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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乖乖巧巧地躺下去,閉眼了。 謝霖借著窗外的月光看她,凝視許久,心中悠悠地嘆氣。 娶了一門體貼又通解人意的嬌妻,若非他心中早已有人,當真是人生一大幸事。不過,便是他心中有人,這也是一件幸事。 暗嘆著,他手不自覺握住了丸子搭在褥子上的手,閉目睡了。 丸子同意了和解,沈蘭若自然也會認真。這一次的和解飯,姑且稱之為和解飯吧,自然不方便擺在凝香院。沈蘭若尚未出閣,哪怕謝家上下都認了她是未來的謝二奶奶,名分未定之前,也不能堂而皇之在她的院子宴客。 不過雙方都有意和睦,沈蘭若多掏了些私房錢,在京城最負盛名的豫滿樓定了一桌酒席。為表誠意,沈蘭若還特地邀了謝家的姐妹一道。 丸子與沈蘭若隔空對視一眼,嘴角掛起甜蜜的笑。沈蘭若做不到丸子這般周全,不大笑得出來,但也盡量不那么緊繃。謝家的姐妹雖不知兩人之間的齟齬,但兩人的身份叫她們都大致猜到了這桌酒席的用意。餐桌上,都在和樂融融地說話。 這一頓,自然是賓主盡歡。 好似自這一次酒席后,凝香院與汀蘭苑之間略顯緊繃的關系就消融了。謝霖作為夾在中間的哪一個,自然感受得到,心里不禁為丸子的體貼大度生了分感動。 和樂的日子過得快,轉眼又是兩個月過去。 雖然謝霖夜夜宿在汀蘭苑,除了月信那幾日和實在累的幾日,他幾乎夜夜向丸子索歡。但就算這么辛勤的耕耘,丸子的肚子一點動靜沒有。 謝霖還沒覺得怎么樣,但已經十六歲的沈蘭若等不及,忍不住就打聽起丸子的月信。 她動靜不算隱蔽,很快就叫旁人發現端倪。 謝二太太當真是為這個侄女cao碎了心。偷偷摸摸打聽點事兒都藏不住手腳,這般急吼吼地問長房的月信,什么心思都攤在闔府上下人的眼皮子底下了!這不是在告訴謝家人,她急著要出嫁?等不及要出閣? 謝二太太一面替她羞一面又無奈,只能替沈蘭若遮掩。 遮掩的結果,自然是她以謝霖母親的身份,請了大夫上門替丸子號平安脈。 丸子伸著一只手,安靜地由大夫把脈。 謝二太太喝著茶端坐在高位上,淡淡的臉色顯得高深莫測。大夫號脈的過程并不長,但汀蘭苑上下的丫頭婆子大氣不敢喘,生怕喘口氣兒嚇著老大夫叫他號錯脈,診出個不利子嗣的脈案來。 約莫一刻鐘,老大夫捻著胡子笑:“少奶奶的身子骨康健得很。且觀脈象,怕是自小呵護得精細,是個有福氣的。子嗣這等事兒不急,開了懷,三年抱倆都是使得的?!?/br> 這句話一出,整個汀蘭苑僵硬的氛圍如春花開,燦爛了起來。 就是一直淡淡沒說話的謝二太太,聞言嘴角也露出了個淺淡的笑來。誠如她心里所想,大房這個生的也是她嫡親的孫子。大房兒媳身子骨康健,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于是擺擺手,示意身邊的嬤嬤送大夫,順便塞了賞銀。 丸子看她這番動作,忽然提議道:“既然大夫來都來了,不若給府上的人都診個脈?!?/br> 謝二太太偏過頭,就見丸子起身來攙扶她,眼睛看了一眼老太太的院子笑著說道:“請平安脈自然大家都該請。二嬸的好意,也叫府里上下都知曉?!?/br> 謝二太太一愣,點點頭:“說的極是?!?/br> 這般,老大夫自然是謝國公府上下的主子都號了平安脈。謝老太太年紀大了,身體或多或少有些毛病。但謝家仆人伺候得精細,平常好生溫養著,沒什么大事兒。兩房的其他主子,姑娘們年紀小有些脾胃的問題,就只有沈蘭若身子有些難言。 倒不是說她哪里有問題,幼年甭管多大的問題這些年被謝二太太好東西喂著也該養好了。她就是太瘦,又時常鬧絕食,確實有些子嗣方面的擔憂。 沈蘭若跟面皮子被扒了似的,雖然沒當眾說,她還是沒繃住紅了眼睛。 老大夫才夸過丸子,扭頭說她就是不好。叫她如何能承受的??? 謝二太太立即問:“可養得好?” 老大夫無奈:“這話往日老朽不知跟姑娘說過多少回。切莫仗著年輕就糟蹋自個兒,身子骨是吃食養出來的,先把脾胃養好?!?/br> 一面收拾藥箱他一面又說:“沈姑娘的身子還是太細弱了些?!?/br> 謝二太太自然是聽懂了,瞥了一眼沈蘭若纖細的腰肢,沒忍住說了一句:“往后可不能挑嘴兒了?!?/br> 沈蘭若被她這一眼掃的臉通紅。 她通身清雅惹人憐的氣度,弱柳扶風的走姿,有大半是靠著這一支柳腰撐出來。沈蘭若手捏著帕子,擰來擰去,猶豫不決。但想著若當真為了太瘦不利子嗣而壞了親事,確實有些舍本逐末,于是細若蚊吟地應了。 平安脈號過,沒能按沈蘭若的心,反倒給她招了一堆麻煩。 謝二太太往日是不大管她吃食的事兒,如今特地打發了一個婆子來管她的吃食。沈蘭若苦不堪言的同時又有些氣不過,卻硬著頭皮吃。 這日,為了躲藥膳躲到花園里的沈蘭若,又遇上了出來走動的丸子。 兩人對視一眼,面上都掛著虛情假意的笑。雖說面上是和解了,但私心里,都知彼此看彼此是不順眼的。往日沈蘭若仗著情分態度驕矜,如今丸子漸漸融入謝家,討得闔府上下的歡心,她就對這個‘表嫂’就有些傲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