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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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睛!”顧青舟手指接觸圖,目光鎖定一顆石子。 石頭懸浮,筆直上升。 再高點,再高點!顧青舟調整情緒,石子從與他視線平行的高度,又往上飛,這次升得比樹冠還高。 這顆石子太小,他視力不好,再高他就瞧不見了。顧青舟決定不再讓它繼續上升。達到目標,念頭一松,石子就砸下來。 顧青舟趕緊退了幾步,要不是躲得快,石子掉下來炸開的泥土,就能濺他一身。 “還好我躲得快,得再練習,不夠熟練??!”顧青舟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他還想繼續嘗試,突然耳朵捕捉到一陣玉石相擊和腳步聲。 是師父來了!顧青舟下意識撣了撣灰,撫平衣襟上的皺褶。 墨雪濤來得很快,進門沒找到人,直接繞到院子后面,發現徒兒靠墻角站著,旁邊的泥巴濺了一地,地上還有個小洞。 “我是不是打擾你玩泥巴了?”墨雪濤溫和笑道。 “……”又被師父當成小孩子。 顧青舟剛想說話,墨雪濤抬手,手中多了一根鞭子,嚇得顧青舟縮了縮身子,還以為師父被人冒充了。 不過墨雪濤一揮手,目標卻朝屋瓦上。一只畫風逼真的小鳥,被墨雪濤一鞭子從屋頂抽下來,捏在手中。 墨被抽散,如同掉毛,好一會兒小墨鳥的翅膀才重新凝聚。 “畫技稍顯稚嫩,卻已有獨特的畫師風格,這畫風是凌飛航那小子。他送你回來的?” 墨雪濤將小墨鳥捏在手里,分析了一番,手里憑空多了一張空白紙條。將小鳥拍進紙中,遞給顧青舟。 “不是惡作劇,是只會預警的小玩意。這小墨鳥聽見呼救時,會跟著一起叫,還會飛回去通知它的主人,挺有趣的,之前沒見過,看來是這小子的新作品?!?/br> 顧青舟松了口氣。 “凌師弟是在擔心我,一片好心?!?/br> 墨雪濤無奈道:“對方既然是一片好意,你找機會還給他吧。你們這屆學生,各各不讓人省心。你昨天才解了畫室封條,今日他就在你屋頂上放預警鳥?!?/br> “是不是破壞了師父的布局?”顧青舟顧慮道。 “沒有,為師本就要來看你,順手把這顯眼的小東西清理掉,沒有多走幾步路?!?/br> 顧青舟羞愧了,自己昨天解封條的地方,離這里的距離不止多走幾步。 “又勞煩師父來看我,徒兒心中過意不去?!?/br> “過意不去就好好養傷?!蹦藗€白眼,搖了搖手中的折扇道,“今天在學堂的事,為師都知道了?!?/br> “師父是指我用水墨作畫?” 墨雪濤擺擺手:“不是?!?/br> 顧青舟想了想又問道:“是劉師長照顧我身體未康復,讓我以后上他的課隨意?師父,我一定聽師長教誨,好好養身體?!?/br> “還有其他事?!蹦?。 “還、還有?我想想……劉師長點評了我的畫作?” 墨雪濤搖搖頭,有些心疼道:“好徒兒,你是否受了任何委屈,都不打算跟我說?” 他話語頓了頓,無奈道:“是畫分南北宗,還有北方墨池畫院?!?/br> 第一十章 墨池畫院 畫分南北宗,這一理論很久前就有,近幾年被人翻出來舊事重提。 南北宗不以地域劃分,而是從手法、畫技、特點分類。簡單概括,就是按“水墨”和“青綠”分類。 南宗水墨,北宗青綠。 所以墨池畫院,雖地處北方,卻因為水墨畫法歸以南宗。而位于東方的青云畫院,因青綠山水畫法被歸為北宗。 水墨畫重意輕形、講究意境,對作畫技巧和形態沒有太苛刻的追求,更重視書畫結合。而青綠山水重寫實,對技法功底要求更嚴格。 兩者都是對畫道的追求,并無矛盾,甚至能相互學習融合,達者為師??墒悄媳弊谡撨@種簡單生硬、極端粗疏的理論,近幾年有了抬頭的跡象,被有心人拿來貶低排斥另一方,甚至連野狐禪,邪派這種話都說的出來。 畫院從不盛行此言,更不會助漲此風氣,五大畫院同氣連枝。 從師父墨雪濤口里,聽到畫分南北宗和北方墨池畫院這兩個詞,顧青舟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師父,李狗……李同學是找理由與我作對,并非贊同南北宗論。同門之間的事,由弟子自己解決吧,他也已經向我道歉了?!?/br> 同窗私下吵架,事后師長出面教訓其中一方,另一方會被當成打小報告的。 墨雪濤輕哼道:“為師心中有數。他有空聽外面傳言,說明閑的厲害,為師今后會對他更加嚴格?!?/br> 顧青舟心中默哀,李狗蛋同學,只能幫你到這兒了,今后好自為之。 嘴上卻說:“師父英明?!?/br> 墨雪濤被他吹捧一把,心情愉悅,連帶著語氣也更顯溫和了。 “墨池畫院雖然與其他四院并稱五大畫院,卻獨成一派,實力也是畫院中最強的。