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書迷正在閱讀:[綜英美]杰森的美好一天、可我偏要偏要、三郎今天來下聘(重生)、穿成年代文的小白臉、狙擊蝴蝶、龍族少年、猶是春閨夢里人、綽綽知我意、【GB】飼養、從哥布林的角斗場開始(蘿莉、正太、人妻、偽娘、逆強jian)
如靈也忙跟著跪下求情。 薛令儀并沒有立時就應了她們兩個,由著她們哭求了好一會兒,方睜開眼,擰眉看了她們倆半晌,嘆道:“你們倆這又是干什么呢?眼下王爺不在家,我又未曾立住腳,萬事都需得小心謹慎。李嬤嬤是王爺的奶嬤嬤,得罪了她,可對咱們沒什么好處。你們來伺候我,是咱們的緣分,既是緣分,我愿意護著你們,也盼著你們能謹言慎行,助我一臂之力?!?/br> 這話從主子口里頭說出來,便只有兩分真意,落在下人們的耳朵里,也得有八九分的誠懇了。兩個丫頭聽罷都落了眼淚出來,忙又磕頭應是。 薛令儀這才說道:“都起來吧,哭哭啼啼的,叫人看見了,怕是又要說嘴?!?/br> 一時起了身,如碧去看茶,如靈繼續給薛令儀通頭發。 薛令儀面無表情地盯著虛空中的一處出神,忽地說道:“立根不穩,初來乍到,自然是能忍則忍。然則也有老話說得好,忍無可忍,無需再忍?!?/br> 如靈手上一頓,立時明白過來,這話是接著之前,她們勸說要忍耐的那些話才說的。 拿了一根頭繩將頭發松松綁成一束,如靈斟字酌句地說道:“方才娘子還訓戒奴婢,需得萬事小心,謹言慎行,奴婢覺得這話對極了。如今王爺又不在家,娘子還是稍稍忍耐一些才是?!?/br> 薛令儀將兩道柳葉般纖細的長眉輕輕擰著,好半晌,才認命般的閉上了眼。 等著吃晚膳的時候,薛令儀便覺腹中隱隱發涼,有絲絲縷縷下墜的疼意,叫她很是難受。數了數日子,馬上就是她的小日子了,于是叫如靈給她煮了碗紅糖棗茶。 原以為忍忍就過去了,不想睡到半夜里,薛令儀竟生生被疼醒了?;璋禑o光的帳子里,漸漸彌漫起冰冷的恐懼來,薛令儀輕撫著那平坦的小腹,眉心深蹙。 很快,關雎樓里燈火如晝。 如靈一面拿了帕子拭去薛令儀額前的細汗,一面安穩道:“李嬤嬤已經拿了腰牌,親自去外院兒請王太醫了,娘子稍安勿躁,太醫隨后就來?!?/br> 彼時,薛令儀正靠在床頭上,腰下墊著石青色團花引枕,微瞇著眼面露隱忍,細白額前垂著幾縷發絲,被汗珠打濕,黏在了上面,顯得面色蒼白,柔弱無助。 如碧掖了掖被褥,擔心道:“娘子要不要躺下來?這樣靠著可是難受?” 薛令儀只覺得耳邊聒噪,微微搖頭,緊閉著口唇并不言語。 明亮的燭火下,薛令儀面容上的痛楚和忍耐清晰可見,如碧如靈瞧得心驚rou跳,再不敢多言,只守在一旁,緊張地望著薛令儀。 屋外,王太醫已經隨著李嬤嬤趕了過來。 按著規矩,王太醫該是在門口候著,等著李嬤嬤進去回稟了,再出來喚他進去。只是事從權宜,李嬤嬤走得時候便來看了一眼,薛令儀的情狀十分不好,于是眼下也等不及了,扯了王太醫便直接進了屋里。 方進得門,撲鼻便是百蘊香粉的甜香,再繞過了黑漆描金邊兒的蘇繡屏風,一抬頭就見著頂天立地的博古架上,各色珍貴古玩琳瑯奢華。王太醫吃驚之余,下意識左右瞥了兩眼,卻見得屋中陳設十分鋪張富貴,由得一陣咂舌。心說這樣的宮室,便連宮里的主子都住得下,這位娘子所得的恩寵,實在是叫人瞠目結舌。 等著丫頭撩開了重重的垂地幔帳,就見著錦繡堆就的床幃里頭半躺著一個美人兒,面色蒼白,神色倦怠。 王太醫還是頭回見著薛令儀,也不敢多瞧,瞟了兩眼,便耷拉著眼皮一路隨著李嬤嬤往里走,心說倒是好顏色,只是也并非絕色。 如靈見著王太醫來了,忙說著:“娘子疼得厲害,請太醫趕緊瞧瞧?!