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劉悅蓁撅嘴,“娘偏心,我明明有好好洗的。娘,明兒你也給我洗澡吧?!?/br> 魏氏摸摸她的頭發,“你大了,哪里還能還讓娘給你洗澡。放心,等你出嫁的時候,娘肯定也給你洗?!?/br> 劉悅蓁立刻猛搖頭,“娘,我才不要嫁人。以前不是說好了,讓我留在家里的。我脾氣不好,規矩又差了許多,肯定找不到婆家的。與其讓人家挑挑揀揀,我還不如跟著爹娘呢?!?/br> 魏氏也不勸,面含笑意,“小孩子家家,凈說孩子話。好了,你回屋去吧,我和你jiejie說說話?!?/br> 劉悅蓁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捂嘴笑,“娘,我曉得你們要說什么?!?/br> 魏氏拍了她一下,“快些走,沒羞沒臊的?!?/br> 劉悅蓁刺啦一聲從床上溜了下來,汲著鞋子回了自己的房,臨走前還對著劉悅薇擠擠眼。 等小女兒走了,魏氏拉著劉悅薇坐在了床邊。 魏氏摸了摸劉悅薇的頭發,已經全部干了,垂下來直接到了膝蓋的地方。魏氏注重保養女兒,劉悅薇的頭發雖然長,到了尾部卻沒有發黃,也沒有開叉,真正是一把烏黑的好頭發。 魏氏又看女兒的臉,見她似乎沒有多少扭捏和羞澀,就開始說道起來。 “你還不滿十五歲了,我頭先跟你說過了,嫁過去之后先不圓房。雖然不圓房,但你該懂的也要懂……” 她趴在女兒耳朵上絮絮叨叨說了一堆的男女人倫之道,聽的劉悅薇連連點頭,“娘,我都曉得了?!?/br> 魏氏見女兒臉上一點紅都沒有,心里忍不住嘆氣,真是個心大的丫頭。 她又囑咐女兒,“你別不當回事,女婿年少,易沖動,你莫要慣著他。要是早早圓房,你年紀小,生孩子受罪。你看咱們族里那些十四五歲生頭胎的,遭了多大的罪?!?/br> 劉悅薇笑了,“娘,您放心吧,三哥最懂規矩了,說等到我十六歲,他肯定不會犯錯的?!?/br> 魏氏也笑,“娘不過白囑咐你,你們兩個一向都讓人放心的很。明兒你就要離開家了,以后不在爹娘身邊,遇事多想少說。雖說你伯娘對你好,但你還有兩個妯娌呢,你莫要太出頭,萬事跟她們一樣?!?/br> 劉悅薇聽著聽著心里又感動了起來,也就是親娘,才會跟你說這些掏心窩的話了。 “娘,您放心吧,我會過的好的。娘,明兒早上我還要洗澡嗎?” 魏氏被她岔開了話題,“不洗了,這么冷的天,今兒晚上已經洗的很干凈了。時辰不早了,娘啰里啰唆說了一堆,你趕緊歇著吧,娘回去了?!?/br> 劉悅薇點頭,“娘也早些歇著,弟弟meimei們再等娘呢?!?/br> 魏氏一只手撩起簾子,對女兒笑了笑,然后放下簾子走了。 劉悅薇感覺一眨眼,似乎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她還迷糊著呢,魏氏就和謝氏等人就把她從被窩里挖了出來,洗臉漱口,先穿了普通的小夾襖。 魏氏讓人送了一碗吃食上來,里面是幾個煮蛋。 劉悅薇知道,不能吃稀的,新娘子上了花轎直到晚上,大多是不能方便的,要是吃稀的,萬一憋不住,那可要丟人了。 魏氏用勺子把其中一個雞蛋切碎,慢慢舀起來喂女兒吃,“成了家,就是大人啦?!?/br> 謝氏在一邊笑,“侄媳婦,我看迎親的時候還早呢,姑娘稍微喝兩口,臨走前方便一次也使得?!?/br> 魏氏趕緊喂女兒喝了兩口水,“我就等九嬸子這句話呢,我難道想讓女兒渴著,這不是怕人家說嘛。我自己臉皮厚倒無妨,我們薇丫頭再不能讓人家談論一個字的?!?/br> 謝氏摸了摸劉悅薇的衣裳,“等吃喝完了,先就穿常服,上頭之前再換喜服。等會子把姑娘們都帶進來,薇丫頭莫怕,今日沒有不規矩的人。你婆家那邊,孫女婿是讀書人,必定沒有那些糙漢,鬧洞房也是文鬧,不會武鬧?!?