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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乘風素來對丸子的冷嘲熱諷過耳不入,喝了一口湯后,扒面的速度明顯更快樂:“一碗面而已,爹那么大度的人,不會計較咱們吃獨食的?!?/br> 母子倆一人捧著一碗面,吃得噴香。 正好走到這邊來接母子倆就站在兩人隔一個過道的攤子外面的徐宴:“……” 兩人頭也不抬地吃,徐宴在后頭站了好一會兒,母子倆沒一個人發現他在。 徐宴確實不至于計較一碗面,但他這么大個人站旁邊,有心也該注意到了。況且旁邊少婦人偷看,這母子倆光顧著吃面還沒個反應的,確實令人憋屈。他手拄著唇咳嗽了一聲,企圖引起兩人的注意。 丸子正喝湯呢,扭頭就看見他人在。 眼珠子咕嚕嚕轉一圈,丸子放下湯碗,立即站起身。捏著手,沖他露出一個靦腆又有些忸怩的笑:“宴哥怎么過來了?事情辦完了?” 徐宴手里還拎著一個布包,邁開長腿便在兩人的桌前坐下來。 面攤的生意火紅,這會兒其他兩張桌子都坐了人。 一家子坐在這面攤上,徐宴過于出挑的相貌難得引得人多看了兩眼。徐宴有些不習慣,徐家雖家貧,但他往日確實甚少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吃過東西。但此時莫名憋了一口氣,眼看著母子倆都吃完了,該走了,他卻還是點了一碗一模一樣的面。 丸子沒留意到他有點賭氣。他想點就點唄,不過是一碗加了料的面,多不了幾文錢。擦了擦嘴,丸子想了想,喚店家再上一份鹵rou。 徐宴無言地抬眸看向她:“……” “大夫說,我小產后要想養好身子,最是不能虧了嘴。只要吃得好,就能將底子一點一點補上來?!蓖枳記_他微微一笑,很是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不馬上咱們家就要出遠門么?長途跋涉,路途艱辛,自然要事先多吃點補一補?!?/br> “既然要補,怎地不多點點兒補一補?”徐宴看她只叫一個,忍不住問。 丸子眨了眨眼睛,低頭看著碗里只有一份的吃食。微微抬起眼簾,稍稍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他,然后低下頭很小聲地道:“這不是家貧南中羞澀么……若是有錢,自然多點。況且宴哥先前不是教訓過我要多顧著自個兒么?說我只有顧好自身,于你于乘風都是好事。你看,我可都仔仔細細地記在心上了。宴哥這么有學問,說話最是有道理,我都聽的?!?/br> 徐宴:“……”吃獨食就吃獨食,就那么一句話,你還當真拿上尚方寶劍了? 面端上來,丸子的鹵rou也上來了。徐乘風捧著碗偷摸地瞄父親的臉色。徐宴嘆了口氣,拿起筷子斯文地吃起來。 一家人都吃過,便打道回府。 出發這一日,天朗氣清。雖還有些冷,但化雪的路已經曬干了,劉家莊的村口大道只有一點點泥濘,騾車從道上過還算輕便。 原本照丸子的想法,是不愿將自己賣花樣子那些銀錢拿出來用的。但一想敏丫的任務就是供徐宴高中,任勞任怨一輩子。這些銀錢她早不拿出來晚不拿拿出來,早晚都得拿拿出來。更何況,那日去綾羅繡房買成衣,丸子從掌柜的手里接過銀錢被徐乘風瞧見了。主要是怕這小子告狀,會讓她崩人設,丸子就自覺拿錢出來買車。 原本是要買馬車的,但這年頭馬匹對于鄉下人來說實在太貴。丸子便是能買得起也不可能買,騾子便宜還好使,退而求其次就選了騾子。 出了劉家莊,走上官道,后頭的路就好走多了。 因著是舉家搬遷,丸子差不多將能用得上的都裝車帶走。徐宴發現后十分不贊同地蹙起了眉,他們此行不過是去郡里求學,并非永遠不回村子。徐家的根子在這里,早晚還是要回來的。有些不必要帶的,大可放下,輕車簡行。 丸子卻委屈巴巴地表示東西用久了都趁手了,舍不得丟。且她要帶的自然都是用得上的,用不上的都扔了。 徐宴看了她許久,嘆了口氣。罷了,帶都帶上了也不可能半途丟,都帶上吧。 上官道,行進起來便快了很多。 騾車走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出了范縣的范圍,四周就漸漸荒涼起來。 徐宴看了看四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心里就覺得有些不好。別的不說,光著冬日里夜里冷得厲害。沒個遮風處躲一躲,怕是好害病。 徐宴別看性子沉靜,做事也沉穩,其實是頭一回出遠門。這會兒頭的弊病便顯出來,雖打聽了怎么走,卻摸不準村子或鎮子的方位。這會兒騾車停在半道上,不可。抬頭再看這天色,再走的話怕是要走夜路。 半道上進退不得,便顯得有幾分尷尬。 丸子縮在車廂里,一旁徐乘風抱著包袱睡得沉。這小子是頭回坐車,一路上顛來顛去的,吐得不輕。這會兒吐累了,就睜不開眼。 因著騾車是徐家的第一輛車,丸子便是會趕車也假裝不會。天寒地凍的,自然由聰慧的徐宴去趕車。丸子縮在車廂里裝聾作啞,本來不想多嘴的。但這破天不曉得怎么回事,突然冷得人牙齒都打顫。她不想挨凍害病,便掀了車簾子四處看了看。 正前方的路盡頭旁邊有個樹林,丸子哈了口氣,特別委婉地建議道:“宴哥,我聽村里老人說過。一般像這種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兒都有廟。不如將車往前再趕一趕?” 徐宴也在琢磨著往前走,聞言思索了一下,一甩馬鞭將車往前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