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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樣一點一點走出陰霾,從每天渾渾噩噩、無知無覺,到后來,漸漸重新變得有血有rou,對這個殘忍的世界再次向往起來。 九鶯鶯回憶起這些事,不知不覺走到書桌前,拿起紙筆輕輕描繪起來。 她的腦海中浮現起前世賀懷翎站在城門前,替她擋風遮雪的背影,筆下不由游走如龍。 她回過神來,紙上已經漸漸成型,她跪在地上,一身素衣,賀懷翎站在她身側,撐傘而立。 她只畫了他們背影,除了他們二人之外,畫中到處都是蒼茫的白,她的腿邊堆滿雪花,賀懷翎肩上濕了大半。 她神色專注,低頭細細描繪,將一幅畫仔仔細細的完成,兩個小人活靈活現的躍于紙上。 她畫賀懷翎的時候格外認真,衣擺上的每一絲褶皺都畫的分外仔細,似乎將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賀懷翎不知道什么時候推著輪椅走了進來,他看到九鶯鶯在作畫,沒有開口打擾,默不作聲的推著輪椅走到書桌前,低頭看著九鶯鶯筆下的畫卷。 他看了一會兒,待九鶯鶯畫完了,忍不住微微擰眉,開口問:“畫中的男女為何都穿著白衣?” 九鶯鶯聞言苦笑了一下,道:“因為這畫中女子犯了錯,她害死了她的家人?!?/br> 這是她第一次跟賀懷翎提起前世的事,雖然賀懷翎不知道她就是這個女子,但她的聲音還是忍不住的酸澀。 賀懷翎似乎覺得這個故事有點悲傷,看著那幅畫,半天都沒有說話。 畫中女子雖然只有一個背影,但是她身上的傷感和難過似乎要透過紙張蔓延進他的心里,他竟然覺得有些悲涼,忍不住心疼畫里的女子。 他垂眸盯著畫卷看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什么,他越看這女子的背影越覺得這女子有些像九鶯鶯。 他如此想著,目光不自覺落在了那女子的身側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身量極高,跟那女子一樣穿著一身白衣,兩人靠的極盡,看起來關系非比尋常。 賀懷翎眉心漸漸蹙起來,越看那名男子越感覺不順眼,他嫌棄的評價道:“弱不禁風,像什么男人?!?/br> 九鶯鶯,“……”別這么說你自己。 賀懷翎蹙眉又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挑毛病,道:“他不會再拿一把傘嗎?他故意把傘往這女子身上傾斜,自己卻淋濕了肩膀,分明是故意表現給這女子看,虛情假意?!?/br> 九鶯鶯:“……”給你自己留點面子,當時是我沒帶傘。 賀懷翎指了指畫中自己的鞋,“一個男人穿這么高底的鞋,他是不是長得特別矮?” 九鶯鶯:“……”要不你站起來我看看? 這雙鞋是宮女給你特制的厚底鞋,當時你才從輪椅上站起來不久,假裝雙腿正在恢復中,所以宮女才將你的鞋底加厚,這樣穿起來腳底極軟,適合行走。 賀懷翎還想挑毛病,九鶯鶯忍無可忍的放下筆,沒好氣的說:“你來畫!讓我看看你畫的怎么樣!” 她輕哼一聲,拿著自己那副畫氣呼呼的走到一旁,找了個角落,將畫掛在了墻上。 她自己站在畫前欣賞了半天,再抬頭的時候,賀懷翎已經坐到桌案前,低頭畫了起來。 她撇了撇嘴,走到一旁的暖榻上坐下,剝熱乎乎的栗子吃,栗子又軟又糯,冬天吃起來熱乎乎的,特別的香甜。 賀懷翎畫的很認真,不時抬頭看她幾眼,再低頭繼續畫下去。 九鶯鶯吃的也很認真,沒發現賀懷翎眼神,也沒看到賀懷翎唇畔若有似無的笑意。 九鶯鶯吃得差不多了,才停住剝栗殼的手,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舒服的喂嘆了一聲。 她上輩子果然錯的離譜,活著多好啊,不但能吃到這么多好吃的,還可以慢慢的折騰那些仇人。 她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賀懷翎。 賀懷翎依舊坐在書案前低頭作畫,神色專注,下筆有神。 她心里忍不住有些好奇賀懷翎在畫什么,她捧起旁邊的暖手爐,挪到賀懷翎那里,往他筆下的那幅畫上看了過去。 畫中人烏發雪膚,明眸淺笑,發髻上斜插一朵嬌艷的海棠,她的嘴角似彎未彎,笑靨昳麗,手里拿著一面琵琶,正垂眸彈奏,十指纖纖,海棠花瓣落了滿地。 九鶯鶯微微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畫中的自己,賀懷翎畫的竟然是她。 她有這么好看嗎? 她不由抿起唇角笑了起來,眉開眼笑的仔細的打量著畫中人。 “好看嗎?”賀懷翎正好畫完最后一筆,抬頭問。 “嗯!”九鶯鶯忍不住點了點頭,賀懷翎畫技高超,將她畫的惟妙惟俏,就連烏發上的那朵海棠都格外的嬌艷漂亮。 九鶯鶯看得移不開眼睛,仔細端量了一會兒,她細看之下才發現畫中的她一邊臉頰微微泛著淡紅,另一邊卻沒有。 她不由有些疑惑,難道賀懷翎想畫腮紅,忘記畫另一邊了? 她伸手指了指那抹紅潤,忍不住疑惑的問:“這處怎么紅了?” 賀懷翎抬眸看了一眼她白皙的臉頰。面無表情的說:“被我掐的?!?/br> 九鶯鶯:“……”畫畫都沒忘記掐她的臉! 她忿忿不平的瞪了賀懷翎一眼,搶過賀懷翎手里的畫,蠻不講理的說:“你既然畫的是我,那么這幅畫現在屬于我了?!?/br>