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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懷翎聽到淑妃的話忍不住蹙眉,他沉聲道:“淑妃娘娘此言差矣,什么叫做‘牛柏活著的時候也沒有什么作為’?禮記有言,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牛柏活得坦坦蕩蕩、真誠待人,便已經是他此生最大的作為,他如山間清風,比這世間還活著的jian險小人要好得多?!?/br> 春錦怔了怔,看著賀懷翎無聲垂淚,默默俯身給賀懷翎磕了一個重重的響頭。 淑妃面色有些難看,賀懷翎分明就是暗指他們是jian險小人,活著還不如牛柏這個死人,若是平時,她定要張牙舞爪的大罵回去,但是她現在不敢鬧得太大聲,也不敢鬧得太難看,免得璟帝一個心情不好,將她拉出去砍了。 她現在只能伏低做小,盡力喚起璟帝的憐惜之心,得以得到喘息時間,可以等賀懷瑾從邊關回來,只要她的兒子在邊關立功,手握軍權返回京城,那么這京城就還是他們說了算,她日后還是可以做高高在上的太后。 九鶯鶯看著淑妃,道:“娘娘,你可愿意承認是自己冤枉了牛柏?” “……本宮沒有冤枉他?!笔珏€是死鴨子嘴硬,拒不承認,她看了一眼執著的春錦,有些心虛的說:“誰知道他當時想要做什么?本宮頂多就是誤會了他?!?/br> 九鶯鶯道:“娘娘既然如此說,那就請淑妃娘娘給春錦和牛柏道歉,因為你那個所謂的‘誤會’,你毀掉了他們的一生,你該跟他們說一聲抱歉?!?/br> 春錦雙目通紅,想起牛柏,忍不住無法抑制的啜泣了起來,宮殿內都是她悲慟的哭泣聲。 淑妃自然不想繼續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想早早結束這個話題,但是她也不甘心就這樣道歉,她堂堂一個后宮妃嬪,憑什么給一個太監和民間的婢女道歉?他們是什么低賤的賤胚子,也配得到她的歉意? 她聽著春錦的哭聲,一陣不耐煩,氣急敗壞的問:“誤會而已,本宮憑什么道歉?本宮怎么知道他會突然自殺?這都是他咎由自取,與本宮何干?你們休要冤枉于本宮?!?/br> 九鶯鶯看著死不悔改的淑妃,沉默須臾,款步走到春錦身前,轉頭看著淑妃,手指春錦緩緩開口:“春錦今年十七歲,牛柏十九歲,春錦還有漫長的人生要孤獨的走下去,牛柏的人生已經停留在了昨天?!?/br> 她的聲音清涼如水,在寂靜的大殿里緩緩流淌,大家都安靜了下來,靜靜的聽著她說話。 “他們兩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春錦被父親和繼母賣到京城為婢后,牛柏為了找她,才不得不入宮做了太監,可是他們即使已經落得如此境地,還是在心里期盼著……期盼著在他們年老的那一天,也許可以給彼此一個名分,攜手老去?!?/br> 九鶯鶯的聲音里夾雜著幾分壓抑的悲慟,她盯著淑妃,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的質問:“淑妃娘娘,你說這樣一個淳樸衷情的十九歲少年會妄圖輕薄于你,你自己覺得可能嗎!” 整個大殿里只有她的聲音,仿佛帶著回響的轟鳴一樣,在每個人的耳畔環繞。 淑妃愣了愣,她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伏地痛哭的春錦,眉頭一點一點蹙了起來。 她沒有為他們的故事感動,只是意識到他們二人情比金堅,所以覺得有些麻煩,知道此事不是那么輕易就能夠解決的。 九鶯鶯看著她,再次重復之前的話,朗聲道:“淑妃,請你向春錦和牛柏道歉!” 淑妃的嘴唇無聲的蠕動了幾,她想要開口反駁,但是又沒敢說出聲,她忍不住抬頭偷偷窺了一眼璟帝,璟帝面色陰沉,臉早就已經黑得不能再黑。 她連忙斂了斂神色,端正好坐姿,低著頭糾結了一會兒。 她如果道歉,也沒什么關系,畢竟這不能證明她跟整件事情有關,并不算證據,只能說明她也許是不小心污蔑了牛柏,反正牛柏是自殺的,跟她無關,但是如果她不道歉,那么很有可能引來璟帝的不悅,這可能會關乎璟帝等會兒對她的處置。 現在雖然沒有證據指向她,證明她跟此案有關,但是決定權最終還是在璟帝的手里。 她咬了咬牙,吸了一口氣,不情不愿的抬頭看向春錦。 她抿著唇,吞吞吐吐、磕磕絆絆的道:“本宮、向你……和牛柏、道歉?!?/br> 她頓了頓,難以啟齒的道:“是本宮在不明就里的情況下,誤會了牛柏,不小心害了牛柏,是本宮、錯了,對不起?!?/br> 春錦愣愣的看著她,聽她說完一下子大聲哭了出來。 牛柏那張漸漸蒼白的臉浮現在她的腦海里,她看到牛柏輕輕閉上了雙眼。 她終于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道歉,證明了小柏的清白,可是淑妃即使說再多句‘對不起’,她的小柏也回不來了。 她閉著眼睛,腦海里全是牛柏生前的笑靨,她趴在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因為太過激動直接暈了過去。 她從牛柏死后,就一直有一根弦繃著她,現在完成的愿望,那根弦突然就斷了,她感覺自己很累,閉上眼睛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九鶯鶯趕緊將她扶起來,讓護衛將她帶下去交給大夫診治。 她看著春錦臉上的淚痕,只覺得一片悲涼。 她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眼時,眼中一片清明,她走至殿前,對著璟帝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