闭f著彎下腰將一方刺繡絹帕放在了薛令儀的手腕上,隨后恭敬地往后退了兩步。 如碧早搬了杌凳來擱在床前,王太醫坐下,伸出兩指輕搭在那截兒蓋了絹帕的雪白腕子上,一手捻著羊角胡,半闔起了雙眼。 只是漸漸地,那王太醫捻著羊角胡須的手指頭便不動了,半闔的雙眼也睜了開來,半晌后收回手,皺眉道:“娘子是有孕了,只是如今胎像不穩,已有滑胎之像?!?/br> 李嬤嬤聞言立時慌張問道:“太醫可有法子?” 王太醫面露遲疑,又怕說了實話,卻叫這娘子憑添了幾分愁緒,于養胎不宜,于是道:“且先吃了藥又再說?!?/br> 太醫的為難薛令儀哪能看不出來,心中不由得隱隱作痛,她的清羽如今不知所蹤,而腹里的這個孩子,眼下又是岌岌可危。她這個母親,果然是個無用的! “還請太醫勞神,盡力救一救這孩子的性命?!毖α顑x勉強忍住了剜心之痛,雖面有哀求,但臉色瞧著卻還鎮定。 王太醫起身拱手:“微臣定會盡心盡力?!?/br> 李嬤嬤如今也是悔不當初,一面道:“如靈如碧好生伺候著?!币幻娓跆t出了屋門去,一路領著到了見客廳,里頭的桌子上早就擺好了筆墨紙硯。 “太醫請?!崩顙邒哒埩送跆t進了屋,憂心地跟在王太醫身后:“娘子這胎,當真是留不住了么?” 王太醫自知李嬤嬤對王爺的子嗣尤其上心,只是眼下他也只能走一步說一步,于是出言勸慰道:“老夫自當盡力,還請嬤嬤寬心一二?!?/br> 她又如何能寬心一二?李嬤嬤嘆了口氣,便請王太醫寫方子,她自己坐在一旁的玫瑰紋圈椅上,臉色晦暗。 若是當初王妃磋磨薛氏的時候她出言阻攔,是否便不會發生了這種事情?只是她卻哪里想的到,這個薛娘子竟是個有福之人,這么快就有喜了,算算日子,也不過進府才一月有余。 拿了方子,李嬤嬤親手去煎了湯藥來,又親手端給薛令儀喝了。 薛令儀喝了安胎藥,只覺腹中的陰疼漸漸被暖意驅散,于是稍稍安了心。雖是心中百般愁緒纏繞,可如今只有她養好了身子,肚子里的這孩子才有希望掙得一條小命來,于是薛令儀便是睡不下,也強迫自己躺在床上慢慢入睡。 如碧也不敢去隔間歇息,只在床側打了地鋪,守著薛令儀,提防她再有不舒服的時候,自己也能立時聽得了動靜。 如靈本不當值,因著放心不下,也同如碧一道,睡在了那地鋪上。 李嬤嬤站在廊下,隔著窗子見屋里的燈火熄了,這才轉身回了自家屋子里坐下,盯著案幾上一盞如豆燈火兀自出神。 還是伺候她的小丫頭起夜,見著臥房里頭燈火依舊,不放心過來看了一眼,才瞧見李嬤嬤竟還沒有安睡。 “嬤嬤怎的還沒睡?”小丫頭說著,去提了爐子上的銅壺倒了一盞熱水過來,說道:“嬤嬤前幾日還嚷著頭疼呢,怎的如今又熬夜不肯睡覺,再費了心神,明兒個腦子又該疼了??旌瓤跓崴?,趕緊歇了吧!” 李嬤嬤接了那水,卻也不喝,只是嘆氣道:“我哪里睡得著,薛娘子那里還不知怎么樣呢,若有個好歹,我可要如何同王爺交代?!闭f著又長長嘆氣。 小丫頭說道:“這事兒又與嬤嬤什么相干?是那王妃先起了壞心,王妃要磋磨薛娘子,所謂主仆有別,嬤嬤又能怎樣?也合該是薛娘子有這么一劫?!?/br> 第3章 小丫頭很會說話,只是李嬤嬤仍舊覺得不安。 “你是不知,王爺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萬不能叫薛娘子受了半點委屈,結果我沒辦好這差事,還累及了王爺的骨rou?!崩顙邒哒f著,神色重又變得陰沉:“若真是孩子留不得,我這把老骨頭,便是死一萬回,也難脫其咎?!?/br> 小丫頭一聽就笑了:“嬤嬤這話說的,嬤嬤一顆心全撲在王爺身上,王爺焉能知?便是薛娘子腹中的孩子有了差池,那也是王妃為婦不淑,薛娘子時運不濟,卻是半點都怪不到嬤嬤身上的?!