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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很平淡,像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敘述著木已成舟的客觀事實。 謝宜珩想,恐怕威拉德在路易斯安那州要徹夜難眠了。 “但是最近威拉德確實沒再來找我了?!敝x宜珩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深深淺淺的水洼,說:“是因為之前有風聲說愛德華想和GEO600合作嗎?” “威拉德怎么會愿意去和GEO600合作,他恨不得把Virgo天文臺都從合作名單里剔除出去。愛德華前天還在和威拉德爭執,就是為了這件事?!笨粗永锊?,裴徹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無奈地說:“好好看路?!?/br> 謝宜珩訕訕地刮了刮臉,跟他并排走著,被蕭瑟的夜風一吹,多多少少清醒了些,于是隨口提了一句:“托馬斯和佐伊結婚了?!?/br> “他們大學畢業就結婚了吧?!迸釓貍冗^頭,狀若無意地問道:“托馬斯和你說什么了嗎?” 謝宜珩“嘖”了一聲,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說:“隨便聊了幾句。我還挺好奇他們家今年生意怎么樣?!?/br> “我上一次看見托馬斯,還是他參加諾貝爾獎頒獎儀式的時候?!彼朴频刈咧?,笑了笑,說:“我當時還和他開玩笑呢,說拿了HMPC的獎就可以受邀了,沒想到他真的去了?!?/br> 她的語氣好像是在說令人莞爾的俏皮話,就這么輕描淡寫地把這件鮮血淋漓的事拖出來。他沉默了半晌,只覺得自己在此時此刻任何一句話都是不成文的冒犯,只好安慰道:“以后有的是機會?!?/br> 他這話說得輕松,好像諾貝爾獎是小鎮里的市集,村民們隔上十天半個月就趕一次集。謝宜珩笑了一聲,很配合地搭腔:“好,以后再去?!?/br> 已經將近午夜,LIGO周圍都是遼遠開闊的空地,她幾乎可以聽見雨滴從樹葉上滑落的聲音,“啪嗒”一下,像是砸在了誰的心上。謝宜珩悶著頭走了一段路,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哈維今天早上的那句“我都怕他猝死了”,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他:“我是不是很過分???” 他在華盛頓州和加利福尼亞州之間來回奔波,又陪著她加班到三更半夜。就因為她心底藤蔓一般糾葛纏繞著的自私和一點不可言說的意難平,好像她是驕傲明媚的斯佳麗,又像是長滿了刺的大馬士革玫瑰。 他側臉的弧度被月色模糊了,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是難以言述的溫柔。他頓了頓,說:“不過分?!?/br> 這句話沒起到任何的寬慰作用,謝宜珩感覺自己被哈維附了身,更沮喪了:“可是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挺過分的?!?/br> 他突然停住了腳步,謝宜珩沒反應過來,慣性使然,一下子撞在他的背上。力道不重,但也不輕,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垂著眼,低頭看著自己被拉長的影子。 他抿著唇,臉上的表情得認真要命,像是大學里那種一絲不茍的教授背著手寫板書的樣子:“路易莎,我很喜歡你?;诓淮驍_你的生活的前提,這樣的喜歡是我自己的情緒,我不希望這會成為你的負擔?!?/br> 他們像是中世紀的領主,各自有各自的驕傲和偏執,沉湎在王國給自己帶來的榮光里,給領地修筑了高高的城墻,關閉了城門,不許一個外邦人進來。卻又不甘心閉塞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好站在城墻上,日夜眺望著對面貫穿天地一般的塔頂。 他的喜歡打擾的是他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她的生活,當然算不上惱人的負擔。偏偏他的聲音低沉又和緩,謝宜珩一時心如擂鼓,下意識地抓緊了自己的包,很慢很慢地說:“不算打擾我的生活?!?/br> 她聽見他很輕地笑了一聲,然后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其辭地說:“好?!?/br> 謝宜珩莫名其妙地想起來高中的時候,她不怕死地去問裴徹,為什么他的眼睛會是太妃糖的顏色。他當時說了什么她已經不記得了,應該是一些不太有人情味的答案。只是后來她見到喬舒的時候,發現喬舒的眼睛也是這樣溫柔的顏色。 可能是遺傳吧,她這么想著??匆娐窡粝伦约旱纳碛皫е稽c點有年代感的褐色,倒影在他琥珀色的瞳孔里,像是史前的小昆蟲被無聲地禁錮在他眼底。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晚上的一更和今天的一更放在一起啦?。?!我欠的債全部還清了??! (大家好,又是一個月的月底了,我會攜帶著大批即將過期的營業液,出現在我自己的感謝名單上。如果大家看到了,請不要恥笑勤儉持家的我) 害?。?!要是對于加州和華州沒概念的話??!大家就想想日理萬機的頂級帥哥為了見你一面從杭州開車到北京,這誰頂得住?????。?! 我反正在電腦前寫得冒粉紅泡泡?。?! ps:喬舒是又美又颯的婆婆??!是裴徹他媽啦?。。?! 感謝在20200328 23:59:31~20200330 04:00: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將彧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長眠心上 30瓶;呈橙詞. 2瓶;甜啾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1章 Amireux(3) 她不合時宜地想起當時姜翡在拉斯維加斯璀璨的燈火下說的那句“你明明知道”, 又想起在診所里辛西婭溫和的語氣:“你知道答案?!?/br> 她們當時也篤定地望著她的眼睛,然后給了她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