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別……不是傳染病吧?!?/br> 桑若合緊衣服,咬著牙一聲不吭。 “丁大哥,你們在這兒做什么?這里關的不是個女犯人嗎?” 外頭一個模樣貌憨實的獄卒揉著眼睛摸了進來。 那兩個獄卒低聲道:“嗨,她晚上亂喊,我們就進來看看,小包啊,你進來做什么?” 那叫小包的人說輪到他值夜了,那兩個獄卒才含含糊糊出去。 小包見他們走了,才將牢門重新鎖好,他對桑若道:“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喊一聲我就過來了,你一個女人家不做好事,到了這個地方肯定也落不得個好字,你日后出了牢好好改過自新才是?!?/br> 他說完又掛上了鎖離開了。 桑若攏著衣襟,仍是在輕輕顫抖。 直到天亮,一縷金色的陽光從窄小的窗口落了進來,正落在了桑若的臉上,叫她沒睡多久又睜開了眼睛。 在這陰暗惡臭的牢里短短幾日,竟叫她覺得自己已經度過了好幾年。 她看著那一縷光,甚至已經想象到了外面芳草碧水,那片廣闊光明的土地,清新的空氣,帶著一絲絲舒適涼意的風。 這一切都成了奢望……連這一縷陽光,下一次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見到。 想到這些,桑若就愈發忍受不了,她的手指慢慢摸到了那個小藥包。 對面的牢門打開,胡子臉被領了出去。 桑若的手指有些僵,她背著人哆嗦著將那藥包展開…… “老桑啊,出去之后,你要好好做人啊?!?/br> 是昨晚上那個叫小包的獄卒的聲音。 胡子臉笑的聲音很大,從外面一直傳到了牢房深處。 “我要回家去看我女兒啦,我老早在牢里想過了,我要把這些年對不起她的地方都彌補給她……” 小包嘀嘀咕咕道:“你女兒漂亮嗎?不行許配給我也行,我還缺個媳婦?!?/br> 胡子臉笑得聲音更大,“不管漂不漂亮,她肯定也繼承了她母親的善良和熱心腸,她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他沒見到女兒,但這么多年來,早就在心底翻來覆去把女兒善良溫暖的模樣描摹出來了。 桑若的手指一抖,那藥粉全都撒在了地上。 唯一一個可以從眼下的痛苦折磨里解脫出來的辦法,也從她手里消失不見。 外面的聲音漸漸消了下去。 桑若慢慢闔上了眼,將整張臉都捂起來。 她知道…… 她從傷害旁人傷害柳氏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她父親口中的善良。 也許她曾經真的善良過,她幫助了梅襄,幫助了寶婳,她幫他們的時候是真的沒有多余的念頭。 可當她產生了不該有的欲望,越來越不擇手段的時候,她就漸漸忘了自己的本心,忘了自己最初從來沒有想過要旁人報答什么…… 她的身體仍在一點一點潰爛,就像她犯過的惡,都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得以倒退。 這日,慕容虞將梅襄召進宮中。 慕容虞見梅襄時,將宮人都揮退,甚是高興的告訴梅襄,“二哥,那藏寶圖已經解了出來,現在只需讓人找到確切的位置就可以了!” 那是鼎山王的藏寶之地。 鼎山王活著的時候,擅于斂財,為人卻又很是摳搜。 正因如此,后來才叫梅襄搭上了他這條線,無需他出錢,便肯以名利作為交換,為他提供兵器。 所以鼎山王所儲存的錢財,絕不可小覷。 哪怕慕容虞不貪這些,也不能讓它落入旁人之手,讓那人擁有了可以招兵買馬的財力。 “二哥,你為朕做了太多的事情了,母后她與朕不能同心,若非也是二哥幫忙牽制,朕真不知要如何應對了……” 他微微失落,隨即又笑說:“如今好了,待朕將大權都收回手中,便叫二哥重新回到朕的身邊,便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沒名沒分了?!?/br> 梅襄朝他行禮,眼底斂去一抹深意,恭敬道:“此乃臣之榮幸?!?/br> 慕容虞忙將他扶起來,輕聲道:“二哥不必這么多禮,私下里,你我便親密一些也是無妨,你我曾兄弟一般,疏忽了反而不美,你答應了對朕不離不棄,朕一直都記在心里,所以……你果然沒有讓朕失望?!?/br> 過片刻,梅襄離開殿中,慕容虞才又讓人傳召祝九風。 祝九風將一張由人手繪的地圖呈上。 “陛下請過目?!?/br> 慕容虞道:“這便是你送去母后那邊的地圖?” 