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曦沒說完，自己先繃不住了，喬悅和她笑作一團。

    事情說完了，兩人又聊了好一會兒八卦，喬悅急著趕飛機告辭離開，沈言曦笑吟吟剛送走喬悅，便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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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言曦知道蘇城會來找自己，光是自己挖《雨夜》主創還讓蘇城賠違約金這口氣蘇城就咽不下，遑論喬悅在星光內部是評級s的制片人，只是她沒想到，蘇城會等不及找到工作室來。

    會議室簡約寬敞，陽光在會議桌上劃了道清晰的明暗分割線。

    蘇城屈坐在硬質會議椅上，和沈言曦隔了三個位置的距離。

    安潔給蘇城泡了茶，蘇城睨一眼茶質，眼里不屑，望向沈言曦時，他收了情緒，意有所指：“沈小姐也是高門大戶出來的，這次做事兒有點不夠意思了啊?！?/br>
    蘇城是投資商的時候，沈言曦對他是對待甲方的恭敬，現在雙方沒有合約關系，沈言曦眼皮都沒抬：“是蘇總先動的手?！?/br>
    “姚婉瑩的事我說過星光可以發函致歉，片酬違約金都好說，沈小姐好好的藝人不做做制片？”蘇城嘲諷，“不用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沈言曦直接踩上他傷口，格外坦蕩道：“我不行，所以我才找喬老師啊?！?/br>
    蘇城一窒，把所有到了嘴邊的狠話咽下去，臉上僵硬的橫rou拉了拉，努力緩和自己的語氣：“是我蘇某遇人不淑，我可以向你和華視賠罪，其他合作我們暫且不論，撬墻角這事兒做得有點臟了，”蘇城提點，“沈小姐別忘了昨天是云清出面幫的你?！?/br>
    蘇城以為沈言曦不知道自己和蘇夫人的事，有意賣蘇夫人的好。

    蘇城不提蘇夫人還好，一提，沈言曦來了火氣，皮笑rou不笑道：“對啊，是蘇夫人幫的我，所以我賣蘇夫人面子不賣你，但凡蘇夫人給我打個電話說我一句不是，《尋安》電視劇的盤子我馬上撤?！?/br>
    沈言曦說得斬釘截鐵，可蘇夫人怎么可能幫蘇城？

    蘇城臉色紅了青，青了紫，無比豐富。

    默了將近一分鐘。

    蘇城道：“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涉及資本誰又比誰干凈，”蘇城故作語重心長，“我希望沈小姐做好本職的藝人工作，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摻和?！?/br>
    沈言曦毫不掩飾地嗤笑一聲，脆生生道：“大人的前提是人，蘇總不想我摻和的前提是蘇總您得是個人啊?！?/br>
    秘書給蘇城準備的三個談判方案還沒開始就被沈言曦看似任性地扼殺在搖籃里。

    蘇城盛怒，脖子漲紅，起身剜沈言曦一眼，帶著秘書憤而離開。

    沈言曦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目送蘇城，待對方車影消失不見，她渾身舒暢，禁不住笑出聲來。

    蘇城的等不及說明他處境比大家看到的還要糟糕，但出軌的垃圾，本來就應該放在垃圾堆里啊。

    沈言曦回了自己辦公室，安潔跟進去，她擔心蘇城會不會弄幺蛾子出來，尤其他現在請了摩通的人在重組星光。

    沈言曦斂了笑意，吩咐安潔給《尋安》內容和初稿完成時間做版權登記，爾后又叫來助理叮囑了一些事，這才好好坐下來處理工作室的其他事情。

    沈言曦工作室和其他大藝人的工作室略有不同，她簽人的初衷并不是為了賺錢，只是在劇組拍戲時，同組其他演員聊起自己還沒簽經紀，她剛好覺得同組演員人好外形條件也不錯，就簽過來讓自己的團隊順便帶一帶，人多了之后才開始外聘經紀人。

    沈言曦簽人很看個人喜歡和直覺，但能入她眼且還沒簽經紀的藝人大多都聰明且清醒，沈言曦給他們的經紀約沒用普遍的抽成合同，而是從季禮那里拿了大公司的股權分紅制，走大合伙人和小合伙人的框架結構。

