有多壓抑克己。 岑矜眼圈微熱,趿上拖鞋,沒有往里走,只高喊一聲:“李霧!” 少年立即從書房沖出來,腳底近乎打滑地剎停在她面前,眼神詢問“怎么了”。 岑矜看著他眼睛:“過來,讓我抱抱?!?/br> 他立刻上前兩步,將她攬至胸前,傾低頭,貼到她鬢處問:“今天上班很累?” 岑矜沒答,只拍起他背脊,一下接一下,慢而輕,好似在哄慰一個小朋友入睡,哪怕這個小朋友比她高了不止一頭;又像是安撫自己,片刻才悶聲道:“心肝肝,小可愛,乖崽崽,寶貝弟弟,我們一定要好好談戀愛,好不好?” 她一連串的愛稱叫李霧很是受用,唇揚了老高:“那當然了?!彪S即收攏臂彎,緊緊擁住岑矜。 兩個人抱了好一陣,難舍難分,最后啪嗒啪嗒連體嬰一樣步伐一致地一點點平移去廚房,岑矜才松了手。 李霧不放她走,而是拿高她手腕,瞥了瞥自己買的那塊表帶,反復確認:“你真的喜歡?” “喜歡啊,不喜歡我干嘛戴,”岑矜用另一只手捏他小鼻子:“對自己有點信心好嗎,你眼光這么好?!?/br> 夸他的時候也不忘捎上自己,李霧笑了聲,急不可耐地轉去灶臺熱湯,展現自己的各項才藝討她歡心。 岑矜坐回餐桌,搭腮看他在廚房忙前忙后,間或與他相視一笑,不自覺也有了種歲月靜好感。 倏地,手機一震,才將岑矜從沉迷中喚醒,她滑開來看了看,唇畔笑意瞬時凝固。 微信里有吳復發來的消息,是張婚禮電子請柬。 這張請柬不愧出自4a的創意總監之手,一點進去就是生動趣味的二十多秒動畫段視頻,引人入勝,最終定格在兩張搞怪的男女婚紗照上面,幸福感滿溢。 新人的名字被清楚刻寫在下方,字跡圓溜溜的,非??蓯?。 岑矜目光落到新娘名字“卞歆然”三個字上面,一時有些閃神。稍顯戲劇化的一幕讓這份請柬看上去不知是真摯邀請還是變相挑釁,又或者是在宣讀尾聲,她與吳復的婚姻故事終于迎來了真正意義上的大結局,而她是徹頭徹尾的輸家,不及他這個前夫更快邁入另一段花好月圓之中。 岑矜五味陳雜地看了會,而后冷勾一下唇,關掉了手機。 第63章 第六十三次振翅(理想化) 窩在沙發上看電影到接近一點,岑矜才從李霧熱烘烘的懷里出來,回了臥室休息。 戴上眼罩前,她打算給李霧發個晚安,不想又看到了吳復的新消息,在表達歉意,說是他太太用他手機群發的請柬,他沒有注意。 “太太”兩個字略微刺眼,岑矜本不打算回復,結果前夫又開口問:你想來嗎? 岑矜輕吸一口氣,敲字:你不會真以為我們上一段婚姻是好聚好散吧? 吳復說:幾年下來了,我以為再壞的收場也能淡化了,你還是很在意嗎? 岑矜快速回擊:不,我并不在意,只是認為合格的離婚狀態就是從此陌路。管好你太太的手,別故意整這些陰陽怪氣的東西,來太歲頭上動土。 吳復或許笑了:所以太歲愿意來坐坐嗎,這次以我的名義邀請,你別想太多,就是一次婚禮名義的小小聚會,不用帶任何東西,畢竟好久沒見了。 勝負欲真是種不時發作的藥癮,岑矜覺得自己又被裹挾了,也想以體面優雅的姿態碾壓回去。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同意,用一種近乎恩賜的飄然口吻:好呀。 ― 一周后,岑矜赴約去了吳復的婚禮現場,與她一道前往的還有春暢,她也收到了他們的請柬。 吳復的婚宴規模確實不大,安排在一家高檔會館的露臺。不同于他們之前花海一般的紛繁布置,這次夜宴充溢著簡單復古的法式小資風情,臨江而置,格調優雅,音樂繾綣,賓客們環坐于絨絨燭光之中,浴著夏季微曛的風。 岑矜見到了不少熟人,若不是有張婚禮告示牌杵在入口處,她快以為這只是一次行業趴體外加同學聚會。 新郎與新娘的裝束同樣低調。吳復只一身灰色西服三件套,七分褲帶出些許時髦跳脫感,而卞欣然是純白的及踝禮服長裙,亮絲鉤織,行走時會折射出孔羽一樣的光澤。她挽起低髻,只卡了朵白桔梗,笑容一如既往的純美。 一對璧人。 岑矜由衷發出如斯感慨,她本以為自己會心有不甘,會如坐針氈,但到場后,她才意識到自己真真正正成了場外觀眾,一點沒有想要追究吳復到底是婚內出軌還是無縫銜接的念頭。 她平和地給予祝福,并遞上禮物。 岑矜坐的那桌都是大學同學,見她過來,大家還有些意外。 但看女人面無異色,他們也都默契地避而不談,只熱情招呼,相互寒暄生活工作相關。 席間有個同屆女生心生憐憫,拐彎抹角夸起岑矜:“你怎么一點變化都沒有啊,跟大學時還一模一樣呢?!?/br> 春暢剝著蝦,向來口無遮攔:“她整天擱年輕小帥哥那采陽補陰,能老嗎?” “哇……真的啊?!币蛔劳瑢W噓了起來,討教起細節。 “聽她瞎說?!贬娴σ幌?,微微挺直了背脊。 吳復與卞歆然剛好來這桌招待,見席上分外熱鬧,便舉著香檳問怎么了。 女同學回:“我們在求教岑矜怎么泡到小鮮rou的呢?!?/br> 吳復笑容微澀一下。 卞歆然挑了下眉,咧嘴笑問:“哇,矜姐有小鮮rou啦?是我們認識的人嗎?” 岑矜握著細長的高腳杯,看向吳復,紅唇彎出恰到好處的弧度:“你先生認識?!闭f完便與他手中杯子輕輕一撞。 女人眉眼謐然,有種無可挑剔的冷靜,無可挑剔到近乎薄涼。 吳復感覺自己心也跟受擊的玻璃似的哐然了一下,一時間不知作出何種反應才合理。 “誰啊誰呀?!弊郎媳娙撕闷?。 吳復怔然兩秒,含笑問:“怎么沒把他一起帶來?” “他今天住校,沒回家?!贬孑笭?,坐了回去。 信息量頗大,大家更加瘋癲,紛紛發問、調侃:“還在上學嗎?”“哇靠岑矜你可以啊?!薄巴孢@么大的嗎?” 簡短兩句話,瞬時顛覆眾人看法,岑矜從棄婦升級為女皇,隨性的態度讓這群因工作家庭束手束腳的熟齡男女們羨慕不已。 從她入席,他們都狹隘以為她是位傷心人,是飯黏子,是蚊子血,卻不想她早已涅,成為一只自由輕盈的蝴蝶,撲簌著金箔般的光粒。 吳復挾著卞歆然離席,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前妻。 觥籌交錯,女人坐于綽約人影之中,一襲杏色長裙,肌膚皎白,面容端麗,美得好似月霜都積匯到她臉上,又淌了遍體。 她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