顧青舟,你自己心里是什么打算?” “師父,徒兒愚鈍,不明白師父的意思?!?/br> 墨雪濤合上扇子,象牙扇骨在手心敲了敲道:“那小兔崽子讓你去墨池畫院,還說你進不去。哼,為師就想問問你,你想去嗎?” 墨雪濤問他想去嗎? 顧青舟想的卻是:我能去嗎? 可光想一想,他都覺得有罪惡感,對不起師父這么多年的栽培。 “師父,我哪兒也不去,別趕我走!” “亂想什么呢?師父怎么會趕你走?”墨雪濤拿扇子敲了一下對方的頭道,“青舟呀,青舟!你跟了我十年,卻從不打聽為師的來歷嗎?” “師父不是畫君嗎?還需要什么來歷?” 墨雪濤輕笑,眼神變得朦朧,像是追憶一段已經很久沒去回想的過往經歷。 “墨池畫院,是為師出身的地方?!彼樕闲θ葜皇且环N習慣,并未發自內心?!盀閹熜漳?,墨池畫院的院長也姓墨,他是為師的兄長?!?/br> 顧青舟以前曾聽過這類傳聞,卻從未聽師父提及。 “師父,那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墨雪濤的目光迷離了。 “筆冢低低高如山,墨池淺淺深似海。說的便是墨池畫院?!彼p吟道,“為師受不了就逃出來了?!?/br> “???”這下顧青舟真被驚呆了,“師父逃出來,卻想把徒兒送去受苦?” 墨雪濤翻了個白眼,用扇子連在對方頭上敲打好幾下。 “我是受不了我兄長,跟畫院沒關系,那可是好地方?!?/br> “那師父和兄長……” “他太嘮叨了,聽著煩?!?/br> “呃……”顧青舟感覺醞釀好的情緒白費了。 墨雪濤恢復了驕縱模樣,笑盈盈道:“不說這些,為師今日提及此事,只是想告訴你,哪怕你沒繪心,墨池畫院你想進就進,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咳,完全沒有……”顧青舟揉了揉腦門道,“師父在哪兒,徒兒就在那兒!” “好徒兒?!蹦垌铄涞?。 不過現在不是讓徒弟任性的時候,該說的話,還得說清楚。 墨雪濤道:“在你未晉升成畫師之前,為師就有意讓你接觸水墨畫技,取長補短。你成為畫師后,就更不能只守于眼前小小天地,要開闊眼界。所以青舟吾徒,若你想去墨池畫院進修,隨時可以告訴為師。師父替你安排妥當。這點薄面你師父我還是有的?!?/br> 他說著抬頭,望向北方,感慨道:“只是為師在青云畫院授課,不能與你同去?!?/br> 之后就是一陣嘀咕。 “我兄長巴不得我回去接班,他就自由了,呵呵,我又不傻?!?/br> “……”顧青舟假裝沒聽到師父的話。他腦袋連續被敲擊,眼冒金星,好在師父顧忌他是個傷患,眉心的傷口一點都沒被波及。 “師父,就算您想要放我去出去歷練,也先得解決眼前問題——摘心手!”顧青舟嚴肅道,“今天我和凌師弟回來時,遇上了一些女弟子。發現其中一個看我的眼神,流露出殺氣?!?/br> 他決定保留第一本命靈圖的秘密,換了個說辭,希望能取信對方。 “師父,你知道云知仙嗎?我覺得她很可疑?!?/br> 墨雪濤思索道:“云知仙?我有點印象,徒兒你是否想起什么了?” 顧青舟苦笑,搖頭道:“只是見到她,我就有種強烈的感覺——就是她!師父,此人給徒兒的感覺很危險!” 墨雪濤沉吟:“為師知道了。會叫人盯緊她,看她有何異常。徒兒你最近不要擅自行動,讓凌飛航那小子也安分點,別給我添亂?!?/br> 顧青舟猛點頭,手里還捏著一張封有小墨鳥的紙條。 果然還是添亂了,畫院一定有暗中布置,比如他揭了畫室院門上的封條,師父就剛巧趕來,連凌師弟在他房頂上放了一只墨鳥,師父也很快察覺。 那么他“玩泥巴”,師父是否也知道原由? 顧青舟一想就否認了。師父就算是畫君也非無所不能。不然那天他被襲擊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墨雪濤見他雖然應聲,卻漫不經心,神游不知道去哪里,上前揪住他頸后的衣料,就要拎回房間。 “你好好待在房中靜養!現在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還在畫院中到處亂逛,居然能逛到女弟子的地方?!?/br> “冤枉啊,師父,今天真的是剛巧碰上!”顧青舟手腳并用,好不容易逃過了師父的抓捕,坦白道。 “師父,我正想跟你說呢!徒兒最近將悟出了一點異域靈感整理出來,有了意外收獲,并非全無自保能力!” 他說著將自己的表情包拿出來給師父看,正是剛才在試驗的。 “……”墨雪濤盯著他手中的圖,想要形容一番,卻不知道該作何評價,嫌棄的皺起眉,半天憋出一句。 “真丑?!?/br> “……” 作者有話要說: 五院都是畫院派,這里化用的南北宗論,跟歷史上的不一樣,千萬別被我誤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