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頁
“少來。最近比薩的氣溫哪天低于九十華氏度了?這天氣你還穿衛衣?” 胡扯被當場抓包,謝宜珩臉不紅心不跳,沒回答這個問題,瞇著眼打量他片刻,反問道:“你看比薩的天氣預報干嘛?” 正好是個紅燈,車子緩緩停下。裴徹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松了松領帶,不緊不慢地說:“看看哪天比薩最冷,你回帕薩迪納,我好有空來機場接你?!?/br> 謝宜珩“哦”了一聲,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說:“今天特別冷?!?/br> “其實不是什么大事,不用特地回來一趟?!迸釓丶毤毜囟嗽斨x宜珩的臉色,笑了笑,說:“時差倒不過來,你今天晚上又要睡不著?!?/br> 確實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這句話不該被他說出來。這個人前科累累,從洛杉磯開車趕到漢福德,沿著五號公路一路往北走,只為了請她吃一頓飯。 謝宜珩抿了一下嘴唇,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可以看到他側臉的鋒利輪廓,下頷的線條清晰,眉眼愈發凌厲,平視前方的時候目光總是帶著高深莫測的倨傲。 謝宜珩收回打量的目光,輕聲問他:“那你現在有沒有開心一點?” 這個問題仿佛是在賞析狄更斯的小說,從頭到尾都是主觀的答案,甚至開心和不開心兩個單詞之間只差了一個音節,想要如何回答全憑答題人的心思??伤鲞@份無用功。 謝宜珩明亮的眼睛近在咫尺,裴徹勾過她的下巴,啄了一下她的唇,很慢很慢地說:“我很開心?!?/br> …… 到家已經是晚上,謝宜珩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是很老的法國愛情片。皮革鞣制的味道和老電影特有的沙沙聲混雜在一起,令人莫名心安。 姜翡打電話來問她寵物驅蟲劑放在哪里,說完之后阿比蓋爾還頗為抱歉地說了句:“找了一圈找不到才來問你的,沒有打擾你吧?” 電影里的女主角站在巴黎飯店的露臺上,遙遙地望著燈火閃爍的埃菲爾鐵塔,滿眼都是落寞的惆悵。謝宜珩舉著手機,說:“不打擾,我看電影呢?!?/br> 阿比蓋爾好奇問她:“什么片子???” 謝宜珩大言不慚地說:“色情片?!?/br> 電話另一頭的彩虹小馬不屑地笑了一聲:“信你個鬼?!?/br> 阿比蓋爾掛了電話,不太色情的愛情片終于放到結尾,片尾的長長字幕開始滾動。謝宜珩洗完澡出來,發梢還濕漉漉地滴著水,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趿拉著拖鞋往房間里走。 裴徹結束了視頻會議,正在低著頭看明天的日程安排:“明天你是幾點的飛機?我送你到機場吧?!?/br> 曖昧靜謐的晚上,氣氛剛剛好,謝宜珩神使鬼差地想起電影里的鏡頭,她往后一推門,“咔噠”一聲鎖上,規規矩矩地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教授好,我昨天下午看了一篇希爾伯特空間嵌入的論文,只是不知道這里的貝葉斯定律是怎么解的?!?/br> 別說貝葉斯定律了,她連文獻都沒帶。門口的筒燈亮著,一束昏黃的光線呈錐形落下。謝宜珩披著件浴袍,閑閑地半靠在門上,腰間的系帶松松垮垮一束,黑色絲綢面料泛著細膩的光澤,下擺堪堪遮過大腿根,怎么看都是圖謀不軌的意味。 裴徹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明白她又來演戲,點點頭,很配合地問:“你的文獻呢?” 謝宜珩往前走幾步,勾住他的脖子,踮著腳尖,輕飄飄的吻落在他的下頷,說:“不就在這兒嗎……?” 門口的燈光昏黃曖昧,空氣里的溫度緩慢上升。裴徹了然地笑笑,稍稍欠身,附在她的耳邊低語道:“路易莎同學,這篇文獻有什么問題?” 謝宜珩眨眨眼睛,輕聲問他:“我想知道…這篇文獻里的函數是怎么解的?” 裴徹摟著她的腰順勢一帶,修長的手指往下滑去,慢條斯理地扯開她的浴袍帶子,聲音低啞而危險:“就這么解?!?/br> …… 最后謝宜珩都沒力氣撓他,坐在床邊系浴袍的帶子,低著頭,含混不清地說:“…我先去洗澡?!?/br> 話音剛落,她感覺身體一輕,整個人被橫抱起來,膝彎接觸到他手臂的溫度,那一小片肌膚頓時變得又麻又癢。好在走廊并不長,裴徹把她在浴缸前放下,轉身出去。 熱水蒸騰起濃稠的霧氣,浴鹽球洇開大片淺藍色的泡沫。謝宜珩泡在浴缸里,后背抵著光滑細膩的陶瓷,落地窗外就是城市的璀璨夜景。她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染上涼意:“…我好像真的還有一篇文獻要看?!?/br> 事情發生在上周三。比薩的干涉儀正式進入調試狀態,萊斯利用鋼筆標注幾個工作日志上的錯誤,嘆了口氣,“路易莎,你博士是怎么畢業的?” 謝宜珩朝著亨利的位置揚揚下巴,“您問亨利吧?!?/br> 亨利明晃晃的偏心眼:“瓦里安特教授,您可是連漢福德干涉儀的訓練模型都沒選對。對了,斯坦福怎么還保留著你的教職?你是不是又偷偷塞錢了?” 舊事重提,羞辱加倍,把萊斯利氣得一天沒吃飯。 和老對頭吵架歸吵架,亨利是木桶理論的忠實擁躉,覺得學生的這塊短板確實該補一補,相當熱心地給她分享了幾篇JMLR收錄的論文。 快要下班了,兩個小助理已經開始收拾東西。謝宜珩難以置信地關掉文件:“我都畢業兩年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