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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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聲音重新入耳,屏蔽感官的完美作畫境界被打破,從與天地靈氣溝通的玄妙狀態,重新蛻變為凡人。 難怪師父堅持要讓他靜養,他對自己身體狀態的認知,還沒師父對他透徹。 他先前繪制表情包,都是線條簡單的小幅畫作,就算連畫十幅八幅也不累。竟到現在才察覺身體糟糕到,連完成一幅畫卷都支撐不了。 顧青舟打量眼下的半成品畫作,失望的搖搖頭,連自己都不滿意,怎么讓別人認可? 先不說水墨深淺變化暴~露出的問題,光是用筆就存在缺陷,線條粗細不均,主次不明,不是臨摹的圖結構有問題,而是他筆力不夠,沒畫出山峰的巍峨遠近,也沒畫出流水的綿綿蜿蜒。 退步太大了…… 顧青舟對此無可奈何。他逞強好勝將畫作勉強完成,只會傷上加傷,除非以后都不想用自己的手作畫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劉師長案幾上的一炷長香燒盡,眾人都畫得差不多了,劉師長打了個哈欠起身,所有人立刻停筆,噤若寒蟬等待檢閱。 劉師長手拿戒尺,從每人面前經過,多少都得他一句評價,也有挨罰的。 顧青舟調息半天,手指還是哆嗦,這是失去繪心的后遺癥,手中筋脈不暢,氣弱提不起勁。 他畫出來的東西退步明顯,又自作主張以水墨臨摹青綠畫作,做好了挨戒尺的準備。 “顧青舟,手伸出來!”果然,劉師長看完半成品,胡子都翹起來了。 “請師長責罰?!鳖櫱嘀坶]上眼,將手遞了過去。不過并沒有迎來想象中的戒尺。 劉師長只是將手指搭在他腕部,把脈完很快松開。已經清楚這名學生失去繪心,先天有損。 “以后我的課,你隨意吧?!眲熼L道,“損有余而補不足,非你之過?!?/br> “師長還未對他的畫作點評!”旁邊有人小聲嘀咕道。 劉師長捏住胡須,想了想評了一句。 “腕弱筆癡?!?/br> 腕弱筆癡,放旁人身上,已經很嚴重的斥責,不免惹人嘲笑。等劉師長拿起書卷,負手離開,學堂上眾人便各自收拾東西,活躍起來。 有人攔住顧青舟去路,譏諷道:“拜了好師父,真了不起,連你胡亂臨摹前人名作,劉師長都沒罰你?!?/br> 顧青舟定眼一看,是凌飛航身邊經常跟著的狗腿子,叫什么記不清了。 凌飛航是后進弟子,算起來得叫他一聲師兄。與他沒有什么矛盾,偏偏和好友謝春風過不去。 兩人同樣是天之驕子,時常被人拿來比較,加上謝春風相貌妖孽,為人風流,行事不羈,就更被凌飛航看不慣,難免擦出火氣。 不過凌飛航此人倒是很正派,就是看人眼光不行。 “凌飛航知道你來找我茬嗎?”顧青舟禮貌問道。 “……”對方心虛的退了一步。 顧青舟了然,就要踏出學堂,又有人攔住了他。似乎因為有人開了個好頭,加上謝春風不在畫院,跳梁小丑都出來了。 “你胡亂臨摹畫作,還有理了?”狗腿二號說。 顧青舟沒有理會。 “你為何胡亂臨???今天不說清楚,就別想走!” 顧青舟不想與人爭論,卻被人攔住去路,看來今天沒法善罷甘休。 “我怎么胡亂臨摹了?”他疑惑轉頭,反問對方道。 “你看看你的用墨! “原來如此!”顧青舟恍然道,“同是作畫,只是手法風格不一,又何必拘于青綠與水墨兩種畫法?” “若真如此,就不會有‘畫分南北宗’的說法了?!?/br> “都是謬論?!鳖櫱嘀凵眢w不適,懶洋洋的一抬眼道。 “你……你膽大妄為!” “是我膽大妄為,還是你不專心學業,非學外面的人挑唆?畫分南北宗?五大畫院何曾教授過這些?筆墨只是傳達心意的手段,如果不能為人所用,反被它們cao縱,不可能獲得絕妙的畫作?!?/br> 顧青舟一口氣說完,頭有些暈,身體搖搖欲墜,勉強靠在案幾旁撐住,鼓勵道:“太拘泥形式,照本宣科,長此以往就會變得呆板不知道變通,今日與君共勉!” “你……你巧言令色!你就算再能言善辯,也改變不了你失了繪心,變成了廢物!” 顧青舟好言好語,對方卻咄咄逼人,不免也產生了火氣。 “我臨摹境三品是廢物,那你臨摹境二品差我一個境界,又是什么?” “至少我有機會晉級畫師,你連繪心都沒,根本連被畫道認可的機會都沒有!” 顧青舟已經成為畫師,這番傷人的話,對他毫無殺傷力。 罷了,與畫徒爭辯,被師父看到會笑死的。 顧青舟心態頓時就平和了,不過理越辯越明,道理還是要講完的。 “你怎知畫道以前不認可我,之后也不認可我?你能代表畫道?你咋不上天呢?” 【你咋不上天呢.jpg】 靈感又出現了!沒想到與人爭執還有意外收獲。顧青舟的心情好起來了。 