    所以近兩年來，其他大藝人簽的小藝人走紅之后都在計劃單飛，沈言曦工作室簽的藝人走紅之后，反而和沈言曦交好，從小合伙人變大合伙人扎下根來。

    最近是檔期交替，好些藝人都在工作室，沈言曦看了半小時文件，把重要的先處理了，便坐不住地去工作室其他藝人的地盤溜達，順便看看誰空著q4能不能進《尋安》。

    沈言曦抱著老板慰問合伙人的心情去的，結果藝人好友們一個比一個來勁地關懷她。

    “沈老師我聽說要組《尋安》電視劇盤子真的假的，剛剛我看喬悅和蘇總都過來了！蘇總沒砸會議室吧？！”

    “你說呢？”

    “你這白切黑有點狠啊，不過我喜歡，你放心，季總也一定喜歡?！?/br>
    “？”

    “……”

    “言曦姐你知道你已經成藝人最慘風向標了嗎，開機前一天被撬，現在大家都不求大紅大紫，只求開機之前不要沈言曦?！?/br>
    “？”

    “沒事沒事，《尋安》出來大家就知道反殺了，安潔之前還在說《尋安》本子做電影長了，先做電視劇不就剛好嗎？不過您都不賣賣慘讓季總親親？”

    “……”

    以及。

    “《尋安》的事兒是你的主意還是季總的主意??？提前溝通好千萬別鬧家庭矛盾?！?/br>
    “？”

    “??？不是說你和季總隱婚了嗎？”該藝人視線落在沈言曦平坦的小腹上，“還懷了孩子？”

    “……”

    沈言曦不用想都知道是《雨夜》籌備期間那些事兒一傳十十傳百，每個人都說“我給你說你不要給別人說”的結果就是人盡皆知，還不是事實。

    沈言曦頂著滿頭黑線挨個解釋“沒隱婚”“有進度我會告訴大家”，最后被問得快吐血，她深呼吸，帶著幾分惱羞和氣急對問她的藝人好友道：“我騙你做什么？我難道不想嗎？結婚了我最先通知你們！”

    藝人們滿意地散去，而沈言曦回到辦公室后，靠在轉椅上精疲力盡地想：別人視角里自己和季禮隱婚了，微信視角里自己占他便宜叫他老公，現實視角里自己連他的心思都猜不到，這都算些什么事兒啊。

    但她并不討厭別人把季禮的名字和自己聯系在一起，相反，還很喜歡，毫無理由的喜歡。

    她甚至在想，自己的名字“曦”“xi”有“i”，季禮“禮”“li”有“i”，這是不是自己和季禮冥冥之中的注定。

    沈言曦時而皺皺眉，時而搖搖頭，時而毫無預兆微微彎唇，千頭萬緒之時，助理抱著一個紙箱進來了。

    沈言曦收了表情，輕咳一聲，用正經人的眼神詢問。

    助理把紙箱放到辦公桌上：“科大研究所剛遞過來的，我怕放外面有人動就給您拿進來了，剪刀在這里?！?/br>
    沈言曦道了謝，助理離開，給她帶上門。

    “咔噠”。

    門關好后，沈言曦才認真打量箱子。

    是溫情寄過來的東西，據說能幫她追季禮。

    溫情對沈言曦沒多少愛，但這并不妨礙溫情成為擅長攻堅的學術專家，找準目標，一擊必中。

    沈言曦沒來由地對溫情送給自己的禮物產生了一點信心，不禁猜想：可能是溫情和沈淮清的戀愛相冊，可能是溫情給沈言曦的攻略手段，甚至可能是一些實物上的幫助，曾經有個作家在自己兒子十八歲生日時送了兒子計生用品，換位思考，沈言曦覺得以溫情的腦回路完全可能送自己一盒布料甚少的情-趣睡衣……