祝九風答,“是,微臣先遞呈了一份給陛下,之后又給了太后一份,只是太后這份微臣不小心標錯了兩個地方,太后娘娘她一時半會只怕還找不到?!?/br> 慕容虞笑彎了眼睛,“日后母后知道了,必然要生祝大人的氣了?!?/br> 祝九風淡聲道:“微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甘愿為陛下當牛做馬?!?/br> 慕容虞今日心情甚好道:“這樣就很好,連祝大人都肯幫著朕,朕真是欣慰至極?!?/br> 祝九風獻完了地圖之后,便也離開了殿中。 他走到門外,下屬低聲將陛下前腳見過梅襄的事情也說了。 祝九風輕笑,“我與梅二,圣上他是不會同時選擇兩個人的,他只會選擇其中一個……” 就是不知道他現在相信誰了。 下屬道:“如此說來,那梅二公子豈不是……” 豈不是與圣上的淵緣更深? “他是幫了圣上不少的忙,可是別忘了,他曾也拋棄了圣上?!?/br> 在自己最孤立無援的時候,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拋棄,那種感覺…… 祝九風勾起唇,“沒有人會比我更清楚這種感覺?!?/br> 下屬點頭,“所以圣上會相信大人更多一些?” 祝九風搖頭,“不,我賭的是,我不相信圣上會對梅二真如表面上那樣信任?!?/br> 應該就快了。 很多事情,很快都會看到了結果。 這廂梅襄從宮里回來之后,就去了書房里一直都沒有出來。 快到用晚膳的時候,忽然有人輕手輕腳地走進書房里來。 梅襄翻著手里賬本的動作頓了頓,卻并未抬頭看去。 然后那鬼鬼祟祟的動靜便繞到他身后,伸出一雙細嫩的手將他的眼睛捂住。 直接叫他腦袋貼進了一個軟綿噴香的懷里,倒叫他不知她是來捉弄他的,還是來色-誘他的。 “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東西,敢捂住二爺的眼睛?” 他的語氣頗有些不善,嚇得身后那只小綿羊輕呼了一聲,趕忙將小手給縮了回去。 梅襄回頭看去,便瞧見寶婳做賊一樣立在他身后。 “二爺……莫不是生氣了?” 寶婳只當他是真的不高興了。 梅襄側著臉,輕笑一聲,“逗你玩的,你這個捉弄二爺的,怎么反倒先慫了起來?” 寶婳羞赧道:“我還以為二爺真生氣了呢?!?/br> 梅襄牽住她的手,習慣的將她帶到懷里,低聲道:“知道是你才這樣說,若換成了旁人……” “換成了旁人二爺要說什么?”她好奇問道。 他皺了皺眉,“當然是直接先折斷了手再說話了?!?/br> 寶婳見他眉眼間似有戾氣掠過,抬起白嫩的指腹撫了撫他的眉心。 “二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梅襄在她溫柔的撫慰下漸漸放松,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抱著她,輕道:“二爺最近這幾天,夜里總是會做噩夢……” 寶婳微微驚訝,“天天都做噩夢嗎?” 她見梅襄點了點頭,心里感到微微慚愧。 她身為他的妻子、他的賢內助,她竟然睡得那么沉,竟然一次都沒有發現過。 她真是太不體貼她的夫君了。 “那二爺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呢?”她頗是憂心地問他,“二爺做的噩夢可怕嗎?” 他若有所思道:“每次醒來后都要發一身冷汗,過了很久都還會心有余悸,感到一陣后怕?!?/br> 他說的感受極其的具體,這般形容簡直和寶婳每次嚇到了的模樣是一模一樣。 寶婳對此特別能感同身受。 她愈發同情起他,顰起黛眉道:“二爺這樣,婳婳是會心疼的,婳婳去請大夫來給二爺開藥好嗎?” 梅襄搖頭,“藥太苦了,你知道的,二爺不愛喝那些?!?/br> “那二爺再做噩夢怎么辦?虧損的可是自己的身子啊?!?/br> 他這樣寶婳可著急了,比她自己噩夢都要更加不能安心。 梅襄看著她,“不問問二爺都做了什么夢嗎?” 寶婳問他,“二爺都做了什么夢?” 梅襄輕道:“二爺夢見婳婳每每都要拿出休書來同二爺和離,然后就一下子給嚇醒了?!?/br> 他的表情甚是溫良,帶著幾分只有寶婳才會相信的可憐,柔聲說道:“不如婳婳直接把休書拿給二爺,聽白云觀里的道士說,把夢里很可怕的東西找出來燒了混水里喝,就能解噩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