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真乖?!苯鯘M意地笑了,車在紅燈前一剎,他偏頭把煙拿下來,沖覃最鼓著腮幫子呼了口煙。 覃最整個人一愣,不可思議地盯著他。 “給你口仙氣,續著命吧?!苯醣获畹难凵穸旱貌恍?,嘴上這么說,又把車窗降下去,把這股“仙氣”直接吹散了。 “……有病?!瘪钫娴姆怂?,瞇著眼偏頭盯著窗外,嘴角也忍不住揚了起來。 開了這么個頭兒,江初的“喊哥”交易直接就停不下來了。 覃最下車要拿拐,喊哥。 進家門要換鞋,喊哥。 江初自己主動去接了杯水給他,還要覃最喊哥。 “這還要強買強賣?”覃最都沒想到江初能這么無聊,靠在沙發上一臉無聊地看他。 “我愛聽,你喊就行了,現在揍你都得讓你一條腿?!苯醢驯尤钍掷?,轉身去臥室。 他是真挺愉快的,有種把覃最給薅在手里隨意折騰,還不能反抗的快樂。 “你等我拆石膏那天的?!瘪詈戎p聲說。 “你現在先琢磨怎么拆你褲子吧?!苯趼犚娏?,拿著條寬松的沙灘褲出來,另一只手還拿了個大剪子。 “干嘛?!瘪畎櫚櫭?。 “剪褲子?!苯醵自谏嘲l前研究一下,覃最綁石膏之前,褲腿已經被豁開了,但是不夠松,這石膏繃帶加護具的,起碼得再豁到膝蓋才能把褲子扥下來。 “我自己來?!瘪钌焓秩蛩募糇?。 江初打開他的手。 “哥?!瘪詈?。 “這會兒自覺了?!苯跣Φ貌恍?,蹲著不太好使力,他干脆腿一盤坐在地上,摁著覃最的胯骨把他擋回去,“不好使了??恐鴦e動?!?/br> 他把覃最的傷腿架在小皮墩凳子上,順著小腿往上摩挲,琢磨著要不干脆把褲腿卸了得了。 覃最是仰著靠的,從他的視角往下看,江初正好坐在他兩腿之間,表情很認真,手上也……很認真。 他從胸腔里呼出口氣,偏頭望著陽臺,把手邊備著換的沙灘褲往腰上蓋了蓋。 第31章 剪子從覃最的膝蓋側面順進來, 貼著大腿要往上劃的時候,覃最實在沒忍住又攔了江初一下。 “你直接這么豁?”他皺著眉毛看江初。 “怎么了?”江初掃了眼被覃最摁著的手腕,不明白剪個褲子怎么能那么費勁。 “倒是從外邊豁啊, ”覃最都不知道江初怎么好意思問他“怎么了”, “哪有豁褲子從大腿里面往上戳的?” “哦?!苯醯哪抗忭樦舻堆纼和畹年P鍵部位走了一圈,反應過來他的顧慮,笑得有點兒停不下來。 覃最無奈地看著他。 “我也沒打算戳到底,這邊更順手?!苯跣χ鴦觿蛹糇?,順著覃最的褲縫破了個三寸長的豁口。 然后他把剪子扔旁邊, 直接上手“呲啦”一聲, 覃最還沒從這有點兒讓人想歪的動靜里反應過來, 就感覺整條腿猛地被從褲子里釋放了。 低頭就能看見內褲邊的那種。 “你……”他把沙灘褲往下又扯了扯,見江初直接又要上手解他腰帶,忙用手捂著說“我自己來”。 江初這倒沒堅持, 覃最的手又沒事兒。 他一條胳膊往后撐著地板坐著,等覃最解開腰帶幫他拽褲子。 由于他坐得位置太正好了,目光隨意一搭就是覃最蓋著的位置, 他沖著那段弧度愣了愣, 頓時特別想笑又特別無奈地說:“你至不至于啊?!?/br> 覃最手上頓了頓, 盯了江初一眼,挺煩躁地把腰帶抽出來往旁邊一甩:“說了我自己來?!?/br> “cao?!苯跗^笑笑, 有點兒無話可說。 不愧是高中生, 也太生龍活虎了。 擦個藥能起來,腿上都打石膏了也不耽誤。 江初想想自己十歲那陣兒,已經夠躁動的了, 都沒覃最這么那個。 “得虧你不是胯骨脫臼, ”聽著覃最拉開褲鏈的動靜, 他拽上覃最右腿的褲腳幫他往外脫,“不然人護士幫你處理褲子,還得抽空罵你句流氓?!?/br> 覃最配合著往后收腿,踩在沙發沿上,看他一眼沒說話。 江初反應過來,笑笑:“錯了,得是個男醫生?!?/br> 反正已經被發現了,覃最索性也沒再遮掩,抖開沙灘褲往腿上套,單腿站起來拎上去,耷著眼簾沒什么起伏地說:“跟醫生還是護士沒關系?!?/br> 江初還在地上坐著呢,覃最突然往前一站,那兒跟要杵他嘴似的。 他冷不丁回憶起在書房的那個下午,打開網頁直接彈到臉上的動圖,耳朵根兒直往后扯著發緊。 “嗯?”他趕緊站起來,扶著覃最的胯骨,讓他站穩了把石膏那一節塞進去,順嘴接話:“就跟脫褲子有關系是吧?!?/br> 覃最看看他,杵起跟拐杖去衛生間。 “都這樣了你還……?”江初以為覃最要去解決,震驚的同時還有點兒不放心,“你回床上弄吧,再站不穩摔一跤,正好我衣服沒換,直接再給你拉醫院去?!?