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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的老宅在市郊的富人區,那一片住的人都是M市有頭有臉的。陸家在那一片算是最有威望的五大家其中之一,畢竟陸家傳到陸程遠已經是富四代。跟很多熬不過三代的富豪家庭不同,陸家是熬過了四代的老牌豪門。 車子到了陸家的院子的門前,自動鐵門緩緩地打開讓車進去。 一行人到了住宅樓前,司機先下了車去后座替陸程遠開車門。然后快步繞到對面又替丸子打開了車門。陸程遠從車里下來,回頭看向還坐在后座上警惕地盯著司機的丸子,眉頭狠狠皺了起來:“自己下來?!?/br> 車外很冷,陸程遠說話一張口呼出了白色的水蒸氣。 丸子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低著頭一點反應都沒有。 到底是耳朵聾了才聽不見?還是眼睛瞎了又看不見?陸程遠有些煩躁地想,自己現在絕對有理由相信,這個孩子是真的患有自閉癥。 意識到這點,他緊皺的眉頭緩緩展開。 不知道該怪誰地揉了揉太陽xue,陸程遠抬手示意司機讓開,親自繞到丸子的那一邊兒打算把人抱下車。 只是半個身子探入車內,陸程遠垂眸的瞬間注意到丸子放在膝蓋上的兩只粗糙的手,正死死的扣在一起。 與她平靜到麻木的外表不同,那雙手用力得手背的青筋爆出來。 陸程遠心口一跳,很是詫異了一下。 他愣愣地看著這雙從小干粗活,完全沒有十幾歲少女的細嫩卻粗糙得像個老農的雙手。骨節粗大,手背凍瘡,皮膚凍得開裂冒血。他眼睛在丸子露在外面的傷痕上落了落,剛下車時著急進屋的不耐煩忽然就被一記重錘給砸得稀碎了。 “小蠻……”陸程遠清了清嗓子,有點尷尬。 或者說,難得為自己的態度感到抱歉。但是道歉這種事,除了對林夕雨母女倆,別人永遠都別想。他選擇忽視這雙手,注視著丸子麻木的臉,輕聲地喚她,“小蠻,我是你爸爸,爸爸現在抱你出來?!?/br> 丸子還是沒反應,但路程遠離得近,注意到她鴉羽似的眼睫毛飛快地顫了一下。 不知道是從這一瞬間的怯怯表情,看出了對外界什么都沒反應的丸子其實對他的話有反應。陸程遠的心里像是被丟進了一顆小石頭,淡淡地蕩起漣漪。這一刻,他微妙的感受到了自己對丸子來說,與別人是完全不同的意義。 沒有得到回答,陸程遠卻小心翼翼地抱著丸子走。 一進門,正對門的沙發上一個白裙子的女人站起身來。女人身材纖細,一頭烏發燙成了非常有女人味的大.波.浪。老實說,五官長得不是特別美,但很擅長化妝雕琢。沒有過多地去彌補五官寡淡的缺陷,卻十分明確地突出了眼神溫柔這一點。 只能說很耐看。 她看到陸程遠抱著一個臟兮兮的少女進門,趿著拖鞋匆匆地小跑過來。 陸程遠像是怕她跑太急摔倒,抱著丸子一面往樓上走一面回頭叫她走慢點:“她身上很多傷,需要醫生仔細檢查一下。蘇源來了么?” “打過電話了,說是堵車,可能要晚個十幾二十分鐘?!绷窒τ昕觳礁蟻?,透過陸程遠的胳膊打量他懷里的少女。 少女非常瘦小,不是那種謙辭夸張的瘦小,而是十七歲的人看起來像十三四歲。太瘦了看不出長相美丑,臉上青黑青黑的,巴掌大的小臉一雙大眼睛尤其的突出。 太小瘦的凹進去的臉配著這雙眼睫毛茂盛的大眼睛,老實說,有點滲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就不多說,那雙手,實在是太讓人看不下去。今天的這一照面,讓本來對李小蠻回陸家心中膈應的林夕雨都可憐起這個少女來。 “怎么就傷成這個樣子?”林夕雨也是當媽的人,對別人能這么打孩子感到頭皮發麻,“不是說是親姨媽么?親姨媽怎么能下這么狠的手?” 說到這一句,林夕雨突然想起來陸程遠還是這孩子的親爸爸。親爸爸都能狠得下心十幾年不給撫養費,對她不聞不問。親姨媽怎么說都隔了一層血緣,能好到哪兒去? 她眨了眨眼睛,體貼地將這話咽下去。 換了個話題:“你帶著孩子先上去,樓梯盡頭那間,屋里我準備了換洗的衣服。因為這孩子回來的匆忙,我也沒時間去準備新衣服。都是薇薇穿過的,跟新的也差不多。我下去打電話催催,看看蘇源到哪兒了?!?/br> 陸程遠沒覺得這話有什么奇怪,點點頭:“你叫方媽也上來,給這孩子洗個澡?!?/br> 丸子身上特別臟,或者說,因為傷口太多所以看起來格外邋遢。陸程遠能親手抱她,都是那點為人父的愧疚在撐著。 陸程遠抱著人快步走進客房??匆矝]看屋里跟平常沒不同的擺設,直接把人放到沙發上。 丸子蜷縮著腿坐在沙發上,陸程遠剛想跟她說讓她坐著等一會兒,就注意到她特別奇怪的蜷腿姿勢。事實上,從在李愛華的筒子樓第一眼看到丸子起,他就覺得蜷縮在硬紙殼上的丸子坐姿有點別扭:“腿怎么了?怎么這么別著?” 丸子還是沒說話,但這一次抬起了眼簾,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估計是眼白泛藍,黑白分明的原因。丸子的這個眼神雖然麻木,卻干凈得像初生嬰兒。陸程遠在微妙的父愛情緒下,自動理解成依戀。 “腿受傷了是不是?”陸程遠半蹲在丸子面前,嘗試拉了拉丸子的那條腿。結果剛動一下,那腿就肌rou反射似的縮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