/br> 劉悅薇吃了一口蛋,“多謝九奶奶,我不怕的?!?/br> 正說著,劉悅妍掀簾子進來了。 “娘,我趕著過來還是遲了?!?/br> 魏氏笑,“不遲,你meimei才起來沒多久。等會子你看著著院子里,莫讓人進來胡鬧。嫁妝更要看緊了,我今日忙,沒空過來,就把你meimei交給你了?!?/br> 劉悅妍連忙保證,“娘放心,有我在,一根針都不會少的?!?/br> 魏氏喂女兒吃了東西,又讓她漱口,然后忙活去了。 等太陽升起來時,魏氏發現,地面上全干了。 她欣喜道,“這可真是好,今日大晴天,路上也不打滑了?!?/br> 喜mama在一邊湊趣,“姑娘們有福氣,我記得大姑娘出嫁時,天氣也好的很呢?!?/br> 魏氏笑瞇瞇地去把各處又查看了一遍。 很快,各處親朋都來了。劉氏族人來的最早,基本上都是全家出動。劉文謙就想圖個熱鬧,人越多越好,反正他預備的酒席多。 隨后是劉文謙的生意伙伴,還有魏家、閆家和汪家這些親戚家,再有就是和魏氏交好的一些太太們,包括太華路附近的街坊鄰居們。 今日街坊們可忙壞了,很多人同時和劉家以及鄭家都走禮,兩家都擺宴席,就要分兩撥人去吃酒席。 劉家嫁女,雖然不如鄭家來的官吏多,也是賓客盈門。劉文謙和九老太爺帶著閆慶才在門口迎客,魏氏在后院招待女客們。 嫁女不聞喜樂,雖然沒有喜事班子,賓客們仍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閑話。 劉悅薇在屋里被一群姑娘們簇擁著,魏氏給她從親朋中挑了幾個合適的姑娘送家。劉悅薇本來要帶汪彩鳳,汪彩鳳她說自己退過親事,死活不肯。魏氏退而求其次,把汪大太太的小女兒汪三姑娘叫上了,族里兩個,再加上劉悅蓁,正好四個姑娘。 送家姑娘的差事非常重要,女方這邊會給些頭花之類的東西。魏氏出手大方,一人給了一只金戒指和兩朵絹花。除了劉悅蓁,另外三個姑娘都高興壞了。到了男方那邊,還會有紅包的。除了這,送嫁的姑娘如果還沒說親,立刻就會有人來問。能被挑去送嫁,定然都是出色的姑娘,哪家婆婆不喜歡好姑娘呢。這趟差事下來,姑娘們收獲頗豐。 等吉時一到,喜娘子立刻催促劉悅薇換上喜福,然后給她開臉上頭。 劉悅薇雖然以前都經歷了一遍,開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實在是太疼了。 喜娘子笑,“姑娘忍一忍,熬過了這一遭,以后平安順遂,一輩子福壽雙全?!?/br> 劉悅蓁見jiejie臉上的絨毛毛都被拔掉了,她一直在那里忍不住搓胳膊搓手,對劉悅妍道,“大姐,這個,這個好疼啊,不能不拔毛嗎?” 劉悅妍笑罵她,“胡說,開臉就開臉,拔什么毛!你看,做了婦人,開臉后把頭發盤起來了,戴上首飾,是不是整個人顯得更精神,氣勢也更足了?這樣才能做一家主母,打理好家事。男主外女主內,一個人做不好,整個家就轉不起來?!?/br> 劉悅蓁撓撓頭,“大姐你說得對,但我還是覺得拔毛好痛!” 旁邊的兩個姑娘都忍不住笑了,喜娘子也笑,“三姑娘還小呢,不用管那么多,只管吃好玩好就行?!?/br> 劉悅妍看著喜娘子替meimei盤好頭發,又去請了全福婦人來給劉悅薇插戴首飾。 全套赤金鑲嵌紅寶石首飾,近二十件東西,掛滿了劉悅薇全身。 劉悅蓁摸摸那個大金項圈,“二jiejie,你脖子痛嗎?” 劉悅薇輕笑,“有點酸,還能支應?!?/br> 鄭家那邊,鄭頌賢打扮一新準備出門了。今日這邊帶人去迎親的是何司獄,他為人機靈圓滑,又是鄭老爺的同僚,身份再合適不過了。 何司獄穿的簇新新,看了一眼跟著迎親的八個男孩子,高興的大喊,“兒郎們,等去了劉家,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來?!?