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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咋啦?”年輕士兵有些急眼,“看城門我也是御林軍的,我也是能上陣殺蠻子?!?/br> “那可是真刀真槍,你還是個娃娃呢?!敝心晔勘鴳崙嵉囟自诘厣?,雙掌緊扣著頭盔,似是有些沮喪。 良久,才道,“刀劍無眼,是真的會死人的啊?!?/br> “當初跟我一同參軍的個鄉黨,就在我眼前,叫蠻子一刀砍斷了脖子,那血濺到臉上我都顧不得擦,就光知道拿著刀砍?!?/br> 中年士兵聲音隱隱哽咽,“待到打完了收尸,我翻了老久才尋來人,那身子都叫馬蹄子踩得不成人樣了?!?/br> “邊關打仗那是什么好去處啊,能如我這般全須全尾回來的就該謝天謝地了?!?/br> 中年士兵終究是沒忍住,落下幾滴眼淚,但很快被抹去,那時戰友的慘狀怕是今生都難以忘懷,他實在是不愿見到一個這般年輕鮮活的生命在戰場上凋亡。 似是被中年士兵的悲痛所感染,年輕士兵有些膽怯,他也蹲到中年士兵身邊,清澈稚嫩的眼眸里里,是揮不散化不開的的擔憂。 他也是怕的啊,才十幾歲的少年,縱然對萬萬里的長城充滿向往,對守衛長城佑我河山的邊關將士心懷欽佩,但讓他去打仗,去直面生死,一時之間膽怯也占了上風。 “陛下為何要下旨???” 年輕士兵目光移向了城門處張貼的皇榜,自然的,他也能看到城外三三兩兩的流民,“不是大旱嗎?不能等日子好時再打嗎?” 他目光收回時,正巧看到側坐在照夜玉上的寧顏,一看就出身尊貴,與城外的流民對比鮮明,“現下打仗就為了保護這京中的公子小姐們嗎?” 中年士兵不解此話的意思,順著年輕士兵的目光看過去時正巧與寧顏意味深長的目光對視,那一瞬間,中年士兵很確定這位小姐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您大人有大量,饒過這口無遮攔的小子一回吧?!?/br> 中年士兵拽著年輕士兵來到寧顏面前道歉,見寧顏聽了她的話后搖搖頭,心沉了下來,抱拳正欲在說些什么時,卻聽到寧顏開口道。 “不需道歉,”寧顏看向年輕士兵,語氣平和地為他解釋道,“現在開戰不是為了保護什么公子小姐們,只是現在還不是災情最嚴重的時候,陛下希望在災情最嚴重的時候,也就是六七月份至少把匈奴北羌打跨,這樣才能安穩渡過災年?!?/br> “為什么?或許那時候是最嚴重的時候,可出征耗費糧草那么多,留著賑災不好嗎,大盛畢竟有長城在啊?!?/br> 年輕士兵撓了撓頭發,他承認寧顏說得有理,但還是有些想不通。 “若你去過長城便知,長城只是幫大盛略占了幾分守之利,不代表著它是萬無一失的,史上多得是強攻入關的蠻子?!?/br> “您去過長城?” 聽到寧顏這句話,中年老兵的目光謹慎了幾分,沒忍住開口問道。 “幼時去過,也在那待了段時日?!?/br> 寧顏沖他們笑笑,轉身策馬離開。 年輕士兵有些呆滯地目送寧顏離開,回神看時發現中年士兵比他還沉不住氣,眼神亮得驚人,搭在他肩膀的手臂微微顫抖。 “王哥,您怎么了?” “那是寧小姐啊?!?/br> 年輕士兵根本沒反應過來,“什么寧小姐?” “寧將軍的女兒,寧小姐啊?!?/br> 中年士兵錘了一拳年輕士兵的胸口,“一天天,嘴上沒個把門的,寧將軍虎父無犬女,怪不得人家在那一看就不一樣?!?/br> 此時在長安城東百余里處,有一隊熟悉的車隊正在驛站修整。 “我們明日就要到長安城了,你還會多一個jiejie,是我meimei,她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分清楚。哦,對了,還有一個jiejie,她叫寧顏,是我的摯友,你也會喜歡和她玩的?!?/br> 濮陽翁主牽著可兒的手,溫柔地說著話,雖然可兒無法應答,但是她知道,她在認真傾聽著的。 可兒也確實在認真聽著,雖然她對于娘親自稱jiejie這件事還有些沒法接受,但她清楚不論自己是怎么來到這個時候成為了別人,但這件事一旦暴露對她,對娘親都沒有任何好處。 只是有一件事奇怪,她此前從未聽說過娘親有一位名叫寧顏的摯友,這姓也不常見,像是出身寧國公府,但記憶里寧國公府并沒有一位叫寧顏的小姐。 可兒思慮許久也沒能得出答案,只是隱隱有了些期待,現在已經不一樣了,還有不曾出現過的人,難道說,這一世真的會有所改變嗎? ☆、工作第五十七天 風起云涌,旌旗獵獵。 大明殿前立起高臺,臺上站著盛帝及一并武將,盛帝并未著冕服,而是與諸位武將一道穿一身玄色戎裝。臺下是數千御林軍整裝待發,編隊齊整,氣勢恢宏,每一隊前都有一支錚亮長戈在陽光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 “……志在驅胡虜,雪中國之恥,爾民其體之! 如胡虜、北羌,雖非族類,然同生天地之間,有能知禮義愿為臣民者,與中原之人無異。 故茲告諭,想宜知悉?!?/br> 盛帝尚處壯年,因著今日cao勞國事顯得有些瘦削,但聲音依舊雄厚洪亮,他對于今日壯行極為看重,連出征前的檄文也是親手寫就。 宮廷內侍們為臺上盛帝及諸臣,臺下全部御林軍衛送上一個黑陶碗,倒滿酒液,酒液清亮帶著些微冷香,是御供金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