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德妃對胤禛目的不純這事兒，宮里的人其實基本心知肚明，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明說而已。胤禔那話雖然戳破了德妃的假面，在其他人眼里倒也算不得什么。大家甚至還樂得看德妃的笑話，所以并不會眼巴巴將胤禔這話告訴德妃。

    盈秋比惠妃還要放心。

    雖然其他四個小阿哥都聽到了，可四阿哥肯定是不會跑去找德妃求證的，其他三位小阿哥也都足夠聰明，自然也不會將這事兒拿出去亂說，盈秋甚至覺得，他們甚至連自己的母妃都不一定會告訴。

    畢竟這事兒吧，就算說出去，好像也不能給自己帶來任何好處。

    兩次問罪，兩次都以自己心虛無話告終，細究其背后原因，還都是因為胤禔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兒子。

    惠妃覺得，自己已經佛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生理期，太疼了，真的不好意思，我明天看能不能補上一部分……感

    第42章

    “額娘, 我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想要和您商量?！贝_定惠妃不會再找茬兒之后，盈秋這才笑著, 將自己自從穿越以來便非常想要和眼前這個對胤禔來說非常重要的女人商量的事情，說了出來，“嫁給胤禔也有兩年了，雖然時間尚短, 我卻已經對他的性子有了相對深入的了解。我個人認為，胤禔其實不太適合去爭那個位置?！?/br>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 惠妃的眼神就變得危險起來。

    惠妃的眼神與她這個人一樣，并不銳利, 是溫溫，落在身上你甚至能感覺到她眼神的溫度, 但你就是能從中感覺到那么一絲絲如跗骨之蛆的危險。

    盈秋早有預料，倒是沒有感到害怕：“額娘，我其實已經試探過胤禔了?！?/br>
    惠妃看著盈秋, 眼神愈發溫柔：“他怎么說？”

    “胤禔并沒有說什么, 但我能感覺到，他本人對那個位置好像沒有太大的執念, 他的執念更像是太子本人?！庇镎J真地看著惠妃, “我不知道當初發生了什么, 才會讓胤禔對太子這么在意, 但他若是本身并沒有那么想當太子的話，我不覺得冒著生命危險去和太子相爭是一個很好的主意。只是我這段時間旁敲側擊這么久，對胤禔的影響也很有限。我想著, 胤禔對額娘感情很深，想來是很愿意聽額娘的話，所以……”

    惠妃抬手打斷了盈秋的話：“你以為？你覺得？你認為？”

    盈秋認真地看著惠妃，點頭：“難道額娘不以為，不覺得，不認為嗎？”

    穿越之后，盈秋與惠妃之間的接觸其實并不算太多，之前坐月子從未見面，出月子之后也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會進宮給惠妃請安而已，更多的時候，因為“分居兩地”，兩人的關系其實更像是井水不犯河水，兩人都很默契地將對方當做是胤禔生命中更重要的一個女人而已。

    惠妃僅有的兩次問話，也都是在牽扯到胤禔之后，其他時候，就算是盈秋進宮請安，兩人也都只是喝喝茶，說說話，然后盈秋再在延禧宮小坐一會兒，然后便可以直接離開了，每次請安的過程都千篇一律，乏善可陳，幾乎沒有生出任何的波瀾。

    反倒是住在延禧宮配殿的良貴人，因為胤禩這段時間住在大阿哥府的原因，每次在盈秋進宮請安的時候，總會想法子來見她一面，然后問問胤禩在府上的情況。

    看起來，似乎良貴人比惠妃更看重兒子一些，但事實卻并非如此——

    惠妃不問，是因為盈秋與胤禔在府上一切正常，而一旦出現意外，比如昨天發生的事，你看她今天進宮之后什么都還沒說，惠妃不是已經就知道了？

    所以在盈秋看來，惠妃也一定是非常關心胤禔這個兒子的。

    只是惠妃的關心是悄無聲息的，并沒有那么高調，也沒有那么大張旗鼓。

    但同樣，盈秋也拿不準在胤禔本人安全，以及皇位之間，惠妃會是什么樣的選擇——

    按理說，連盈秋這個與胤禔才相處了幾個月時間的人都看出了他并不適合做皇帝，惠妃這個從小看著胤禔長大的人，不應該看不出才對，可是胤禔對和太子爭搶太子之位的做法卻那么堅定……

    盈秋是有些懷疑在惠妃心中，胤禔并不如太后之位來得重要的。

    所以今天說這話，其實也有試探的意思。

    然而惠妃看了盈秋一眼后，卻給了她一個從未想過的答案：“你以為，老大與太子之爭，真的是出自老大本心嗎？”

