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宋祁川正在開會,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震了震,正在演示ppt的經理自覺停頓,想等他看完手機再說,可宋祁川卻揮了揮手,示意他繼續。 經理理順呼吸,繼續演示,余光中瞥見宋總像是沒忍住一般,下一秒又拿起了手機...... “你覺得呢?” 虞歲盯著這四個字反復看,就連后面那個問號都試圖揣摩清楚,宋祁川到底是什么意思。 良久,她發了個表情包過去,像是撒嬌,“反正你不喜歡她?!?/br> 宋祁川:“你怎么知道?” 虞歲想了想,“那你喜歡她什么?” 長相漂亮,身材傲人,性感大方......滿足這些條件的女人,宋祁川不是沒見過,可從他過往的表現來看,這些都遠遠打動不了他。 虞歲想起上次在影棚里,她企圖向佟姿套話,而她卻語焉不詳的態度......她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奇異的想法。 “難道是因為她長得像你初戀?” 為了表現她說這句話時的云淡風輕,她還在末尾還配上了三個jian笑的表情包。 消息發出去以后,她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焦慮感,只能把自己埋在原片的苦海里,老實修片,時不時瞥一眼手機屏幕。 可宋祁川再也沒回過她。 第33章 墓園 收工回家, 虞歲心里有些不安。 她把自己跟宋祁川的聊天記錄截圖下來,發到了群里。 謝媛媛是最閑的,她第一時間就參與進來, 發了個大大的問號。 虞歲:“你們覺得他是什么意思?” 謝媛媛:“意思你說對了吧,要不然他為什么不回?” 虞歲:“可如果他這么忘不了初戀,為什么這十年我一次都沒聽他提過?” 謝媛媛:“可能當初是他被甩了?不好意思提?” 這確實像謝媛媛的腦袋能想出來的解釋, 可虞歲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失眠到后半夜,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給李藝宵打了個電話過去。 李藝宵已經睡了, 聲音有些迷糊,問她大半夜的發什么神經。 虞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麻煩你個事兒唄?!?/br> 李藝宵:“說?!?/br> 虞歲:“你把覃榭舟約出來, 我問他點東西?!?/br> 李藝宵不耐煩地說, “你自己怎么不約?別說沒他電話哈?!?/br> “我這不是覺得你的話比較好使么?我想問他宋祁川初戀的事兒,你說我要不搬出你, 我說話能好使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久,最終嘆息一聲, “下周吧?!?/br> 這就是成了。 虞歲心滿意足地掛上了電話。 金夢的封面面世以后,魅尚的銷量大增,熱搜變著花樣地上了三天, 幾乎全網都在討論金夢和她丈夫的愛情童話,相比而言,品易雜志的三代影后同框話題度就明顯不足。 andy這次算是大獲全勝, 早間例會上,她足足夸了虞歲五分鐘,直接把她樹成了一個典型,告訴別人, “在我們這個行業,資歷重要,可最重要的,還是能力?!?/br> 散會后,虞歲去茶水間沖咖啡,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有人議論—— “能力?我看她只有關系吧?!?/br> “別這么說,成片質量確實挺好的,她還是有點能力的?!?/br> “那樣的模特、服裝還有布景,擱誰誰拍不出這種水平?也就你們這些老實巴交的,心甘情愿被這么個新人踩在腳底下!” “她現在也不算新人了,聽說靳燃新片的訪談也要交給她來做了?!?/br> “行了行了,顧柒都沒說什么,我們還有什么可說的?” ...... 窸窸窣窣的討論結束,幾人走出茶水間,迎面碰上了虞歲,幾人均是一愣,神情浮出些許尷尬。 虞歲泰然自若,朝眾人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而后裝作沒聽到一樣,繞過她們進了茶水間。 杯子剛接上水,身后傳來一聲調笑,“你倒是大方?!?/br> 顧柒嘴邊噙著笑,悠然地看著她,“真不介意?” 虞歲聳聳肩,“介意什么?她們說得也是事實?!?/br> 她從來不否認這一點,宋祁川為她鋪了許多條人生捷徑。