庇秩ダ顙邒咂鹕恚骸靶辛?,都這般時辰了,嬤嬤便要發愁,也等到明兒個又再說,趕緊睡吧!” 只是李嬤嬤哪里睡得下,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衣袖,指了指桌案:“你去磨墨?!?/br> 那丫頭嗔道:“嬤嬤——” “快去!”李嬤嬤說著,起身去了桌案前,抽出一張信紙來,心里盤算著,這事兒該怎么同王爺說才是。 那丫頭眼見李嬤嬤如此堅持,知道勸說不下,只得去磨墨。 一時李嬤嬤寫好了信,拿了蠟印封好,交給那丫頭,細細囑咐道:“你拿了腰牌立時去尋李正,叫他連夜把這信送去洛水,要親自交到王爺手上?!?/br> 李正是李嬤嬤的親侄子,由他送信,李嬤嬤最是放心。 等著那丫頭送信回來,告知李嬤嬤,李正已經騎了快馬出了府門去,李嬤嬤才肯放了心,吹熄了燈盞,終于躺在榻上睡了過去,只是到底睡得不大安穩。 這府里睡不安穩的,卻也不獨李嬤嬤一個,常青閣里,王妃秦雪娥沉睡在錦繡帳中,卻是做起了噩夢來。 夢里一片蒼白,入眼所見皆是茫茫大雪,秦雪娥身著單衣,瑟瑟發抖地走在這空無一人的雪地上。她忍不住呼喚,可四野空寂,竟是無人回答。 這般茫然孤凄地走了一會子,秦雪娥忽覺背后陰森森的叫她害怕,扭頭一看,卻是一只強壯兇猛的吊睛白虎,正踱著步子神態安然地跟在她的身后。 驟然發覺被一只猛虎緊步追隨,秦雪娥連驚呼的力氣都沒有,只覺足下綿綿無力,渾身酥軟,一下就癱在了地面上,眼睜睜看著那白虎越走越近。 這是一只年輕健壯的老虎,皮毛光滑,威嚴叢生,那獠牙,那利爪,秦雪娥害怕極了,一顆心都要跳出了嗓子,只等著老虎逼近,溫熱血腥的氣息一陣一陣噴在了她的臉上,求生的欲念匯集在一處,秦雪娥終于撕心裂肺喊叫了起來。 大殿外長廊下,蘭嬤嬤正皺著眉,一臉不悅地聽著一個小丫頭說些什么。穹頂月光慘白,照得廊下一片雪亮。蘭嬤嬤忽的咬牙切齒起來,猙獰之容,唬得小丫頭不禁眼露恐懼,深深垂下了頭去。 “行了,你先下去吧!”蘭嬤嬤打發了那小丫頭,正是立在廊下擰眉出神,忽聽得寢殿里王妃凄厲的呼救聲,不由得大驚失色,忙轉身進了內殿。 叫人點亮了宮燈,蘭嬤嬤撩開帳子,就見王妃正躺在床上面色猙獰雙眼緊閉,兩只手卻在胸前慌亂地抓些什么,嘴里不停喊著:“滾開,滾開,離我遠點?!庇置媛盾浫醢笾畱B,嘴里不斷喊著:“求求你,不要吃我,不要吃了我?!?/br> 如此形容,直叫蘭嬤嬤三魂去了七魄,唬得不輕,忙低聲呼喚著王妃,一面還輕輕搖著。 秦雪娥到底從夢魘中醒了過來,淚眼婆娑看見了蘭嬤嬤,立時哭喊道:“嬤嬤救我!”說著伸開手臂,就跟幼年時候她遇著了驚嚇,就要蘭嬤嬤抱她一般模樣。 蘭嬤嬤只覺心都要疼碎了,忙在床沿坐下,俯下身將秦雪娥攬在懷里,一面在她背后輕輕撫摸,一面低聲安慰著。 好半晌,秦雪娥終是舒緩了氣息,只是想起夢中之事,猶自心有余悸,不禁哭泣道:“嬤嬤,我做了噩夢,甚是駭人?!?/br> 蘭嬤嬤笑得慈愛和煦,輕撫著秦雪娥的發髻安慰道:“想是今個兒逛園子累狠了,才會生出了夢魘來,王妃不必驚恐憂心?!闭f著轉頭吩咐:“去端來一碗安神湯?!?/br> 只是秦雪娥輕輕搖搖頭,從蘭嬤嬤懷里抬起頭來,面露楚楚,可憐兮兮道:“原是一只吊睛白虎,甚是威猛兇惡,一口就把我吞了下去?!?/br> 蘭嬤嬤聽了這話只覺心里頭一陣翻江倒海,她才得了關雎樓有了身孕的消息,這廂王妃就跟著夢見了猛虎傷人,這般湊巧,莫不是先夫人在天有靈,有意示警? 見著蘭嬤嬤面露凝重,秦雪娥不禁疑惑道:“嬤嬤?” 蘭嬤嬤低頭見著秦雪娥小臉兒慘白,雖已是當娘的人了,可在她心里,永遠都是那個立在廊下,哭哭啼啼喚她嬤嬤的小人兒。 “無事!”蘭嬤嬤輕輕將秦雪娥額前微濕的發絲撥在了一旁,伸手端起丫頭端來的安神湯,拎起勺子攪了攪,笑道:“王妃喝吧!” 等喝了安神湯,秦雪娥重又躺在床上,蘭嬤嬤慈愛道:“王妃睡吧,老奴哪里都不去,就在這兒守著王妃?!?/br> 秦雪娥眼中含笑,露出幾分小女兒姿態,嬌嗔道:“那嬤嬤千萬不能走開?!?/br> 蘭嬤嬤笑道:“不走不走,天塌了老奴也不走,就只守著王妃?!?/br> 有了蘭嬤嬤在,秦雪娥一顆心便如插上了一根定海神針,不多時便沉沉睡去,再無噩夢。蘭嬤嬤一面揮手叫守夜的丫頭們下去,一面靠在床頭,心里紛亂如麻。 那女人一進門便是專房寵愛,又住進了連王妃都不能踏足的關雎樓,此番種種,無疑是宣告著那女人在王爺心中的特別。但凡男子溫柔多情,都是不足為懼的,怕就是心里有了特別的人。 再者那女人的眉眼,分明就和多年前那個沒上沒下的賤婢一模一樣。只是當初那賤婢那般得寵,到底不曾住進了關雎樓,眼下看來,那賤婢不過就是個替身,如今的這個才是正主兒。 想起這些年王爺待王妃的薄情冷漠,蘭嬤嬤心痛之余,不禁生出了狠辣心腸來。管她是哪尊活佛的寶貝心肝兒,擋了王妃的道兒,礙了王妃的事兒,那她就只能千刀萬剮了! 安然睡了一夜,薛令儀睜開眼,雖是猶覺腹中陰冷寒氣不散,但相比于昨夜已然好了許多。她也不敢多動,便躺在床上,干脆臥床休養了起來。 屋內珠簾微動,李嬤嬤端著碗安胎藥走了進來。 “娘子喝藥了?!崩顙邒吣樕弦缰?,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慈愛。 薛令儀接了碗,仰起頭一口氣喝盡了那苦嗖嗖的湯藥,又端起李嬤嬤遞過來的溫水漱口,最后將殘水吐在漱盂里,拿著帕子按了按唇角,笑道:“嬤嬤受累了?!?/br> 李嬤嬤示意丫頭捧了漱盂過去,笑問道:“娘子現下覺得如何?” 薛令儀回道:“陰冷稍有退散,比昨夜好了些?!?/br> 李嬤嬤面露欣慰,笑道:“如此就好,娘子好好休息,老奴就先去了?!?/br> 薛令儀笑著點頭,看那李嬤嬤撩開簾子,出了門去。 這李嬤嬤是曹凌的乳娘,情分不同,地位自然不一般。曹凌叫她來侍奉自己,實則是委屈了。故而起初的時候,薛令儀對上那李嬤嬤,自然是尊敬有加,有意親近。 曹凌在家時這李嬤嬤待她還算上心,只是曹凌走后,那秦氏幾番挑釁磋磨,這李嬤嬤只冷眼旁觀,薛令儀這才瞧出了她眼底的疏冷和鄙夷。 薛令儀抬手捋了捋肩頭的碎發,不覺淡淡冷笑。如今她懷了孩子,一個個兒,倒都跟換了張臉一樣, 常青閣里,蘭嬤嬤守了秦雪娥一夜,第二天離去前,就把薛令儀懷孕的消息細細告知她聽。 彼時秦雪娥才剛凈了面,坐于鏡前梳發裝扮,聞言大驚失色:“她竟這么快就有了身孕!”不由沉了臉色,心中升起惶然不安來。 那女人,面容酷似那被她棒殺的賤婢,當初那賤婢有多得寵,王爺有多偏心那賤人,她都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的。如今這薛氏比之有過之而無不及,住著關雎樓,又有李嬤嬤貼身伺候,她算什么東西! 蘭嬤嬤見著秦雪娥死死攥著一把寶石銀梳,白皙手背上青筋繃起,眼見著是氣狠了。 “王妃莫氣?!碧m嬤嬤上前輕輕掰開了秦雪娥的手,拿了那銀梳擱于妝臺上,又將秦雪娥的手捧在手心里慢慢搓著,低聲笑道:“說是胎像不穩,怕是保住呢!” 秦雪娥臉上慢慢有了些血色,冷笑道:“下賤胚子,便是有了好福氣也受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