    惠妃嗤笑一聲，眼神深處竟帶了幾分憤恨。

    說實話，盈秋嚇了一跳。

    許久，惠妃嘆了口氣：“你應當知道，胤禔小時候不是在我身邊長大的。胤禔他是，五歲之后才回到我身邊的，在此之前，我幾乎只有每年生日，胤禔的生日，以后太皇太后、太后以及皇上的生日，以后過年時才能見到胤禔，其余時候，胤禔一直被養在宮外。五歲后，胤禔徹底站住了，才從宮外接回了宮里，而那個時候我就發現，胤禔的性子已經定型了，而且因為這幾年在宮外的生活，他心里對太子已經生出相當大的，連我也無法令他放棄的，嫉妒?！?/br>
    不可能不嫉妒的。

    從嬰兒開始就被康熙接到乾清宮親自養育的經歷，幾個月大就被立為太子的經歷，不論對其他兒子多么寵愛，只要遇上太子就統統只能靠邊兒站，哪怕犯錯的是太子也只能是其他人錯的待遇……

    別說是胤禔這個從小被送到宮外養育的皇子了，就算是其他在宮里長大的皇子，心里同樣藏著很深的嫉妒。

    怎么可能不嫉妒呢？那個將太子捧上天的皇上，同樣也是其他皇子的阿瑪??！

    只不過胤禔因為與太子年齡相當，從小受到的待遇卻天差地別，所以對太子的嫉妒要更深一層罷了。

    更不要說……

    “你難道還沒看出來，老大如今不過是個皇上給太子找的，”惠妃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她無聲地開口，“磨刀石嗎？”

    盈秋咽了咽了口水，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將奪嫡想得太輕松了。

    胤禔自己自然是想要爭的，可作為僅有的一個在身份與年齡上都能與太子相抗衡（唯一比太子大的皇子，還占著長子的名頭），甚至母家勢力也和太子不相上下的存在，就算他不爭，康熙恐怕也會做點兒什么讓他不得不爭——

    這一點，從胤禔在朝中的靠山納蘭明珠去年明明已經被罷官了，卻又很快又被康熙借著親征葛爾丹的機會起復一事，便足以看出苗頭。

    若康熙真的不想讓胤禔參與奪嫡，他其實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繼續將納蘭明珠閑置在家，就胤禔那個腦子，在太子手下估計走不了三個回合，根本就掀不起丁點兒浪花。

    可康熙仍舊將納蘭明珠啟用了。

    盈秋眨眨眼：“可是胤禔如今的名聲都那么壞了，皇上應該不至于還那么……”

    迫切地想要讓胤禔給太子當磨刀石吧？

    盈秋真的很懷疑，康熙拿胤禔當磨刀石，真的不怕刀還沒有磨出來，就被胤禔這塊臭石頭給砸碎了嗎？之前胤禔一怒之下，可是將太子給打得好幾個月下不了床??！

    惠妃眼底染上星星點點的笑意：“你以為之前你害得老大的名聲惡臭滿京城，本宮為何不罰你？”還不等盈秋高興，她又沉默下來，“但這還不夠?！?/br>
    她的娘家人太爭氣了——

    只要皇上沒有徹底絕了胤禔上位的可能性，明珠叔父絕對不會放過胤禔這把可能會給納喇氏帶來無上榮耀的登天梯，老大只是名聲壞了又有什么用？

    盈秋卻已經非常高興了：“只要胤禔不配合，皇上有再多想法，不也是空想嗎？”

    “老大怎么可能不配合？”

    惠妃無奈，老大對太子的敵意自從被接回宮里后就與日俱增，幾乎從來沒有過停歇的時候。她以前也不是沒有勸過老大，但每次她提起這樣的話頭，胤禔就總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若是她說得多了，胤禔甚至會與她吵架。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在胤禔耳邊提起這樣的話了，以免影響了本就有裂痕的母子感情。

    “額娘是胤禔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您若是勸他，他至少也能聽進去一兩分吧？”盈秋幾乎沒猶豫，便決定將惠妃拉到自己同一陣線。

    惠妃想也不想，便直接搖頭：“沒必要，老大是個非常固執的人，他只要堅定了某一個想法，便幾乎沒可能再被動搖?！?/br>
    “您不試試，怎么知道胤禔不會聽您的話呢？”盈秋不解，“就算沒辦法直接讓胤禔改變主意，但至少，讓他動搖一下原本堅定不移非要給太子做磨刀石的想法也是可以做到的吧？一次不行，兩次三次呢？要是胤禔實在不聽勸，咱們先斬后奏，直接斷了胤禔奪嫡的后路，他就算有再多的想法，又有什么用呢？”

    惠妃本就對胤禔與太子作對一事并不贊同，聽了這話自然有些意動。

    盈秋見狀，狠下一劑猛藥：“額娘難道就不想，等……以后，被胤禔接出宮來享受天倫之樂嗎？”