這是她想忽視也忽視不了的。既然無法與這一套看起來并不公平的流程劃清界限,那就努力讓自己配得上這個起跑線。 顧柒贊許地點了點頭 ,而后想起什么,問她,“你這周末有空嗎?我有個朋友來臨南開影展,給了我幾張票?!?/br> 虞歲把咖啡往嘴邊送,氤氳熱氣撲到眼睫上,讓她的眼眶起了熱意。 “這周末不行?!彼ь^,眼神有些苦澀,“我有事?!?/br> 她的情緒明顯低沉了許多,顧柒察覺到,卻沒有問出口。 成年人總是會有很多無法宣之于口的悲傷,每個人都一樣。 - 周六一大早,虞歲打開家門,就有速遞員送來兩捧花。 一捧百日菊是宋祁川送的,另一捧百合是李藝宵送的。 她抱著兩束花,打車去了墓園。 那天天氣很好,晴空萬里,湛藍如水洗。 掃墓的人不多,她在墓園門口下車,步行穿過了一條石板路,轉了幾個彎,終于來到了一座墓前。 已近初秋,墓前落了幾片黃葉。 虞歲半蹲下,把落葉掃開,碑上的字逐漸清晰。 母:姚蘭芳 弟:虞小元 他們已經去世很久了。 虞歲坐在石階上,看著碑上冷冰冰的文字,過往的記憶悉數回歸眼前。 十年前的那個暑假,一場暴雨引發的山洪淹沒了村子。她的mama和弟弟頃刻間便隨著倒塌的房屋一起消失在泥漿里,虞歲十二歲,她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聽到震天的響聲,拔腿往家里跑,卻只看見滿地的石頭和黃泥。 那時她的父親還在鎮上的麻將館打牌,等他回到家,連尸.體都看不見了。 事實上,這座墳里也沒埋任何人。 當初她離家,什么都沒帶,只帶上了她mama的幾件舊衣服,還有弟弟的一雙鞋,宋祁川要幫她豎碑,她就把這些東西埋了進去。 虞歲伸出手摸了摸碑,那上面沒有弟弟的照片,只有一張mama的,還是宋祁川派人從鎮政府的死亡證明檔案上拓下來的。 她剛來凌南市那會兒,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縮在被窩里小聲地哭,因此早晨起床,眼睛都是腫的。 宋祁川從來沒有安慰過她,只是在一個平淡的早晨,當她吃早餐時,把那張照片擺在了她面前。 虞歲至今還記得他的表情,寡淡,平靜,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情緒,沉聲說了句,“只能找到這一張?!?/br> 虞歲捏著照片,照片里的人笑容溫和,眉眼可親。 她鼻頭一酸,眼睛也紅紅的,可奇怪的是,眼淚并沒有落下來。 十二歲的虞歲看著宋祁川,胸中翻涌著一種莫名的情緒。 老天爺又給她送來一位親人,自那以后,宋祁川就成了她余生最重要的人。 - 虞歲在碑前坐了許久,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些話,再抬頭,已經是正午了。 她拎著包往墓園大門走,曲折的小路走完,手機上都沒打到網約車。 那里是半山腰,地處偏僻,信號也差,打不到車也是正常。 虞歲在路邊找了塊大石頭坐下,干脆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可她等了二十分鐘,網約車軟件依舊沒有一點兒消息。 正當她絕望的時候,身后突然響起喇叭聲。 她循聲回頭,看到靳燃坐在一輛黑色的邁凱倫里,從車窗里探出半個頭和她打招呼。 “呀,好久不見啊,心上人?!?/br> 虞歲瞪他一眼,“你就不會好好說話?” 靳燃把車溜到她身旁,“你也來掃墓?” “不然呢?”虞歲勾起一個假笑,“我來這里散心嗎?” 靳燃也不惱,笑瞇瞇地看著她,“打不到車了吧?” 虞歲低頭看一眼手機,依舊是那句話“正在為您調度中......” 靳燃拍拍副駕的座位,“上來吧,我送你?!?/br> 虞歲轉過身看了看荒無人煙的墓園,又往前看空蕩蕩的盤山公路,最終還是選擇了認慫。她老實繞車走了半圈,在副駕上坐下,感覺有些別扭,咳了聲,“謝謝你?!?/br> 靳燃發動車子,語氣輕松地問,“去哪兒???” “佰盛?!彼肴フ宜纹畲?。 靳燃似乎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最終應了聲,“好?!?/br> 車子行駛到半途,他一張嘴就沒閑下來過,抱怨自己前陣子被導演揪到部隊里培訓了一個月,沒心沒肺地笑著,“害得我都不能去找你了?!?/br> 虞歲沒精打采地應著,而后又聽見他說,“還沒問,你來墓園看誰?” “我媽?!庇輾q應了聲,“還有我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