他掃視眾人一圈,沒發覺有人對他心懷殺意,頓時沒了與人繼續糾纏的興趣,只想趕緊回去把圖畫下來。 不過他不想理會,卻總有人死纏爛打。 “你如今背棄青綠,怎么不去北方墨池畫院?還是因為你進不去?其他畫院可不要沒繪心的人!” “過分了呀!李狗蛋!” 顧青舟還沒說話,就有人替他打抱不平。獨屬于少年的聲音活力朝氣,又爽朗中透出異于常人的自信。 第六章 梨花帶雨 狗腿二號突然被叫破外號,暴起就要罵娘,一看到來人是誰,瞬間就卷旗息鼓了。 顧青舟也因為這稱呼差點笑出聲。他瞇起雙眼望去,逆光中,一名英氣的少年踏入學堂。 英俊少年臉上還帶有一些稚氣,雙眼卻炯炯有神,步法堅定。任誰看到都會贊一聲此子絕非池中物,將來必成大器。 來人正是與謝春峰同為風云人物的凌飛航。 顧青舟認出對方身份,收斂笑意,詫異道:“你兇起來連自己人都罵?” 【我兇起來連我自己都打.jpg】 靈感再度被觸發,今天接受了太多來自異域的意識,顧青舟感到頭更加暈了。 那少年一直站在逆光處,光線刺得顧青舟眼睛痛。平時這個角度看人,已經很傷眼睛,何況他現在有眼疾,淚水不經意就滑過臉頰。 他抬手擋住陽光,順理成章用手背抹去淚水,不過雙眼還是被刺到泛淚光。 顧青舟這些天已經習慣了這種狀態,倒不覺得有什么,在旁人眼中,卻是被欺負狠了。眼淚婆娑如珠鏈,欲墜不墜,本該清澈明亮不媚不妖的眸子,染上脆弱,平添三分楚楚可憐。 “我們剛才是否太過分了?”眾人心中劃過愧疚。 凌飛航一進門,就看到印象中不易與人相處的顧師兄,眼中含淚苦苦支撐在案幾旁,被眾人欺負的景象,險些以為自己眼花了。 被圍在中間的人是顧青舟? 一陣心悸。 凌飛航莫名心虛。 至于顧青舟對他說了什么,他腦子一懵,壓根沒聽清。 凌飛航雖然身邊有一群擁護者為他搖旗吶喊,卻不全是烏合之眾。他為人正義好打不平,沒做過太出格的事。若手下真過分了,他自己都看不下去,就比如剛才。 聽人說得太過分,他張口就阻止了。 顧青舟卻不領情,頭疼難忍道:“這些人平日只會躲在暗地里竊竊私語,今日紛紛冒出頭,原來是有人撐腰,才肆無忌憚?!?/br> 凌飛航環顧四周,面露嫌棄道:“我叫你們下學攔住顧師兄,別讓他先走,你們自作主張什么?傳到謝春風耳朵里,還以為我趁他不在欺負人!” “道歉!”凌飛航斥責道。 “對不起?!惫吠榷柫ⅠR就服軟了。 “以后若被我看到你借機生事,壞我名聲,別怪我不念同窗之誼!” 凌飛航教訓過他的人,對顧青舟道歉道:“顧師兄,他們口無遮攔,可不是我指使的,你莫要誤會?!?/br> 顧青舟心想,他們口無遮攔,不就是跟你凌飛航學的? 凌飛航平日哪有這么謙虛過?從來都直呼他姓名,或者叫他顧冷面。此人極喜歡給人起外號。包括他好友謝春風,都沒幸免。 顧青舟自認是個極好相處的人,至于為什么被叫冷面。整天對著一些說不中聽話的人,他還能笑臉相迎嗎?他板著臉無視對方,已經算修養好了。 “顧師兄?這稱呼可不敢當?!鳖櫱嘀鄣?,只想離開。 “顧師兄在我之前入畫院,當得上!”凌飛航真誠道。 顧青舟也不同對方客氣,他已成為畫師,被同為畫師的對方稱一聲師兄不為過,只不過暫時隱瞞了境界,大家都不知道。 “既然你今天這般謙虛,那我便托大,叫你一聲凌師弟?!彼姳娙松㈤_,不再成對峙狀態,才往前邁了幾步,選了個不太刺眼的地方,靠在桌角揉了揉眼睛。 “凌師弟在學堂堵我,有何指教?”顧青舟站久了頭暈,不舒服的皺眉。 “……”少年看著對方搖搖欲墜的身體和毫無血色的蒼白嘴唇,語氣不自覺放緩了?!爸附滩桓耶?,就是有些話想要跟顧師兄說說,可惜總遇不上。我是為王路仁的事而來,我跟他是朋友!” 換成其他事,顧青舟看心情應付兩句或者選擇直接走人,唯獨王師弟,是讓他不能輕易逃避的話題。 顧青舟低下頭,頗為意外的打量對方。沒錯,凌師弟比他矮。 “沒想到鼎鼎大名的凌飛航,會與王師弟是朋友,從未聽聞?!?/br> “我凌飛航交朋友不看強弱,顧師兄如果不是跟謝春風整日廝混,也是個值得結交的對象?!?/br> “免了吧?!鳖櫱嘀鄄幌驳?,“凌師弟如果是來興師問罪的,我們沒什么好談的?!?/br> 凌飛航挾怨而來是真的,卻不只為興師問罪??墒穷櫱嘀垡粩[臉色,他語氣不免就夾槍帶棒。 “……顧師兄,王路仁因為你出了事,真沒有什么好談的嗎?師兄心中是否有過愧疚?” “我為王師弟的死難過痛苦,卻不會代表你自稱是王師弟的朋友,我也要對你表現出難過痛苦?!鳖櫱嘀郯櫭??!拔依⒕螌嵙Σ粷?,自身太弱小,無力阻止。要說真該愧疚,該為王師弟的死懺悔罪行的人,是殺害王師弟的兇手!” 明明是冷著臉說話,顧青舟眼眶卻先盈滿淚水,氣勢弱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