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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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毫無預兆地見了家長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足夠令人驚恐了,更不要說是直接在男朋友的家里見到家長。 更何況,舒禾現在的儀容儀表簡直可以用一塌糊涂來形容。 她剛結束長達兩個小時的蹦床運動,此時雙頰潮紅、呼吸急促,身上的汗也還沒有干透,亂七八糟地把額角的碎發糊在臉上。 模樣實在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而且還容易引人聯想到某種不可言說的事情。 …… 想到自己此時的樣子,還有剛才駕輕就熟四仰八叉地躺倒在沙發上的動作。 舒禾也不是沒有在一瞬間考慮過死亡。 血色從白皙的脖頸蔓延至耳尖,小姑娘幾乎是在瞬間就把整個人都羞了個透。 一直站在廚房里、隔著一扇玻璃門目睹了全程的許新言和陳笑對視了一眼。 分不清是什么情緒。 舒禾像是個砸碎了古董花瓶的小罪孩一樣低垂下頭,雙手交握在身前,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支吾著向陳笑打了個招呼。 “阿,阿姨好……我是許嘉實的……” 她聲音低得幾乎讓人聽不見,最后的“女朋友”三個字更是根本沒勇氣說完。 陳笑看出了她的窘況,溫和地對著她笑了一下,又把人到自己的臥室里,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和一條新的毛巾遞給她,向她指了指衛生間的門。 “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家里的空調涼,一會兒別感冒了?!?/br> 舒禾趕緊道了謝,逃也似的進了洗浴室。 陳笑輕輕嘆了口氣,走到客廳里,和許新言并排坐在了許嘉實對面。 沙發上的一雙父母神情窘迫,反倒是兒子的面色非常自然。 六目相對了幾秒。 許嘉實率先開口:“爸,媽?!?/br> 陳笑點了點頭,思考了一下,說道:“我和你爸爸昨天凌晨剛回國,想著今天過來看看你,沒想到……” 許嘉實眼眸眨動了一下,言簡意賅地解釋道:“我帶她回家吃飯?!?/br> 陳笑局促地伸出手捏了捏許新言。 許新言會意,干咳一下,沉聲問道:“那你們在回來之前,去做什么了?” 許嘉實順著他們話里的意思,一下就想通了始末。 不過,要是直接說“去蹦床了”的話,這句話里面還帶了個“床”字,說不定兩人會以為這是什么時下正流行的委婉叫法。 畢竟沒什么情侶會選擇蹦床當做約會項目的。 于是,他將右邊的眉毛向上抬了抬,薄唇輕啟,緩緩吐出兩個字:“運動?!?/br> 說罷,似乎是又覺得不太貼切,重新修改了一下措辭。 “劇烈運動?!?/br> 陳笑:“?” 許新言:“???” …… 舒禾逃避式的一個澡洗了半個多小時。 直到手腳上的皮都被水柱沖刷到起了細微的褶紋,她才不得不戀戀不舍地從浴室里走了出來。 帶著熱意的肌膚接觸到外面涼絲絲的空氣,水汽遇冷凝結,舒禾凍得瑟縮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廳,肩上披著的被擰到半干的長發還在向下滴著水。 水珠順著后頸滑落到白色的短袖里,又沿著背溝的輪廓沒入腰間。 陳笑和許新言此時正在廚房里做飯,許嘉實就在沙發上等她。 見小姑娘終于肯出來了,他勾了勾唇,把人帶到自己房間,又拿了一條干毛巾來,親自上手給她擦頭發。 舒禾坐在床沿,視線恰好落在許嘉實的腰間。 她放空了一會兒思緒,順從地由著他動作。 等到頭發擦得差不多了,許嘉實又要轉身去衛生間里拿吹風機的時候,舒禾伸出兩根手指,拉住了他即將離開的衣角。 “……我能不能不留下來吃飯呀?” 許嘉實微微側過頭看她。 “怎么了?” 舒禾抿了抿唇,小聲說道:“我緊張呀。我還沒做好見你爸爸mama的準備呢?!?/br> 許嘉實轉過身來,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 “見都見完了,現在才知道要逃?” 