    光是想想，沈言曦白皙的臉上都浮出了一抹緋紅。

    有點害羞。

    沈言曦懷著滿心期待拆開盒子，撕開膠帶，打開包裹，看到里面東西的霎時，她整個人如被雷劈愣在原地，扯了扯唇角，想笑，但是笑不出來。

    因為，包裹最上方，赫然是一本心理學著作。

    馬斯洛《動機與人格》，解讀人性，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

    沈言曦拿出來放到桌上，然后看到了第二本：阿德勒《自卑與超越》。

    第三本：羅洛·梅《自由與命運》。

    第四本：米哈伊《心流》。

    第五本：班杜拉《社會學習理論》。

    ……

    每本都拆封過，甚至有痕跡，可見溫情并不是敷衍，是真的想幫女兒。

    沈言曦一本一本拿出來，拿到壓箱底那本，終于看到了點曖昧的意思。

    書名叫《愛的藝術》，作者，弗洛姆。

    沈言曦：……

    沈言曦：……

    沈言曦：……

    從最開始的震驚演變到錯愕，至現在，沈言曦內心已經毫無波瀾，甚至還微笑著給溫情發了微信。

    【沈言曦：快遞收到了，謝謝mama，我很喜歡?！?/br>
    呵呵。

    這次，溫院士回得很快。

    【溫情：加油?！?/br>
    沈言曦望著屏幕上這兩個字，再看看桌上那堆自己到死可能都看不完的書，竟無語凝噎。

    與此同時，陶夢然到了工作室門口，安潔給沈言曦撥內線電話沈言曦沒接，安潔知道這位名編劇是老板大學室友，直接把人帶去了沈言曦辦公室。

    “叩叩”兩下。

    有氣無力一聲“進”。

    陶夢然推門進入便看到桌上那堆書，看到快遞盒上高端大氣的研究所標志，看看沈言曦面如死灰一張臉，再聯想最近各種小道八卦，溫院士時不時會展現一下“母愛”，陶夢然幾乎立馬反應過來。

    她想憋笑沒憋住，坐上沙發后，整個人笑瘋了。

    她為了掩蓋發量扎了個蓬松的丸子頭，這樣一顛一顛笑著，像個瘋狂的丸子。

    沈言曦面無表情地從冷柜里拿了兩瓶水過去，遞給她一瓶，自己喝一瓶，一個勁兒嘆氣。

    陶夢然笑了將近五分鐘，終于緩過來，感嘆：“這么多年過去，你媽還是你媽，那個去大學開家長會都能給教材糾錯的你媽?！?/br>
    沈言曦心碎到不想說話。

    “合同有幾處要改的，我讓安潔和我經紀去確認了，如果沒問題我待會兒走之前簽掉，”陶夢然和沈言曦大學好得像穿開襠褲一樣，平時不常聯系，見面頻率也不高，可每次見面，兩人都像沒有分開過一樣親密無間，邊說著，陶夢然邊脫了防曬外套，露出里面松垮垮的橄欖綠跨欄背心，關切問，“怎么你一臉悲傷，陷入愛情不應該很愉快嗎？”

    沈言曦清澈如水的眸子盛滿可憐，定定望著陶夢然，一秒，兩秒，三秒，撲到她懷里，委委屈屈道：“我不知道他對我的感覺，我要糾結死了，我的直覺和理智一直在打架?！?/br>
    “偏偏之前玩大冒險我輸了叫他‘老公’，他應了‘老婆’，大家各種傳謠言，但換位想想，我和他以前一直是窩里內斗，一致對外，即便我對他沒那意思，他被大冒險正兒八經叫我‘老婆’，我估計也會舍身取義叫‘老公’?！?/br>
    “他已經讓我琢磨不透，還有我媽，反向上分，我覺得我好難啊?！?/br>
    沈言曦一肚子苦水嘩嘩嘩倒給陶夢然，隨口開了腦洞：“不然你寫個劇本吧，霸道總裁嬌俏秘書，我說我要接這個戲，去華盛總裁秘書室實習，”沈言曦越說越覺得靠譜，眼睛里慢慢恢復亮光，坐直身體，“換個環境換種體驗，說不定我的判斷力會變敏銳，他第一次見我職場ol干練又美颯，一下就對我動了心?！?/br>
    沈言曦仿佛看到光明未來在向自己招手。

    “我一個正劇用戶會寫這種東西？”陶夢然一個爆栗敲在沈老師頭上，嫌棄道，“而且那時候你的猜測就變成了他是對你動心還是對你的ol動心，”陶夢然說，“我給你講，你家季禮這種程度的狗男人，只要他不把心思露給你，你怎么猜都沒有用，追求是沒意義的，你得勾引?！?/br>
    最后這句話沈言曦很認同，洗耳恭聽。

    “別用你那張沒有性生活的漂亮臉蛋看我，”陶夢然說得口渴，開了水，灌一口道，“知道為什么護手霜的梗那么火嗎？”怕沈言曦沒通網，陶夢然解釋，“就是怎么勾引男人，假裝護手霜抹多了，涂在你喜歡的小哥哥手上，你摸啊摸，他感覺就來了?！?/br>
    陶編劇在線授課：“這叫言語上的千軍萬馬，不如肢體上的一兵一卒?！?/br>
    沈言曦醍醐灌頂，眼里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