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點用都沒有。

    李霧從兜里掏出手機，掃了眼沒有任何消息提醒的屏幕，像在看一間四面白墻的空房。刺骨的風鉆透外套，只讓他愈發對自己氣結。李霧離開cao場。

    回到宿舍，他沖了個澡，捎本書回床上看。

    確認情緒無法寧息后，他主動給岑矜發微信：我考完了。

    手叩著屏幕等了幾分鐘，那邊有了反應，李霧忙點開來看，就兩字：好的。

    片刻又多問一句：放假了嗎？

    李霧回：沒，明天還有課。

    岑矜：嗯，今晚好好休息。

    末尾四個字，就是在結束對話，李霧再熟悉不過了。

    他試著繼續下去，開始輸入：你還在加班嗎……

    敲著敲著，手又停住。男生盯了會閃動的光標，把這幾個字盡數刪去。

    臨近十點，冉飛馳還沒回寢。

    成睿盤坐在床上東張西望：“冉飛馳呢，怎么還沒回來？”

    林弘朗瞥手機：“消息沒回，電話也沒接?！?/br>
    成睿嚴肅臉，不再口嗨：“他不會去開房了吧?！?/br>
    “穿著校服呢，哪家旅館敢給他進?！?/br>
    “也有那種不講規矩的啊?！?/br>
    “隨他吧，男人總要有這么一天的?！绷趾肜什灰詾橐?。

    話音剛落，隔壁忽的傳來高亢男中音：“查房了！人都在嗎？”

    “臥槽？今天突擊查房？”成睿冷汗直下，飛速把手機塞回被窩：“李霧！快關燈快關燈！”

    李霧掀眼，一下沒反應過來。

    “快點！”成?；鸺被鹆堑卮?。

    李霧這才靠向床頭，伸手啪得將開關全滅。整間寢室登時伸手不見五指。

    隔著道墻，查寢老師的嗓音清晰可聞：“人都在是吧……嗯，都給我早點睡，明天還上課呢?！?/br>
    然后是稀稀落落的“老師晚安”、“老師再見”。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李霧坐在原處，紋絲未動。

    林弘朗探出半個身子，氣聲提醒：“傻坐著干嘛，快放倆枕頭到冉飛馳被窩里！”

    李霧壓低聲音問：“這樣就不會被發現？”

    林弘朗說：“聽天由命，以前我出去上網這樣蒙混過關過?！?/br>
    走廊上的鞋履聲越發逼近。

    李霧當即起來，傾身大步跨至冉飛馳床上，剛要抽他枕頭――

    門把噶嗒一動，顯然已來不及。

    走廊的白熾燈光線涌流進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門框處的高大黑影。

    “人都在嗎？”男教師嚴聲厲色，舉著手電亂掃。

    李霧迅速別開臉，穩住呼吸。

    男老師走了進來，仔細環顧全場。

    靠門那張上鋪有些異樣，被褥枕頭還板正整潔地疊放著。他頓生不快：“睡這張床的學生呢?！?/br>
    他瞄了眼廁所，門開著，黑漆漆，顯然也不在那里。

    心驚膽戰躺平好一會的成睿坐起身，揉眼故作惺忪樣子：“啊……老師早?！?/br>
    男老師被他逗笑：“早什么早，”隨即又嚴肅臉：“這張床誰睡的？人呢，哪去了？”

    整間寢室靜悄悄地僵持著，無人開腔。

    “說??！”那老師又是一吼。

    形勢不容多想，李霧定了定心，沉聲報出自己名字：“李霧?！?/br>
    成睿輕嘶，但未再啟齒。

    黑暗中，男生字正腔圓，已下定決心頂罪：“是李霧的床?！?/br>
    老師抬高手電，同時比照起住宿生名冊：“高二十班的李霧是吧――你們知道他人去哪了么？”

    光打在路上李霧身上，他巋然不動：“不知道?！?/br>
    林弘朗開口幫忙扯謊：“回家了。他今天考完試回來說被子太薄，回去拿被子了，明早肯定就回來了?！?/br>
    男老師明顯不信，冷哼一聲，往表格里打了個叉，又訓責幾句，才離開這里。

    待到門外腳步聲漸遠，成睿才喘了口氣，猛搓手臂：“我靠我靠嚇死我了我這會還滿身雞皮疙瘩?！?/br>
    李霧悶聲不語，回到自己那邊。

    成?？粗痪o不慢的身姿，開始大放彩虹屁：“李霧，我從來沒見過比你還義氣的人，你是男菩薩下凡吧 ，我看我們寢室以后不用再開燈了光憑你的圣光都能順利生活到畢業?！?/br>
    “德行?！绷趾肜世溧?。