    惠妃心臟猛地一跳，許久才說到：“我要想想?！?/br>
    雖然惠妃沒有立刻答應自己的請求，但她能夠答應考慮一下，盈秋已經非常滿意了。

    兩人正說著話呢，便聽外面有人喊話，說是大阿哥來了。

    今日休沐，不論是府上的四位小阿哥，還是胤禔都不必上學/上朝，所以今日一大早用完早膳后，幾人便坐著馬車一起進了宮。

    盈秋當然是先到太后宮里請安，然后便直接來了惠妃這兒；而胤禔與其他幾位小阿哥卻是先去給皇上請完安后，再到了太后宮里請安，然后便直接去了自己額娘那兒。

    胤禔與胤禩一起回了延禧宮。胤禩本是要先給惠妃請安的，畢竟他如今是抱養在惠妃膝下，嚴格算來他應該是惠妃的兒子，但惠妃這人做事兒一向隨心，早就與胤禩說了不必和她多禮，來延禧宮后直接去見良貴人就行。

    這次兩人回來時聽說惠妃與盈秋將所有人都趕出了大殿，胤禩自然更不會過來打擾。

    于是到的，便只有胤禔了。

    惠妃與盈秋相視一眼，這可真是說曹cao，曹cao就到了。

    惠妃眼底閃過一絲歡喜，忙開口讓人放胤禔進來。

    盈秋干脆起身走到門口，準備迎接胤禔。

    誰知胤禔進門后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額娘你怎么與福晉說了這么久的話？你們的關系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只是一句話而已，盈秋臉上的笑容僵了，惠妃眼底的歡喜也盡數消失了。

    他還真是有本事！

    兩人直勾勾地看著胤禔，在這一刻，這對本身關系生疏，只是因為胤禔才能靜下來說說話的婆媳心里的想法達到了高度統一——

    這世上怎會有這般嘴賤之人，她怎么就生了/嫁了這么個混賬玩意兒呢？

    看破不說破知道嗎？

    你的母親與福晉關系不好的消息傳出去，難道你面兒上很有光？

    惠妃表現更是激動，她甚至直接轉頭看向盈秋，沖著她露出一抹非常慈愛的笑容：“盈秋啊，你之前的提議，額娘答應了?！?/br>
    雖然惠妃對她自稱額娘，讓盈秋渾身爬滿了雞皮疙瘩，但她說的這話，卻叫盈秋相當滿意。

    盈秋轉頭看著胤禔，臉上再次爬滿了笑容——

    有了惠妃這話，她下半輩子的生活就有保障了！至少，絕對不可能落到被胤禔牽連得幽禁終身的下場！

    胤禔看著兩人打啞謎，明明什么也聽懂，卻無端地，脊背突然發寒。

    “你們不會是在背后說我的壞話吧？”胤禔想破了腦袋，也就只想到了這點了，畢竟他有限的人生經歷中，也就只聽人說過吐槽兒子/丈夫可以拉進婆媳關系了。

    惠妃一臉無語，原本見到兒子的熱情已經全部消散，已經完全不想再搭理這個棒槌兒子了。

    盈秋倒是滿臉笑意：“爺覺著，妾身能與額娘說您什么壞話呢？”

    胤禔一愣，他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爺，你說妾身與額娘說您壞話，您總得有壞話讓我們說罷？”盈秋慢慢引導，“您覺著，您身上究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是讓額娘與妾身，都不太滿意的呢？”

    對上盈秋期盼又鼓勵的眼神，胤禔眨眨眼，半晌后慢慢吐出一句：“……我有什么讓你們不滿意的嗎？我覺得自己做得挺好??！”

    盈秋瞬間面無表情：“是的，爺，你什么都做得棒棒噠，從來就沒有讓妾身不滿過，更沒有讓妾身生氣過呢。就比如妾身昨晚將您趕出房門，也是妾身自己無理取鬧呢?！?/br>
    胤禔渾身一抖，怎么感覺福晉這話里帶著殺氣？

    惠妃還是第一次見到盈秋與胤禔之間的相處模式，按理說，發現自己的兒子被兒媳婦給壓制了，她這個做婆婆的怎么也該表示一下，讓兒媳婦認清一下自己的身份才對。然而面對胤禔這么個時時刻刻不忘給她氣受的兒子，惠妃見到這一幕不但不覺得生氣，反倒心里頗有幾分暗爽。

    因為這，她一句話也沒說，決定就這么冷眼觀事情之后該怎么發展。

    但胤禔情商雖然不好，智商好像……咳咳，但到底是在正常水平線以上的啊，所以察覺到危險之后，胤禔本能地開始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然后很不敏銳地，從記憶深處揪出了自己被趕出房門之前，福晉對他說過的話。

    然后，胤禔遲疑地看著盈秋：“難道是因為我不會說話？”

    盈秋幾乎要喜極而泣，這個鐵憨憨終于意識到自己說話難聽了？

    然而……

    “只是說話不好聽而已，這有什么值得你們生氣的？你們一起說我說話不好聽，難道感情就便好了？”胤禔是真的不懂，“而且，我說話也沒有很難聽吧？”

    盈秋：“……”

    算了，她早該想到的，還是不要和他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