舒禾咬著下唇,不說話了。 小姑娘剛洗完澡,白皙的臉上透著桃花一樣的粉色。 她半濕的發落在耳朵兩旁,尾端蜿蜿蜒蜒地貼在白色短袖上,印出兩道深色的水痕。 整個人都水靈靈的。 許嘉實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低聲撫慰道:“別緊張,我喜歡的東西他們向來不會有意見?!?/br> 舒禾垂著眼睛,一想到剛才自己可能給兩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就覺得非常崩潰。 “可是我不想要他們只是對我沒有意見而已,我想要他們能喜歡我?!?/br> 許嘉實神色停頓了一秒。 漆黑的眼眸中蓄起柔和的笑意。 他指尖在她光滑的臉蛋上輕蹭了一下。 “會喜歡的?!?/br> …… 最終,舒禾還是無法避免地進入了四人同坐在一張桌子前、共進晚餐的環節。 許新言和陳笑倒是也燒得一手好菜。 面前的灰色大理石質餐桌上擺著五道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的,看著就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但是舒禾正襟危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坐在舒禾對面的陳笑首先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她柔聲說道:“剛才我和許嘉實爸爸問了他你愛吃什么,這幾個菜都是按著你的口味做的,你嘗嘗,看看喜不喜歡?!?/br> 舒禾覺得有點受寵若驚。 她乖巧地道了謝,微微顫抖著手,提起筷子吃了一口,緊張卻真誠地輕聲夸贊道:“很好吃的?!?/br> 陳笑和許新言都像是松了口氣。 晚飯這才算是正式開始了。 很顯然,許家的三個人都是很不會聊天的。 一頓飯下來,沉默占據了大多數的時間。 舒禾在洗澡的時候,猜測陳笑和許新言可能會問自己一些關于家庭方面的問題。 比如爸爸mama是做什么工作的、家住在哪里、是不是c市本地人等等。 但是,他們居然連一個類似的問題都沒有問,為數不多的幾個話題都圍繞在她身上,挑了些興趣愛好和學業方面的不太重要的細枝末節出來,隨意而不失尷尬地和她聊了幾句,表現得非常和善。 倒是讓舒禾一直提著的氣松了下來。 不過,陳笑和許新言今天的這一趟行程畢竟是特地回來看許嘉實的,一家三口中間隔著一個外人,多少會顯得有些放不開。 他們和許嘉實已經半年沒見過面了,肯定多少有些話要說,而且,陳笑和許新言還不知道能休假幾天,之后就又要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 這樣一來,本來就不愿意多待的舒禾更加想快點離開了。 吃完飯后,舒禾在沙發上象征性地小坐了一會兒,就找了個借口說要先回家。 陳笑和許新言挽留不動,于是讓許嘉實送她回去。 盛夏之際,夜幕降臨得遲。 兩人走出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但外面的天色仍然亮著一半。 半透明的深藍色天空中飄著幾縷粉紫色的彩云,如同神仙居住的半山腰上浮動著的仙氣,又像是草莓和藍莓雙味的棉花糖抽出來的糖絲。 仰頭看去,甚至連月亮都薄薄地露出來了些許,過了一會兒,又被隨風飄動的云層遮去一個角。 外面算不上涼爽,卻也并不太熱,兩人走了沒多久,舒禾的頭發就已經干透。 此時,少女的秀發被晚風輕輕向后掀起,露出一張出水芙蓉般清秀漂亮的小臉。 舒禾仰著頭,看向身邊身體挺拔、輪廓分明的人。 男生逆著光,側臉被微弱的光亮勾勒出一張完美的剪影。 眉骨深邃、鼻梁高挺,在這樣的天空背景之下,像是一幅印象派所作的藝術油畫。 好看到讓人一秒都不舍得移開目光。 舒禾看得有些入迷,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 許嘉實感受到了她帶著熱度和愛意的視線。 他輕笑,長臂一伸,把小姑娘摟著腰勾進懷里抱著。 許嘉實忽然停了腳步,破天荒的拿出手機,和舒禾一起自拍了一張。 把這個畫面定格下來。 一路上,這樣的氣氛太微妙,畫面又太美麗,讓人甚至舍不得開口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