    李霧沒有搭腔，只鋪開被子，躺回去。

    成睿還是好奇他在這短短兩分鐘內的心路歷程：“不是，李霧，你當時怎么想的？怎么就頂包了？”

    李霧這才說話：“我就一個人?！?/br>
    成睿明白過來，如果冉飛馳被抓包，顧妍恐怕也脫不了干系，沒準真要成一對苦命鴛鴦。想到這，他越發對這位后來的室友刮目相看，裝啜泣：“我太感動了，李霧，以后你就是我男神?！?/br>
    李霧不予理會。

    只是他之前沒住過校，也不懂此中規矩，就翻身問了句：“之后會怎么樣？”

    成睿說：“去辦公室挨批，最不濟叫家長?！?/br>
    “??？”李霧騰得坐起。

    “怎么了！”

    李霧猛搓一下頭，此刻后悔也來不及了。

    ―

    岑矜凌晨才回到家，洗漱完已近兩點，她困得不行，倒頭大睡，直到被提前設定的鬧鐘喚醒。

    岑矜半撩起眼皮，想看看時間，不想竟有兩個未接來電。

    來電人姓名赫然是“張老師”三個大字。

    嘆號杵滿大腦，岑矜立馬給對方回電。

    電話一瞬接通，氣勢唬人，好在語氣不算兇悍：“是李霧家長嗎？”

    “對，我是……”岑矜無法準確定位自己身份，遲疑兩秒才說：“我是他jiejie?！?/br>
    “李霧昨天夜不歸宿?！?/br>
    “??？”岑矜結實一愣。

    姜還是老的辣，班主任成功套話：“所以你也不知情？”

    岑矜沉默：“嗯?！?/br>
    張老師又問：“那他就沒回家，對吧?！?/br>
    岑矜還是“嗯”，已經自我暴露，再去圓也無濟于事。不過她也好奇，李霧怎么會徹夜不歸，不在寢室的話又會去哪里？

    黑網吧三個字開始在岑矜腦中魔性徘徊。

    “你來學校一趟吧，你跟他說說，平時多用心一小孩，以前的生長環境又特殊，我就怕一個不小心走歪路，”張老師微嘆一息，無奈道：“今天問他也不跟我說實話，我就不懂了g……”

    岑矜簡單收拾一下，只畫了淡妝，就趕往宜中。

    路上她數次加速，迫切想知道實情，又有些置氣，對自己，對李霧，兩者都有。

    到達宜中時，正值下課，廊間喧鬧，岑矜拎著手提包一路疾行。

    駝色大衣將她裹得錯落有致，外加她一身恃美行兇的凌駕氣場，沿途少男少女都自覺為她讓道，又目送她背影竊竊私語。

    高二教學組辦公室窗明幾凈。

    岑矜一眼就瞧見了里面的李霧。少年側立著，上身被窗臺的鮮綠植被遮去大半，他面部波瀾不驚，日光融融，好似一幀青春電影截圖。

    ――前提是他并未被罰站的話。

    岑矜提了一口氣，又緩緩平息，才抿出淺笑步入。

    張老師率先發現了她，招招手：“這邊！”

    少年方才轉過臉來，清亮眼底終于有了細微的顛簸。

    “張老師，”岑矜停到李霧身畔，狠剜他一眼，又含笑看向老師：“讓您擔心了?！?/br>
    不知為何，這富有力量的一瞪，卻跟搔到李霧爽點似的。

    他不得不側了側臉，抿緊唇止笑。

    “昨晚去哪了？”跟老師抱歉完，她拷問起他：“如實跟老師講?！?/br>
    李霧一聲不吭。

    “哎？你說話啊?！贬鎭砹似?，語氣也隨之尖銳。

    李霧安靜了會，說：“回家了?！?/br>
    完全是扯淡?？缮倌暄凵癜捕?，毫不閃躲，岑矜都快信以為真，不由頓了頓：“什么時候？”

    “考完試之后，”李霧音色平穩，有理有據：“你昨天加班，我睡覺的時候你都沒回家，后來早上你沒醒我就來學校上課了，所以你才以為我根本沒回去?！?/br>
    岑矜近乎被誘導，睫毛急促撲動兩下，忽的就偃旗息鼓，再吐不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