/br> 覃最真是不想跟他說話了,連表情都不想給,停下來扭頭看了江初好幾秒才說:“我去撒尿?!?/br> 江初一臉“行行行好好好我懂”的表情,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打個石膏對于覃最來說,基本不影響他的行動。 但費勁還是費勁,拐杖再能拐,也沒有自己的腿好用。 剛才光顧著專心致志地換褲子了,這會兒松懈下來,左腳踝一陣陣地往外犯疼,單腿站在馬桶前準備拽褲腰的時候,他打了個晃兒,趕緊又撐著墻穩住。 其實也尿不出來,還有點兒脹,得緩緩。 覃最撐著墻,望著架子上奇形怪狀的一小排香薰瓶,腦子里還在轉著江初剛才的話。 跟男醫生還是女護士,脫褲子還是撕褲子,都沒有關系。 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在于重點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重點。 從見到江初的第一面開始,覃最自己愿不愿意承認也好,江初就是對他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哥”這個字也是。 從那天第一次被江初摁著喉結喊出來,這個字就像個奇妙的電門扎在他腦海里,想起一次,就躥過一小股電流。 之前他還能用江初只是身材和長相,各方面都特別符合他的審美,來搪塞自己。 甚至面對這個事實,他已經從煩躁無奈逐漸歸于平靜與接受了。 可相比起發覺自己對于江初有反應,“哥”這個稱呼所疊加附帶產生的……精神,或者說,快感,更讓他覺得茫然。 畢竟對江初有感覺是性取向的事兒,而對“哥”有感覺,則更像是一種隱秘的性癖。 所以前幾天江初逗他喊哥,覃最不是真的不想喊,而且想壓抑這種讓他想想脊柱都發麻的感受。 結果今天可算被江初逮著機會找補了,他被迫喊了好幾聲“哥”。 江初還又是噴煙又是幫他脫褲子,簡直就是上趕著逼他有反應。 其實不算上這些,中午在醫院,江初帶著一身秋冬的寒氣,皺著眉推開診療室的門卷進來的時候,他的眼神、表情,那種平靜里帶著關心的態度,就已經讓覃最覺得,很性感。 對,就是性感。 覃最回想那一幕,嘴角還是不由地想往上牽。 很溫暖的性感。 溫暖得讓他止不住一遍遍回想,甚至想做點兒什么的性感。 覃最知道這樣不對,各方面都不對。 撥了撥架子上奇形怪狀的一小排香薰瓶,又一陣脹疼涌上來,他有些疲倦地閉了閉眼。 但是他控制不住。 再從衛生間出來,江初正在陽臺接電話。 從他的只言片語和態度里,覃最聽出來對面的人是覃舒曼。 他去沙發上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眼,沒有未接來電。 連個短信也沒有。 他把手機放回去,杵著拐挪去廚房看看做點兒什么吃。 從十點多折騰到現在還沒吃飯,江初估計也沒顧得上。 “打石膏了,對,韌帶也有點兒……不過聽醫生的口吻應該不是太嚴重,至少沒有骨折?!苯醺媛f著覃最的情況,聽見覃最出來的動靜,扭頭看了眼。 “嗯,我知道了?!瘪媛恢痹诮忉尯4笈纸o她打電話時她在忙什么,江初聽來聽去,忙著陪江連天開會。 “不好意思啊小初,又麻煩你了?!瘪媛Z氣很愧疚地說。 “我不麻煩,我當時正好在吃飯,沒開會?!苯跽f了句。 這話一出來,覃舒曼那邊瞬間連呼吸聲都靜下來,好長時間沒說話。 江初無聲地在心里嘆了口氣,一般來說他不會這么把話說在明面上懟人,尤其對面還是他爸現在的老婆。 從一開始他們兩口子要把覃最往他這兒塞,到后面給覃最過生日的事兒,江初覺得自己的態度都算挺可以的,給雙方留著足夠的體面。 但這次,可能因為實在是心疼覃最吧,他真的對覃舒曼的態度有點兒不痛快了。 江初大概也能感受到她的糾結,說到底還是放不下—— 一方面覃舒曼覺得自己對覃最還有母親的義務,或者說,是她對于孩子的本能;另一方面,從她自己的觀念與施加給自身的道義上來說,她也在勸自己接受覃最。 可她又真的沒辦法接受。 這就導致她對于覃最的態度,呈現一種復雜疊加著復雜的復雜。 江初有時候甚至會覺得,覃舒曼并不是嫌棄覃最,或者說“恨”,她對覃最更多的情緒倒像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