/br> 鄭頌賢身邊跟著龐世淵、陸二郎和聞老七三個同窗,鄭家族里兩個族兄弟,還有魏氏娘家一個侄兒,再加上鄭老爺手下書吏家的一個男孩子。 八個孩子個個容貌出眾,都是讀過書的人,去哪里都不丟人。 鄭頌賢穿了一身紅色喜服裝,其余八人天藍色、寶藍色、綠色和絳紅色都有,眾星拱月一般把他圍在中間。 何司獄高興地吩咐鄭家下人,牽馬來。 自從換了新宅子之后,鄭太太給家里又添置了三匹馬,正好,鄭家爺兒四個一人一匹。從那以后,毛豆的醋意一天比一天濃。主人騎行本來就少,有時候還被那匹白馬搶去了。 今日外面鑼鼓喧天,毛豆早就按捺不住了。別的毛驢都怕生,它是哪里熱鬧想往哪里去。 鄭家下人來牽馬,馬棚里除了鄭家的四匹馬,還有鄭太太借來的六匹馬。毛豆見馬兒們都走了,急得昂昂叫。 聿竹摸摸它的頭,“毛豆乖,少爺去迎親,你乖乖在家等著?!?/br> 毛豆要是乖就不是毛豆了,它在馬棚里打磨璇兒,百般折騰后終于把繩子給拽斷了。 它扯著斷了的繩子,得得得往外跑。 鄭頌德立刻高喊,“快拉住它!” 毛豆繞過幾個仆人,沖出大門,一路昂昂叫追著馬兒們去了。 鄭頌賢正騎在高頭大馬上微笑著看向路兩邊看熱鬧的百姓,忽然,他覺得自己似乎聽錯了。 什么聲音?毛豆?不對,定然是我昨兒晚上沒睡好,犯迷糊了。 然而,他剛否定自己,毛豆就沖到它身邊了,一邊嗯昂嗯昂,一邊去蹭它的腿。 頓時,迎親的、路邊看熱鬧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喲,新郎官迎親,還帶頭驢呢?” 何司獄笑罵,“畜生,你倒知道湊熱鬧?!?/br> 鄭頌賢摸摸它的頭,“你怎么跑出來了?” 鄭頌賢今日是新郎官,身上自然沒帶吃的,龐世淵掏了一把豆子喂給毛豆吃,它這才老實了一些。 鄭頌賢又摸摸它的頭,讓它一邊跟著。于是,大街上出現了很奇特的一幕。 八個少年郎簇擁著新郎官,本來多招人喜歡啊,大姑娘小媳婦們看的都臉紅,可旁邊總是有個昂昂叫的聲音,讓人忍俊不禁。 還沒到劉家大門呢,劉家下人看到了,立刻回去稟報,“來了來了,姑爺來了?!?/br> 劉家大門吱呀關上了。 迎接鄭頌賢的就是兩扇紅漆大門,門里面站著閆慶才和魏大郎。 閆慶才道,“妹婿,我們沒讀過什么書,不大懂詩文,這樣,我也不為難你,聽說你們讀書人時興做催妝詩,你們人多,做一百首催妝詩我就開門?!?/br> 門外的九個少年郎頓時都瞪大了眼睛,這還不叫為難,一百首,老天爺! 鄭頌賢鞠躬,“姐夫,一百首有些多,可能減少一些?” 閆慶才清了清嗓子,“那行,那就六十首吧?!?/br> 一下子減少了四十,鄭頌賢看了眼龐世淵。 龐世淵點頭,“師弟,咱們九個人,一人七首足夠了。師弟先來!” 鄭頌賢自然是有準備的,站在門外一首接一首,很快就做完了。剩下的,龐世淵是大師兄,從他開始。 二人做的詩里頭,有借鑒古人的,也有自己臨時寫的。等到后面,能借鑒的越來越少了,如聞老七這樣的,急得抓耳撓腮,支支吾吾瞎胡騶了幾句。大喜的日子,大伙兒也不計較是不是押韻,能完成任務就行。 做完了詩,眾人都長出一口氣。 誰知里頭魏大郎又開口了,“表妹夫,閆兄弟那邊你打發了,還有我呢。我也不叫你做事,你就隔著門,對表妹說幾句話?!?/br> 這…… 鄭頌賢也開始抓耳撓腮,“表哥,我去了東小院,對著房門口說可行?” 魏大郎不答應,“你說給表妹聽是另外一回事,元寶還小,我們是娘家人,我們得替表妹仗腰桿子,你得說給我們聽?!?/br> 何司獄笑,“賢哥兒,不行你就隨便說兩句?!?/br> 少年郎們都起哄,“鄭師兄(表哥‘三哥’),快說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